结束了风东扬的这一风波,上元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所有人各安其职。江白番每日里进进出出的忙着他的法事,阿大现在有了春妮,过几日就和春妮回了老丈人家里去帮助做一些农活儿。
阿二自那日风东扬来寻仇后,就觉得住在后院的两位师兄关系有些奇异,跟自己亲哥说了被说他多事,他只得自己去找证据。
他没事在后院溜达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弃师兄要么就去后山去练功,要么就是在后院忙一些劈柴,烧饭这些日常他也会做的事情。大师兄也跟之前差不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起来之后就由江不弃伺候着梳洗,吃一顿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就开始写字画画,偶尔两个人在一起练武,不弃师兄还要帮大师兄疗伤,上次被风东扬劈了那一掌吐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其他也没什么不寻常的。
却不想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少见多怪的时候,这日夜里被他撞到这一幕。已然入夏了,阿二这日在后山上去摘果子一时贪玩忘了时间有些晚了,去前院的小路太黑了看不清楚,索性就又去爬了后院的那个洞,幸亏上次春妮她们用完并没有给堵死,所以阿二轻而易举就爬了进来。
他刚想说这么晚了就不和两位师兄说话了,径直走向院门准备出去。却不想台阶之上厢房处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生病难受时候的呻吟又像睡着了舒服的哼哼声。
阿二一抬头,就看到不弃师兄正搁着窗户抱着还在浴桶里大师兄,在月光下的大师兄此刻像一块莹莹的玉石一般,此刻被迫扬着脖颈,像酒壶长长带着完美曲度的壶身。两个人嘴紧紧地贴在一起,那奇异的声音就是大师兄发出的。
阿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自然往后退了两步想从洞里钻回去却不想脚下的动静惊动了上面的人
“谁,谁在那?!”站在窗户外的江不弃厉声问道。
“我……我……不弃师兄是我,阿二。”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生怕说的晚了不弃师兄就要出手了,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当师兄的剑下怨魂。
“吱—”江不弃边回头跟他说话边关上窗户,江不离早在江不弃喊出声的时候就已经钻回浴桶中去了。
江不弃本来脸上表情就不多,此时借着月光也看不清有什么变化,只见他慢慢走了过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们院子里?”
“我……我去后山……回来晚了……从那个洞……就这边那个洞……”阿二看着人朝自己走来,不知为何突然紧张到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了。
“哦,那你快回去歇着吧,都这么晚了。”说着走过来拍拍阿二的肩膀,把阿二送出了院子。
看着身后关上的院门,阿二甚至有点恍惚是不是自己半夜在后山着了什么道,鬼打墙了?接着赶紧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啊,好疼……”一阵刺痛提醒他不是着道,他恍然大悟为啥觉得两位师兄之间异常亲昵,为啥不弃师兄看大师兄的眼神跟哥哥看嫂嫂一样,原来他们之间是这种关系。
“但是哥哥嫂嫂是男女夫妇自是正常,两位师兄可都是男儿啊……”阿二边走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道。他决定还是谁都不要说了,这毕竟是不同寻常的事,就这样神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这边厢,等江不弃把阿二送走再回到房内,江不离已经换好衣服,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不安地光着脚在屋里石板地上走来走去。
江不弃看他把自己急的,连忙拎了鞋子要给他穿上。
一把夺过鞋,自己套上的江不离连忙问:“阿二他……他看到了吗?”
江不弃又转身去要去搬浴桶,“看到又怎么了?师父都知道没说啥,你这么怕干嘛,觉得丢人啊?”
“你先别动来动去的,坐下我有话说。我也没有觉得丢人……就是……”江不离上前拉住江不弃的衣袖想叫他坐下。
“你是有些难为情吧,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我觉得出。”江不弃把刚搬水桶沾湿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顺着江不离拉着他的手坐在屋内圆凳上。
“所以不想以后这么难堪,我想与大家摊开说,咱们就是爱人伴侣。而且自上次风掌门的事儿之后,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没完,就怕他回去寻人手或者暗下里做些什么。与其在这等着不如咱们主动出击,等跟大家说了咱们就去丹霞派,让风掌门给咱们一个承诺,以后寻仇就找我们跟观里无关,你觉得怎么样?”江不离似乎是想了很久,这些话一口气说完,然后看着江不弃。
江不弃也回看着他,伸手上前抚摸着莹白的脸,“我当然是愿意的,就是把你牵连到这些恩怨之中,总归是我太冲动了。”
“当时杀风力行你也是为着我,怎么是牵连我。就是怎么能让风掌门肯作出承诺并遵守咱们还要想想办法。”
“到时候见机行事,你赶紧睡吧。你这伤刚养好,我今天去伙房将就一晚好了。”说着起身去把浴桶搬出去,刚要去伙房睡被江不离拉了回来,说他不在都不习惯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江不离一大早就到了前院,将大家召集到饭厅,连在做绣活的春妮都被叫来。
大家围坐起来之后,江不离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朝着坐在上座的江白番拱手行了个礼,然后看了一圈大家,徐徐地开口说道:“今天如此正式的把大家叫到一起,有两件事想跟大家说,一是我和不弃的关系,虽然他很小被我捡回来,但是我也没尽到什么责任,中间还丢了三年,回来还为了救我屡次涉险。然而我和他已经不能做师兄弟了,我们……情意相通,今日起我与他就是一世的伴侣了!”说完这些,他仿佛松了口气。
除了阿大和春妮其他人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阿大惊奇但看师父和弟弟都好像接受的很自然,他再看看春妮,两人都有点蒙。
“大师兄是什么意思……”阿大还是决定问出口。
“这都听不懂,就是大师兄和不弃师兄跟你和嫂子一样的夫妻……”阿二连忙上前帮忙解释道。
“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啊?”
“要是女的就好了,直接成亲就好了啊……”阿二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这个憨憨的哥哥。
“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合常人的事理,但是我们都是真心实意的,不想为了世人的眼光欺骗别的女子。”江不离说着,这些他一直觉得难为情的话,现在就这样轻松地说了出来。
刚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江白番也不知道是解围还是真的等烦了,连忙催道:“好了,还有一件事呢?”
江不离对着师父又一抱拳:“第二件事就是有关各位的,这风掌门上次来寻仇虽说被打跑了,但是此人失去儿子肯定不会善了,与其在这里等着,我和不弃决定主动去丹景山上找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得要他给个承诺,找我们报仇可以不能连累大家。”
听到这里,江白番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他想的却是万一他们离开之后万一有人来山上寻事怎么办,“你们先别走,让阿大阿二先去找个地方躲一躲,我也出去躲一躲,你们再走,别给仇人寻了空档。”
“还是师傅深谋远虑,那就如此,我们过两日就准备出发了,这几日大家都收拾起来吧。”江不离连忙说道。
连着两三日,上元观里个人纷纷忙着整理行装,但是又不敢给外人瞧出来,还好只是临时躲躲的话就收拾些日常用的和衣裳就好。
这日一大早阿大春妮还有阿二先出发,他们预备先下山去老丈人村里,再收拾好东西去其他亲戚处投奔住上一段日子,如果观里没什么事,师父就去喊他们回来。
来后院门口道别的时候,两兄弟鼻头都有些红红的,以前虽然也有分别过,但是都是知道马上就会再见,此次却不同,且不说两个人去找丹霞派的事几多凶险,就说这日期也未可定。
阿二先上前一下跪在江不离面前,江不离想把他拉起来都拉不动。
“大师兄,我从记事起就跟着你,现在你一个人要记得夏日里别贪凉夜里时候一定要盖被子,那放了过夜的吃食一定要再热热吃,冬日里别怕麻烦一定要捂个汤婆子……还有……”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江不离连忙用自己袖子擦掉阿二脸上的泪:“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我们又不是不再见了……我会照料好自己的……”说着声音也哽咽起来了。他少小就没了母妃,又离开了父皇,自此之后他觉得与这生离死别的事情上都看的比较淡薄,却不想此刻被阿二勾动了这些心肠,竟觉得有些离别的凄凉。
看这两人告着别却哭了起来,江不弃上来拍拍两人,拉起阿二劝慰:“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阿二站起身来,用衣袖揩掉眼泪,眼睛红红却瞪着江不弃说道:“你记住你说的话,还有别再欺负师兄了。”没头没尾说了这一句之后,转身就走了,他应该觉得那日他撞到是江不弃在欺负江不离。阿大和春妮跟江不离他们说了保重也跟上一起走了出去。
江白番则是在后一日清晨在他们门上插了把剑留了个条子,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我走了”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就这样等所有人都安顿好了,江不离和江不弃也收拾好盘缠,带了些细碎银子等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