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战鼓雷动,南荣屿孝身披黄金铠甲,带着黄金面具,今日腰间挂着的是——云霄剑,他要用慕容霄送他的云霄上战场跟他对决吗?
慕容霄见到那佩剑就出了一身冷汗,他远远的望去,只看到一张冰冷华丽的面具。
“新月太子怎么会有那把云霄剑?”江恒和秦熠晨同时震惊道。
慕容霄没有回答,手里握着云影剑发抖不止。
战旗挥舞,战鼓齐鸣,南荣屿孝骑着战马独自迎前,他拔出佩剑指了指慕容霄,意思是要与他单独对决。这两位之前交手了多次,都未分出上下,今日恐怕势必要分出个胜负才能罢休。
战场上数万人都目睹着这一幕,两人跳下战马着地对战,双剑相抗间剑气横走,剑法如出一辙,身手快如闪电,剑招精妙绝伦,剑光闪烁得睁不开眼,这种高手对决的场面不得不大呼一声精彩,所有人都紧张地秉住了呼吸,每一招一式都在毫厘之间。
慕容霄心绪大乱不敢相信他会拿云霄来跟自己对决,这一招一式间都是他们曾经的点滴,云影云霄双剑合璧那么的完美无缺,如今竟然走到了双剑相残的地步,剑身相抵那清脆的声音似乎都在哭泣着,慕容霄听着不忍,情不自禁地在出手间留了余地,可是那人今日一点余地都不留,招招都想要了他的命,他难道想要用云霄取他的性命吗?和谈那日的话还在耳边句句扎在心口。
缠斗间南荣屿孝的黄金面具滑落,一张绝世俊美的脸庞露了出来,他没有慕容霄的一脸愁容和不可思议,而是十分的冷静和决绝,眼神淡漠出招狠厉不受任何影响,几招对下来慕容霄已经占了下风,他的脑子越来越乱,手上的剑也开始有些微微的发颤,这一乱就走了神,手臂被划了一剑,鲜血喷流而出,南荣屿孝突然停了一下,那美丽的双眸晕染着一丝湿润,这双眼慕容霄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他寻寻觅觅的人就在眼前,却对他刀剑相向……南荣屿孝双眸一收,就在慕容霄走神的这一刹,将云霄剑刺进了他的胸口,手臂的血还在流,突然就胸口一疼,他听见自己的心碎了个干净,慕容霄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握着云霄剑插在自己的胸口,他冷笑一声徒手握上剑刃,用自己最后一丝内力将剑震断,这把锻打精妙的绝世好剑在几声清脆后断了数截,南荣屿孝被内力震得再也握不住剑柄,云霄落地,一切都灰飞烟灭,大量的鲜血从慕容霄胸口流淌而出,痛到极致耳边嘈杂起来,江恒骑着战马跑了过来拼命地呼唤他,慕容霄双眼一黑倒了下去,失去知觉前他听到了欢呼声。
“太子殿下杀了慕容霄了。”
“太子殿下威武……”
“太子殿下……”
此战新月国毫无疑问地大捷而归,全军振奋,慕容霄的倒下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胜利曙光,那一剑万众瞩目下直入心脏,南荣屿孝被欢呼声簇拥着回到营帐。
“殿下今日威武,这一剑慕容霄必死无疑。”乔冲十分高兴,他崇拜的殿下如今强悍至极,连慕容霄都死在他剑下,他坚信新月国会在他的带领下走向新辉煌。
“是啊,这一仗军心大震,殿下杀了慕容霄这是头等大功。”
“慕容霄死了,这仗就好打了。”
“是啊是啊,他一死尧靖必定军心大乱,我们可以趁机一举北上。”
南荣屿孝面无表情,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唯独有几个字非常清晰“慕容霄必死无疑!”他感觉胸口搅进一把剑,心脏被一点点搅碎,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殿下,你的手怎么在发抖?是受伤了吗?”乔冲渐渐发现南荣屿孝显得十分不对劲,面色呆滞,唇色发白,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殿下?”乔冲再次叫他都没有反应。
“殿下是太激动了吧?哈哈哈哈”
“那是,这斩杀可是慕容霄啊……”
“滚出去!”南荣屿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可听起来十分不对劲,乔冲想上前查看一下,却被他突然的一声怒吼:“滚!都滚出去!”
所有人不明所以,但面对这突然的怒气,也不敢多问,只能安静地退出了营帐,南荣屿孝瘫倒在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有慕容霄的血,他杀了慕容霄,他竟然真是刺下去了,已经无情冷血到了这种程度。南荣屿孝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啕大哭,接着又开始怒火中烧,掀翻了所有能掀翻的,他独自在营帐里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导致本来要举行的庆功宴也被搁置,一时间关于新月太子又多了一种阴晴不定的说法传遍了全军。乔冲听闻他没有用饭,也没有人敢接近营帐,他鼓起勇气半夜端着食物来寻南荣屿孝的时候吓了一跳,营帐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到处乱七八糟,他跌跌撞撞才在黑暗中找到角落里的南荣屿孝。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乔冲跟在他身边多年,打了胜战还杀了对方主将,全军都在欢呼雀跃的时候,南荣屿孝却像丢了魂魄一样,一时间他也看不懂了。
“殿下……”乔冲跪在南荣屿孝身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能感受他颤抖的呼吸声,带着一些抽泣和哽咽问道:“派人去打听,慕容霄……他……死了吗?”
“是!微臣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探子回报慕容霄被抬回军营,但尧靖并未发丧,不知是不敢发怕动摇军心,还是……”乔冲还没有说完,南荣屿孝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沉着冷静:“传本宫的令,整军,乘胜追击!”
南荣屿孝没有因为打了胜战就洋洋得意,当夜就整顿军力,一鼓作气再次发动新的一轮进攻,他没了云霄,换回了原来的佩刀新月弯刀,在战场上十分骁勇,但看起来也杀气十足,说他在杀敌,不如说更像在发泄。在慕容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南荣屿孝连夜发动进攻,终于逼退了尧靖大军,他们首次撤出了青崖,新月大捷后一般会固守防线,但这次没有,南荣屿孝拿出一张尧靖的地图,精准地画出了尧靖粮草补给的位置,派了一队精英人马一一捣毁,连边防的布阵,每个阵营的规模都一清二楚,众人大呼神了,这位太子殿下不知的得到了什么情报,竟然对尧靖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看南荣屿孝这做派,乔冲知道,这次新月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将尧靖逼退青崖了,他们的这位太子殿下,有之前所有国主都没有宏图大志。
当慕容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胸口好疼,痛得呼吸凝滞浑身发抖,也清楚地知道,还能感觉到这样的疼痛,就是还活着,他倒下去那一刻曾想过就这么死了算了。
江恒见他醒来,激动地呼唤:“军医,快去叫军医。”
军医慌张地进来检查,慕容霄睁开双眼,只见江恒在身侧一脸的焦灼和担忧,他自己脸上都挂着彩,再仔细一看手臂上也有伤,他很少能伤成这样,除非战局的情况非常糟糕。
“本候睡了几日?现在什么情况?”慕容霄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沙哑中带着虚弱的气息。
“十日,我们已经退到青崖以外……南荣屿孝乘胜追击,我军实在难以抵挡,属下已将情况上报陛下请求支援,侯爷放心,援军很快就到。”
军医处理完伤口洗着手说道:“侯爷福大命大,好险好险,就差半寸,再刺深半寸神仙都救不了。”军医的话刚刚落下,慕容霄就咳了一口血,吓得所有人脸色煞白,军医也慌了神。江恒揪起军医的领子质问道:“你不是说没事了吗?你不是说侯爷福大命大吗?现在怎么回事?”军医被逼问得无从作答,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撩开,所有人都惊得跪了下去,萧珹一身龙袍战甲风尘仆仆地赶来。
“陛……陛下,参见陛下!”江恒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腿肚子发软,他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前线,还这么快就来了。
“快,肖太医!”萧珹身后就跟着肖子遥,他打开医药箱即刻为慕容霄诊治。
肖子遥看到情况微微皱眉:“陛下,侯爷的情况十分不好,微臣只能尽力……”
“朕不管,朕要他活着,安国候要是有什么闪失,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萧珹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煞白,军医已经吓得都站不起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肖子遥踢了他一脚:“起来,不想陪葬就快来帮我。”
“是……是……”军医从地上连滚带爬到慕容霄塌边,肖子遥正在检查慕容霄的伤口,他皱着眉头,手里的银针也犹豫了一下。这边正努力抢救,另外一边萧珹带着江恒走出了营帐:“传令下去,整军!朕要御驾亲征!”
“是!”
慕容霄危在旦夕动摇了军心,而皇帝的御驾亲征无疑振奋了人心,此刻即使有大臣觉得太冒险,十分不妥,也无人敢劝,再不振奋军心,尧靖的溃败就犹如雪崩一样无法控制,国家面临的灾难只会更加巨大。
肖子遥忙活了一宿未眠,终于稳住了慕容霄的伤势,他瘫倒在一边手里都是慕容霄的血,军医崇拜地看着他:“不愧是国手太医,名不虚传。”
“你别放松太早,侯爷这伤势太重了,随时可能不好,你我此刻只是暂时保住了脑袋,侯爷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就等着陪葬吧,你最好打起精神来,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肖子遥太累了,但他不敢打盹不敢放松警惕,得时刻守在慕容霄身侧确保他的安危,他与慕容霄相识这些年,皇帝派他给慕容霄诊治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只有这次真是性命攸关,还连带着他自己,皇帝那可不是吓唬他的。
“是……是是……”军医立刻爬起来去营帐外查看药罐。
榻上的慕容霄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手臂上一圈纱布,胸口更是被裹了一层又一层,却依然可以看到血渍,嘴里迷迷糊糊都是破碎的话,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他在唤“除夕……”
肖子遥已经从江恒那得知,那位将慕容霄伤成这样的新月太子就是他们寻找近一年未果的“除夕”,这下真是伤身又伤心了,他已经能想象慕容霄得多崩溃,他从未见他对谁如此痴恋过,出发边境前他还在交代要继续寻找,一切关于除夕的东西他都小心保留着,一副势必要等他回来的架势,可是如今人等到了,竟成了敌人,还用他送的剑来索他的命,这一剑几乎就是擦着心脏的边缘而过,刺到了肺部,只能说天恩庇佑,慕容霄实在命大,不然当场就得交代在战场上。
慕容霄这一昏迷又是整整三日,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在梦里他于除夕之夜遇到了一位谪仙下凡,他的容貌倾国倾城,笑起来笑起来更是迷人,一双灵动的眼睛勾魂夺魄,他们一见钟情,相知相许,一起在院子里练剑,在书房写字,一起研读兵书,一起用膳,一起在浴桶里沐浴嬉闹,他们日夜缠绵好不快活,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醒来的瞬间烟消云散,慕容霄躺在军营的卧榻上,营帐里都是浓烈的药味,他的胸口剧烈地疼痛着,那日被刺这一剑的瞬间就从眼前晃过,慕容霄霎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撕心裂肺狂吼了一声“啊……啊……”
军医和肖子遥立刻围了过来,只见慕容霄坐在榻上一双眼睛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表情狰狞,痛苦万分。
“侯爷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肖子遥松了口气,大家不用陪葬了,他能醒过来就是度过了危险期。
“侯爷醒了就好,我去准备一下,稍后给侯爷换药!”军医总算面露点笑容,他的命保住了,赶紧麻溜地去准备干净的纱布和肖子遥调配好的药膏。
肖子遥看慕容霄虽然醒来了,但情况似乎比昏迷的时候还要糟糕,那脸色阴沉得好吓人,他一时半会儿都不敢靠近,一股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军医拿着药和纱布进来伺候换药,吓得都不敢靠近,杵在原地等肖子遥吩咐,肖子遥也是鼓起勇气接过纱布上前卸下慕容霄身上的纱布,伤口已经愈合,皮肉还翻着红,肖子遥小心翼翼地上药,再重新裹上纱布说道:“伤口太深,侯爷这里恐怕要留疤了。”慕容霄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剑好疼啊,他从未感觉这么疼过,确实要留个疤警告自己。
“本候又睡了几日?现在什么情况?江恒呢?”他不相信会什么事都没有。
肖子遥踌躇了一会儿想着要怎么用词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可是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说辞,叹了口气道:“侯爷又昏迷了三日,我们已经退到了列河,对方似乎对我们了如指掌,先是突袭了我们的粮仓,又是沿着我们的边防一路攻进来,连我们火药放在那里都知道,你这一倒军心就不稳了,连阵法都被一一破解,陛下只好下令先暂时撤离……”
“陛下?”慕容霄这才反应过来,肖子遥怎么在军营?
“是,陛下御驾亲征,一开始还振奋了一下军心,可是禁不起连连败战,粮草被烧了之后,士气低落,只好一退再退……”
话还未说完,慕容霄就一把将面前的药瓶都打碎了。他在坐在榻上又似哭又似笑又是哀嚎,一副疯癫状态,肖子遥看着情况不对赶紧按住了他:“侯爷冷静一点!现在全军都在看着您,您就是军心,您可不能这副样子!”
“肖子遥……我的胸口好疼……”慕容霄扶着心口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征战沙场多年,大大小小受过很多伤,从未如此疼痛过。
“伤口很深,是要疼的……”肖子遥安慰道,可慕容霄不是一个受不得疼痛的人,这次他知道伤得真的很重,他从未见过一个伤口能将他折磨成这样,他还记得第一次被皇帝派去给慕容霄治伤的时候,他背上中了一剑,他割开慕容霄的皮肉把箭头撬出来,慕容霄连声都没有吭一声,包扎好后还乐呵呵地说自己命大,嘲笑射箭的人箭法不行。
慕容霄这一醒过来情绪就开始暴走,十分不利于伤势,肖子遥劝说道:“侯爷不管怎么样都先养好伤再说,有陛下在呢,目前还能撑住,他交代您这边要好好休息。”
“陛下……我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