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有座山 第11章 孟婆婆的糖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①

蔺祁安坐着自行车看着田野上的农作物随风飘摇，荡起一股泥土的芬芳。

他第一次对乡村有了如此深的认识。

乡村绝不是只有土地，但离不开土地。

只有泥土的存在，才让乡村扎下根。

王富贵不知道蔺祁安有怎样的心理活动，只知道自顾自地前行，想要尽快到达刘叔的店里，达成蔺祁安还钱的想法。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刘叔的店门口。

虽然天色尚早，但此时刘叔的店里就已经坐了不少人，看上去生意很是不错。

“刘叔！”王富贵停着车，隔着门对着里面的刘叔喊。

“富贵来了啊！”刘叔听到声音边说边往门外走。

本来因为忙碌显得疲惫的脸，开心得笑出花来。

“你也来了啊。”刘叔抬头看到跟在王富贵后面的蔺祁安说。

“嗯！”蔺祁安点了点头，掏出放在内里口袋放着的2块钱递给了刘叔。

“不着急，不着急。”刘叔把蔺祁安手上的钱推了回去。

蔺祁安这次来就是为了还钱，怎么能让刘叔不收？

于是他俩进行了推拉战。

王富贵见到这样的情况，伸手把两个人推拒的手一握。

“行了，刘叔。”王富贵把钱塞到刘叔的手心里。

“这钱本身就该给您，您开门做生意，来个人您就不收钱，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您就别推了，再推我下次就不来了。”

“我收我收，你别不来啊。”刘叔听到王富贵的威胁赶紧把钱一收，放进口袋，接着笑着问两人：“今天吃点什么？”

蔺祁安摇摇头，自己现在还是别乱花钱了。

王富贵见状对着刘叔说：“不吃了，专程给您送钱来着。”

“吃嘛，刘叔请你们吃。”刘叔看着王富贵就欣喜。

“刘叔，又来了啊。”王富贵佯装生气的样子说。

“我奶奶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吃呢，下次再来！”王富贵往外走去。

“好。”刘叔看着王富贵搀扶着着蔺祁安出了门。

王富贵扶起门口停着的自行车，示意蔺祁安上车。

见刘叔还在看着自己，于是他跟刘叔道了声别：“走了啊，刘叔，下次再见！”

“再见。”刘叔嗫嚅地说。

刘叔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捏紧口袋中的2块钱不肯放开。

“刘叔，称一下。”一个顾客点好了麻辣烫。

这一声招呼打断了刘叔的思绪，刘叔收拾好心情，接过篮子称过重量，装进篦子里，丢进锅里煮着。

水咕噜咕噜地冒着响，食物从锅里飘出香味，勾引着过路人的肠胃。

王富贵骑着骑着，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拐了弯去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又深又长，高高的院墙将热闹和安静隔离开来。

巷子的路十分不平坦，也没什么人来去，七弯八拐之后，王富贵终于在一个小摊停了下来。

小摊很是简陋，只用几块板子搭了起来，上面放着卖的东西，用布盖了起来。

蔺祁安看着这个摊子，猜测这到底是卖什么东西的，可半天没猜出个所以然。

摊子后面有个婆婆，年纪有些大，坐在一个凳子上，看着来的两个人站起身来。

可婆婆站起来还没坐着高，站起身来只比摊子高了些许。

她的背佝偻得严重，眼睛有一只呈现青白色往外翻，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的这只眼已经严重地失明，另一只眼虽然看着正常，却十分浑浊，应该也看不大清。

但婆婆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来人的方向，试图认清来的人是谁。

“孟婆婆，我又来了。”王富贵热情地打招呼。

“是富贵啊。”孟婆婆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热情地招呼，“你来了啊。”

“对啊，”王富贵用脚撑着自行车笑着对孟婆婆说。

“又来买麦芽糖了啊？”孟婆婆问。

“当然啦，你家这味道独一个！”王富贵夸赞着说，“给我来一斤。”

“好。”孟婆婆边说边打开那块布，一大块麦芽糖暴露在空气中。

这香甜的气息和独特的样子引得蔺祁安好奇，他在国外还没见过这种食物呢。

孟婆婆拿起一个锤子和一个锥子，在麦芽糖上敲敲打打，很快就散落了一些小块糖出来。

孟婆婆把锤下来的小块糖捡了出来，放在一张垫了纸的秤上，用手摸着秤杆上的刻度。

“刚好一斤，你看一下。”孟婆婆把秤杆对着王富贵，示意王富贵看一下斤两。

王富贵瞥了一眼秤，斤两没有问题。

于是他对孟婆婆说：“孟婆婆，我相信您，您帮我装起来吧。”

“好。”

孟婆婆拿出一张纸，将称好的麦芽糖从称里倒在纸上，准备打包起来。

王富贵想起后座的蔺祁安，转过头问蔺祁安说……“你吃过麦芽糖没？”

“没。”他别说吃过，都没见过。

于是王富贵伸手在纸上拿了一小块麦芽糖塞给蔺祁安，剩下的让孟婆婆用纸包好。

见蔺祁安接过麦芽糖没有动作，王富贵示意蔺祁安放进嘴里：“你尝尝。”

蔺祁安才将麦芽糖放进嘴里，用嘴巴包裹着一小块的糖果。

麦芽的香气在口腔里四散开来，再加上着甜丝丝的味，一下子征服了喜欢吃甜食的蔺祁安。

孟婆婆包好之后递给王富贵，王富贵从内里的口袋掏出硬币递给孟婆婆。

孟婆婆看不太清，王富贵一般都准备硬币，摸一摸就能知道对不对。

“婆婆，钱没错吧？”王富贵将麦芽糖放进自行车前面的篮子中。

“没错没错。”孟婆婆摸了几遍确定了数目没错。

“那我走了啊。”王富贵跟孟婆婆道别。

“好。”孟婆婆小声地说。

随着年纪越大，孟婆婆对于离别越来越难接受，很多人都是看一眼少一眼。

不管是自己认识多年的朋友，还是熟识的街坊邻居，似乎前两天人还在，一转眼就办了事。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子女一直劝她放弃着辛苦的营生，在家享享清福。

若不是为了王富贵，那个帮助过她这个老婆子的人，她或许已经放弃了。

就是不知道下次王富贵来的时候，自己还在不在。

只希望自己身体能硬朗一点，再多见这孩子一面吧。

**

风儿在耳畔疾驰飞过，鸟儿在空中盘旋一圈，人儿在路上呼啸而过。

蔺祁安和王富贵两人踏上回家的路，心情都有些迫不及待。

特别是蔺祁安，还完钱之后，他心里的大石被移开，身体都轻快了许多。

蔺祁安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还在国外的日子。

在国外，他虽然拥有良好的环境，但他却感觉自己特别孤独。

父母一直不怎么在家，阿姨到点了才来，做完饭打扫完卫生就离开。

周围的人群似乎将自己与他们割裂开来，小朋友似乎也在偷偷讨论着自己，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只能维持着自己的骄傲，不断地争第一，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获得好评。

蔺祁安清楚地知道父母爱自己，可他们总不见人影，也很少的关心自己。

他为他们而骄傲，也希望他们偶尔能注意幼小的自己。

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国，待了没多久自己就来了这。

什么都需要自己身体力行，什么意想不到的都会经历，还认识了小和尚和其他的人。

蔺祁安突然想起自己来时老和尚看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已经将自己看穿。

如果不是他，自己绝不会来到这里拥有不一样的体验。

“好吃吗？”王富贵在前面大声的问。

他的声音被风儿送给蔺祁安听。

“嗯。”蔺祁安同样大声回应道。

“我也觉得挺好吃的，我奶奶最喜欢吃她家的了。”王富贵开心地说。

“你奶奶？”他见过王富贵的奶奶，这个年纪时不时不该摄入太多的糖分了。

“这样吃对身体可能不太好。”蔺祁安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

王富贵肯定明白。

自己说不说，他应该也知道。

“我知道。”王富贵的声音似乎有点低落。

“可她年轻时过得太苦了，我希望她现在的嘴里能甜一点，心里也能甜一点。”

“再说了，她牙齿早就掉光了，现在嘴巴里全是假牙，我一天只让她尝一点点，没有太大的问题。”

“嗯。”蔺祁安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时光快速流转，日头渐渐毒辣，王富贵和蔺祁安到了云来村。

王富贵带着蔺祁安到了自家的院子里，让蔺祁安下车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将自行车停好。

“是富贵回来了吗？”王富贵的奶奶在厨房里问。

“是我，奶奶！”王富贵回答完，拿着车篓子里面的麦芽糖往里走去。

“奶奶，这是什么？”王富贵问。

“麦芽糖！”王富贵的奶奶开心的像个孩子。

她接过糖，透过厨房的窗子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人，正是早上的小和尚背着的那个人。

“赶紧把饭端出去，都饿了吧。”王富贵的奶奶把麦芽糖放在桌上说。

王富贵帮着奶奶拿了早饭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来，吃早饭。”王富贵拿了碗和一双筷子递给蔺祁安。

“这……”蔺祁安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富贵的奶奶接过话头，“也就一口饭吃。”

“我奶奶说的对，吃口饭没什么问题。”王富贵示意蔺祁安吃。

蔺祁安见状不好意思地吃了早饭，准备跟王富贵道别准备回薄雾寺。

起身走了两步，脚上的伤口疼的不行，但蔺祁安忍住了表情变化，看上去十分的淡定。

“你干嘛去？”王富贵去厨房拿抹布准备擦桌子，见到蔺祁安往院门口走去喊道。

“我回薄雾寺，”蔺祁安回头解释了一句，“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我跟你一起走。”王富贵听到蔺祁安要走，赶紧放下手上的抹布，走上前去。

“不用了吧，我一个人可以。”蔺祁安了拒绝王富贵的提议，今天实在是太麻烦王富贵了。

“什么可以，你不可以。”王富贵以前脚上也起过水泡，那疼起来真的是火烧火燎，短时间走不了路。

王富贵走蔺祁安前面，蹲下方便蔺祁安上来，他转过头对着蔺祁安说：“上来！”

蹲了好一会，蔺祁安没有动作，他接着说：“你不上来，我就一直蹲着。真让你自己一个人爬上山，下次我还有什么脸见莫问。”

蔺祁安才不得不上了王富贵的背。

王富贵背起蔺祁安往薄雾寺走去。

注：①出自汉代汉乐府《长歌行》

现在更文的频率不高，再加上这本书的设定有点冷门，本以为没有人会看，但你们的评论给了我很多的鼓励。

真的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因为有你们的支持让我有了很大动力更文。

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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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孟婆婆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