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襄帝国边境,垒筑着一座严密坚固的军事基地,它临近敌国暨淮,军备丰实,驻扎着大量军队,专司对敌征伐之事,俨然一座军事城市的规模,城名曰豫北军事中心。
豫北屡屡北伐暨淮无功而返,皇帝与贵族联手施压军部,一番协商过后,贵族们负责源源不断供给物资,军部则荐请国之柱石上将宋陨星坐镇豫北,主持北伐事宜。
宋陨星昨日才到豫北,简单的了解相关工作后倒头就睡,这一睡便是半天又一夜。
凌晨天未明时,一个年轻的少校掐着点通报后进了上将府的卧房,然后便看到他们帝国传说中那位杀伐果断的上将,墨发披肩,里衣半解,显露出那穹劲有力的胸肌来,外面随意披了件宽松的外袍,于是锁骨和臂膀也时隐时现起来。然而仪容不整的上将好似浑不在意,正慵懒的斜倚在卧榻上阅览军务公文。
这位上将怎这般年轻不羁?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散漫、随意,毫无上将应有的威严和肃厉。
这模样,生的这般清秀标致,怎么也不像是传闻里的那位煞神啊。
少校有那么一秒觉得军部在唬他。他足足怔愣了几秒钟才回神,掩住眸中的惊讶和探究,低下头去。
“怎么?”宋陨星微抬眸,这个少校打量他的目光有些久了。
“上、上将,”少校向前两步,立正,拿出一叠公文递上前去,垂着眼帘道:“这是您要的接壤边城的兵力分布图和军备粮饷的汇总。”
宋陨星随手接过,目光却被眼前的人吸引了,“抬起头来。”
他记得他召见的是十三师少将温阳,而不是眼前这年岁不大的少校。
少校一愣,然后缓缓抬头。
这回轮到宋陨星打量他了,“十三师的执事官?年轻版的温阳。”
少校:“上将,臣是温阳之子,继任十三师执事官。家父年迈,日前已奏请归京养老,上将盖印批准的。”
“哦。”宋陨星漫不经心地想,他是不曾见过那纸辞官文书的,八成是他的随军章京模仿着他的字迹批准了,然后拿他的上将军印盖了章。
温阳那老头儿,回京躲懒前倒不忘坑一把自己的儿子,真不愧是那老家伙啊。
宋陨星无声笑了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此前几年在西北祁陵和东北厉桐忙于作战,并不关注军中将官们的后辈,自然不记得温阳老头儿的儿子叫什么、于何处任职。
少校:“臣温少安。”
“你就是温少安?”
少校抬眸疑惑地看他。
“你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侦察师少执事官。”宋陨星赞赏的瞧着温少安,“我听说过你,他们都说没有你查不到的东西。你姓温,我原先并未将你与你父亲联系起来,想不到果然是你。”
听宋陨星这么大方的夸赞自己,温少安微微脸红,他年纪尚小,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虽已从军多年,手染无数鲜血,但笑起来时仍很腼腆谦虚,“上将谬赞,臣也并不是什么都能查到。”
比如暨淮高层藏了许多年的那个军部机密,他就查不到。
十三师是出了名的侦察师,专思隐藏、埋钉、刺探、刑讯,本质上就是宋陨星的眼和耳。
十三师现任执事官温少安,扬名多时,他手段狠厉而高明,他要是想,那世间就鲜有他查不到的,只有一例除外——暨淮最大的军部机密唐落。
显然,宋陨星也心知温少安话中所指,但他刻意忽视此事,想了想道:“你既已是一个师的执事官,那这身少校军装便不适合再穿了。去任吏司报备少将官阶,就说是我的命令。”
从少校到少将,连升三阶。
温少安心中微惊,忙左手横置于胸前,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臣谢上将提携。”
宋陨星摆摆手,问他:“之前吩咐十三师办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回上将,我们在尧观的探子查到,半月前就是暨淮已故上将荀忠的忌日,遵循以往几年的惯例,唐落确已秘密回京祭拜。”
说到这儿,温少安语气中隐有激动:“上将,目前暨淮人还不知您的到来,唐落此番离城未回,望姚城守备松弛,这正是我们出其不意攻占望姚的好时机!”
宋陨星瞥他一眼,轻笑,“攻占?你太小瞧他们了。现在不是大举动兵,而是狩猎的好时机。”
温少安眼中充满了不解,但宋陨星却并不打算为他解惑。
“征战之事与侦察师无关。温少将,你现在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探查望姚附近城池的路况,我要详细的地形标记图;第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我要你去查唐落。我知道这很有难度,但我要你迎难而上,就算搭上整个十三师,也要搜集他的情报,时间不限,我要唐落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资料。你,明白吗?”
“臣明白,必不负上将期望。”
虽说他早已经唐落这个人查了千百遍,无论哪一遍都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既然是宋陨星的命令,他就不介意再去仔仔细细的查一遍。
待温少安离开后,宋陨星拢了拢外袍,坐起身来,细细地看边防兵力分布图和官员花名册。
他记忆力极好,看过一遍就几乎能倒背如流。
全部阅览一遍后,见时间尚早,想了想唤管事额瑞过来,道:“去有辅司把楚希明叫来,我有事找他。”
额瑞恭敬地弯腰,道:“上将,章京大人不在有辅司,今早有事出城去了。”
“嗯?”宋陨星心觉稀奇,“敬业如他,竟也会逃班。和记勤的人说说,扣他一月薪资。”
呃……额瑞暗里抽了下嘴角,应了声:“是。”
“行了,先不要管他,你盯着点儿,看着他进城就直接捆进府来。”宋陨星笑了下,又道:“召集城内所有少校官阶以上的军官来议事堂,记住,一个不能少。”
额瑞领命下去了。
宋陨星没有闲着,他先一步去了议事堂,从案后取了一卷舆图,铺直了,占据了整张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