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第81章 饮恨吞声

重湖吩咐侍卫不可伤了采梦和月见的筋骨，尽管如此，二十板子打下去之后，她们依旧疼得死去活来。重湖让人将她们抬进了房间，吩咐小宫女给她们上了药。

连怡安低头跪在夏云深面前，夏云深脸色冰冷，眼中有挥之不去的愤怒，他盯着连怡安藕粉色的寝衣，想起了那年夏天。她和夏怀安双双站在清池前，她手捧着夏怀安送的荷花，眸光潋滟，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已经喜欢上夏怀安了。

他越想越生气，看着她的眼睛也越来越愤怒，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连怡安依旧恭敬地跪在那里，他冷笑了一声心想，为了她身边的人，她倒很会委屈求全。他喝了一口茶，将愤怒压在了心底，随后平静道：“怡儿，来朕身边来。”

连怡安起身走到了他身边，抬眼见他脸色平静，似笑非笑。随后他冷冰冰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夏怀安吗？连带着喜欢他的孩子，你忘不掉他是吗？”

连怡安心中紧张，连忙又跪在了他面前，她想起了芳姿，想起了倚春宫的宫人，她决不能让采梦和月见落得和她们一样的下场。她移动着膝盖，跪在了他脚下，抬头看着他哽咽道：“云深哥哥，怡儿不敢，不敢再想他了。”

夏云深看着她笑道：“那怡儿说说，怡儿现在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朕？”

连怡安脑子里飞快想着应对他的话，她迟疑片刻后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怡儿永远都喜欢云深哥哥，如同小时候一样，小时候臣妾最喜欢去梧桐苑找云深哥哥了，云深哥哥还记得吗？”她提起过去的情分，希望他能软下心来，没想到却让他更加生气。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怒，捏住她的下巴说道：“你倒聪明，动不动便提小时候的情分，既然朕以前对你那么重要，那为何你见了夏怀安之后，便立刻喜欢上了他，不仅将我们多年的感情抛之脑后，还迫不及待地跑到你父皇面前同意了你们的婚事。”

连怡安闻言脑中一片空白，随后怒火中烧，她努力压抑着愤怒说道：“皇上为何如此颠倒黑白，当年怀安哥……”她连忙改口说道：“当年夏怀安向父皇求娶臣妾时，臣妾匆匆跑到梧桐苑问皇上喜欢不喜欢臣妾，如若当年皇上说喜欢臣妾，臣妾一定不会同意嫁给他。皇上当年说过什么？难道全忘了吗？还是皇上失去了那段记忆，所以如今话里话外都在指责臣妾水性杨花。”

夏云深冷冷地看着她，连怡安心中后悔，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她思索着他的话，他是在怪她当年答应了和怀安哥哥的婚事，她心中气愤，努力压下了一切的情绪，随后温顺道：“当年父皇执意要将臣妾嫁到梁夏，臣妾怕母后和哥哥姐姐们为难，再加上皇上当时明确告诉臣妾说不喜欢臣妾，只把臣妾当妹妹，臣妾万念俱灰之下才同意嫁给夏怀安的。”

夏云深冷哼一声说道：“是吗？朕怎么记得当年南陵的小公主嚣张跋扈，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怎么碰到了夏怀安，倒学会了委屈求全呢？”

连怡安脸色惨白，她轻声说道：“当年臣妾知道无力改变嫁来梁夏的事实，所以便向父皇提出了三个条件，以此作为交换，并不是像皇上想的那样。”

“哪三个条件？”

她沉默片刻后说道：“第一个条件，在我远嫁之前，立我大哥为皇太子；第二个条件，如果我五姐要和杨宏和离，父皇一定要恩准。”她迟迟没有说出第三个条件，夏云深问道：“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她抬头看着他说道：“第三个条件，如果梁夏要接云深哥哥回去，父皇不要阻拦，放他们回去。”

他直视着她的目光，眼中仿佛有万种情绪。连怡安继续说道：“云深哥哥若是不信，尽管去向我父皇求证。”她的眼泪如决堤了一般，滚滚而落，随后哽咽道：“臣妾当年一直记得皇上说过的话，当年皇上说不喜欢南陵，时刻盼望能回到梁夏。臣妾当时就想，能帮云深哥哥多少就帮多少吧。”

夏云深冷笑道：“朕怎么记得当年你说，你会和你的怀安哥哥慢慢地培养感情，你会喜欢上他，忘了朕。所以，你做到了对吧？你喜欢上了他，所以你也喜欢他的孩子，哪怕不是你亲生的。你恨朕，所以你也恨朕的孩子，哪怕是你亲生的，对吗？”

连怡安连忙摇头说道：“皇上，臣妾说的都是气话，当年是，现在也是。臣妾怎么会不喜欢明儿呢，他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骨肉，母子连心，臣妾怎么会恨他呢？臣妾是因为林婕妤的事情迁怒了他，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所以你恨的不是明儿，你恨的是朕对吗？”

“臣妾不敢。”

夏云深轻轻攥起她的头发，她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全是哀求。夏云深说道：“朕知道你敢，所以采梦和月见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宫里。”

她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夏云深笑道：“朕不喜欢你身上的这套寝衣。”

“臣妾去把它换下来。”

“不用了。”他双手稍稍用力，撕碎了她身上藕粉色的寝衣。她不着寸缕地跪在他面前，羞耻和愤恨在她心中翻滚，她紧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战栗。夏云深一把将她抱起，扔在了床上，她的身体如梨花一般在锦绣的被褥下盛开。

采梦和月见受了杖刑之后，怡和殿变得十分安静，宫女和太监都不敢再多说话，连怡安每天抱着明熙耐心哄着他，手臂酸麻也不敢放下，生怕他的哭声再把夏云深引来。她担心采梦和月见的身上会留下疤痕，便去向夏云深求了沈思杰的药，夏云深恩准以后，沈思杰亲自将药送到了怡和殿。连怡安言谢过后重赏了他，沈思杰行礼谢恩之后正要退出去时，连怡安却突然问道：“大人认识倚兰吗？”

沈思杰疑惑道：“回娘娘，微臣认识的人中没有叫倚兰的。”

“那大人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叫明珠的？”

沈思杰嘴角轻笑，他恭恭敬敬地说道：“也没有。”

连怡安说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沈思杰行礼退了出去。采梦问道：“公主怎么会突然想起倚兰和明珠呢？”

连怡安握着药瓶说道：“我觉得明珠一定还活着。”

采梦吃惊道：“她不是早就死在地牢里了吗？”

连怡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但是明珠和倚兰还有这位沈大人之间一定有关系。”

沈慕新用身体和媚术安抚了兵部侍郎林大人的丧女之痛，她刚回到红叶阁时，沈思杰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她面前，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沈思杰笑道：“等你很久了，来我房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沈慕新越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沈思杰在他背后喊道：“今天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了明珠。”

沈慕新停下了脚步。沈思杰笑道：“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死了这么年，竟然还有人记得，师妹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吗？”

沈慕新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沈思杰轻笑道：“师妹若是不想知道，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他说完转身而去。

黄昏时分，沈慕新走进了他的房间，沈思杰笑道：“知道师妹这几天辛苦，可是再辛苦也不能委屈了师兄不是。”他说完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沈思杰攥起她的头发，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说道：“我很想你，你知道吗？”他一改往日的暴虐，深情地吻上了她的眼睛，随后他拿出一块白布，蒙上了那双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的眼睛被蒙上之后，他的深情不复存在，他讥笑着解开她的衣服，压在她的身上说道：“听闻林大人这几天根本不舍得出门，我都替他担心，担心他会死在师妹身上。”

沈慕新紧闭着双唇，抬手想把白布扯下来，沈思杰按住她的手说道：“别动，别脏了这双眼睛。”他突然变得十分凶狠，沈慕新在他的身下变得伤痕累累。一个时辰过后，沈慕新艰难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沈思杰坐在椅子上冰冷地看着她。

她走到他面前问道：“是贤妃娘娘吗？”

沈思杰点了点头说道：“是她，她大概已经猜到了你还活着，也应该猜到了我们都是将军的人。”

她凄凉一笑说道：“她那么聪明，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沈思杰讥笑道：“那又如何，事情早已成了定局，闻落雪也早就成了一把灰，她还能改变什么？再说了，她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她那样的女子，本不应该被困在深宫之中。”

“你以为她还能去哪里？回南陵吗？南陵早就放弃她了。”

沈慕新眼中的悲痛一闪而过，是啊！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她转身向外走去，沈思杰在她身后说道：“师妹，等一等。”

她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地问道：“师兄还要再来一次吗？”

沈思杰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随后轻声说道：“师妹，昨晚我梦见师娘了。”

沈慕新冷笑道：“你在梦里，敢见她吗？”

“我见到她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那么漂亮，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沈慕新走到他面前冷笑道：“沈思杰，师娘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因为她根本不想见到你，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思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真的见到她了，她用和这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我。”他说完，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眼睛。沈慕新闭着眼睛说道：“你梦见的或许是她临死前看你的那双眼睛。”她感受到了他的手指在她的眼睛上轻轻颤抖。她睁开眼睛，却看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以往并无任何不同。他将一瓶药塞进她手里冷笑道：“好好养伤，下次若敢扫了我的兴致，我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