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 第7章 宫宴（1）

京郊一场大火烧死了一个人，这人并未登记在京都的户籍上，因此猜测这人是个流民。总归没造成太大损失，这事也就被淡忘了。

“见过母亲。”郑云间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即使对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今年入春早，你房里的炭也该早些撤下，不然又该跟那回是的，还没到夏天呢，你就中暑了。”唐夫人喝着今年新下来的茶她这些日子倒也过得舒心，萧无枝虽说是公主，但却没什么公主架子，平日里到唐夫人这里来说说话，两人插花点茶，相处得甚是愉快。

“小妹也快及笄礼了吧？不如跟着嫂嫂学学管家？”萧无枝手里是给郑子七做了一半的春衣。

“你倒好，我才将管家权交给你，你就想着推了，谁家媳妇跟你一样？”唐夫人嗔怪道。

萧无枝笑道：“母亲是知道我的，我呀是最烦这些庶务的。”

“嫂嫂说的有理，跟着嫂嫂多学一些，省得到时候闹笑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郑云间觉得萧风迟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若是一定要嫁过去，跟他说清楚或许他也不会告诉陛下。郑云间只需要到时候做个贤妻，表面上与萧风迟相敬如宾便好了。

“云间不仅要多学东西，更要多与京都那些贵女打交道，成日闷在院子里可怎么好？前些日子花朝节你就没去。”萧无枝是真心将郑云间当妹妹来疼，她自小受尽宠爱，自然知道该怎么去爱另一个小姑娘。

“外头太乱了，我不喜欢太乱。”其实，他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

“云间身子骨弱，是打娘胎带出来的毛病，去不得人多的地方，你就别难为他了。”唐夫人替郑云间开脱道。

“原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考虑不周了。”她确实听说过她这小姑子体弱，当时她还担心郑云间会仗着家中人的宠爱为难她，现在一看真是她想多了，这就是个惹人怜爱的病美人，便宜她那傻弟弟了。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云间喜欢的可是梅花？”

郑云间摇头：“我喜欢的是芍药。”

“芍药艳丽，那云间合该是个张扬美人才是，怎么平日里穿得如此素净？”

萧无枝也没说错，郑云间平日里首饰基本不戴，衣服也全是月白浅绿这种，见了他的人半分也不会想到芍药花。

郑云间解释：“不喜欢穿那些鲜艳衣裳。”

“正是大好年华，没几件华丽漂亮的衣服怎么行？我看京中那些贵女争着抢着去首饰铺子买最时兴的首饰呢，你也一点不争。”

唐夫人也附和：“你都不知道，他头上那几支簪子都戴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萧无枝拉过郑云间的手：“来嫂嫂这里挑几匹布裁新衣裳去，不准再挑那些素色的。”

郑云间没想到萧无枝会带他去挑东西，连忙推脱：“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了？我既嫁了过来，便是你嫂嫂，嫂嫂给小姑子裁几身新衣服还不行了？”说罢，萧无枝招招手示意自己的丫鬟将东西准备来，没一会儿，一堆丫鬟婆子就带着些大红大紫的布匹过来了。

“你快挑挑，喜欢什么就都拿去。”

“这些都是你的嫁妆吧？哪有你这么送的？”唐夫人看着这一堆东西也是傻眼了，她本以为萧无枝顶多拿一两匹布或是几件首饰给郑云间这个小姑子意思意思，可没想到她是真把东西全找出来让郑云间挑啊。

“这有什么，这些东西做出来不就是给人穿的吗？”萧无枝并不是第一个出嫁的公主，她有个姐姐，嫁过去以后整日受婆母和小姑子磋磨，就算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也受不住成日里使绊子。她还有个姐姐，婆家净惦记她那点嫁妆，还没半年，她带过去的嫁妆就被挥霍了一半。

萧无枝再看自己嫁的，真是越想越舒心，这一舒心就想花钱。让自己舒心的不就是唐夫人和郑云间吗？如此一想，萧无枝又想给郑云间送些东西。

“去把我离宫前母妃送我的头面再拿来，拿那个金的，正巧配云间的新衣服。”

“嫂嫂，这太多了，我就要那匹红色的绸缎就够了。”再多怕是他那小小的苍竹院就盛不下了。

“一匹怎么够？这些红的全送你了。”

说话间，丫鬟又将萧无枝的头面拿来了，做工复杂精巧，一看就是大手笔，这叫他将来该怎么还？

“这头面我平时用不到，嫂嫂还是收回去吧。”

“平日里用不到，我看成婚时用正好。”萧无枝打趣道。

唐夫人也笑：“你瞧瞧你这好嫂子，你还没及笄呢，他便惦记起你成婚的事来了。”

萧无枝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再去给你挑一顶简单些的，过几日宫宴用。”

“宫宴？”什么宫宴会轮得到他郑云间？

“是父皇的生辰，按理说你与风迟的婚事都定下来了，也该过去的。”萧无枝解释道，“对了还有，我那公主府就快修整好了，你可一定要来给我撑场子。”

“这……”

“你也别推辞，将来嫁了风迟，这种场合躲都躲不了，现在提前适应适应。”萧无枝不给郑云间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他的话。

最后郑云间还是稀里糊涂答应下来，唐夫人没说什么，但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郑云间去的。

……

“大哥怎么来了？”晚上，郑云间刚用过饭，郑子七就来了郑云间院里。

“无枝不知实情，你莫要怪她，陛下生辰若是你不想去便不去了。”

郑云间确实不想去什么劳什子宴会，又不好当场拂了大嫂的面子，郑子七这番话其实也是免得郑云间将来落个刻薄的名声。

“我知道的大哥。”郑云间卸下钗环，看着铜镜中的的人淡然道，“能躲的我都会找借口躲掉的。”

郑子七看出郑云间不高兴来，将手搭在郑云间的肩膀上：“过几日大哥带你去郊外跑马。”

“如今边关并不太平，大哥不必为了我的事操心。”周边蛮族蠢蠢欲动，郑子七虽领了闲职，可还是会去练兵场帮着郑大将军练兵。

“这权力，我该放下了。”郑子七叹了口气，“我最初竟还真信了陛下那番话，后来经母亲提点才明白，他这是忌惮咱们郑家了。”

郑子七并不是粗中有细的那类人，而是个完完全全的粗人，所以这个家里，也就只有郑子七会带郑云间去跑马习武，一点也没往他身份暴露上讲。想来唐夫人若是不敲打他，他还会来撺掇郑云间去宴会。

“大哥不必这样，若是没有大哥，我这一生想来会少许多乐趣。”郑云间顺手拿起萧风迟送的梳子将头发梳顺。“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了，大哥也回去吧，不然嫂嫂该担心了。”

“你……”郑子七还想要说什么。

“大哥放心，就算我到时候真不得已去了，我也会小心些的。”郑云间道。

“其实大哥还是想让你多出去玩玩，京中那些贵女也时常出去的。”

“可是大哥，我并非女子。”

郑子七又不说话了，过了许久，他才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大哥！”郑云间叫住他，“我看九殿下就不错，大哥不妨带他去军队里认认脸。”

皇帝赐婚萧风迟与郑云间，说不准就存了让郑家将兵权交给萧风迟的念头。

“我知道了。”郑子七存的心思却是，将来萧风迟能念着今日的情谊善待郑云间。

郑子七刚走，郑云间就对窗外的人说：“出来吧，别躲了。”

萧风迟推开窗子爬进来，有些不满道：“云间怎会这么容易察觉到我，我明明藏得很好啊。”

“殿下，偷听墙角并非君子所为，深夜进入女子闺房，也不是君子所为。”

“可我不是君子。”萧风迟将郑云间拥在怀里，郑云间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及时将他推开。

他并不反感萧风迟，他只觉得萧风迟孩子气了些罢了。

“殿下自重！”

“抱歉。”萧风迟把人放开，“云间为何不去宫宴？”

“我又为何要去？”

“我想见你。”

“殿下现在就见到了。”

“可你不喜欢这样。”

真是个孩子。郑云间心里想着。

“这么说殿下会做我喜欢的事？”郑云间反问。

萧风迟想都没想，回道：“是。”

“那殿下就好好带兵，做个好将军。”

“啊？”萧风迟似是没想到，“可是父皇也没说让我去啊。”

“明日我父亲会跟陛下提的，殿下刚刚应该也听到了。”

萧风迟红着脸：“只听到了一点。”

“那殿下怎么想的？”

“为什么是我？”萧风迟问。

郑云间答：“因为我觉得殿下可以。”

“那我做个好将军，云间能去宫宴吗？”萧风迟试探着问道。

孩子还会讨价还价了。

但郑云间还是应道：“好。”

郑家的兵权，若是随随便便给了，那对郑家也是个威胁。只有交给陛下信任又对郑家有利的人手里才能叫人放心。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出自高启的《梅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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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宫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