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情切意怯婚意难怯

冬雪落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到了新月京都最冷的一段时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尧靖经历过真正的寒冬，如今新月京都这点雪反而成了锦上添花，南荣屿孝独自站在庭院中，欣赏着银装素裹的冬日美景，从前的他最怕冬日，一入冬就恨不得整日在屋内抱着碳炉度日，如今倒是稀奇，在外面看了半日的雪景也没觉得冷，只觉得眼前这一番景象特别像在尧靖，慕容霄的庭院里也是这番雪白一片。乔冲拿着披风找到南荣屿孝：“殿下怎么独自在这里，天气寒冷，殿下别着凉了。”说着恭敬地递上披风。

“这白雪皑皑的，真是漂亮，本宫许久未见到雪了。”上一次见到雪景还是在尧靖的安国侯府，尧靖的雪真大，雪花像鹅毛一样落下，一夜间庭院里的积雪就能堆到膝盖。

“新月也就冬日这两个月里会下雪，今年这么大一场雪是好兆头，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大丰收。”乔冲眼里这样的雪就算很大了。

“希望如此，将士们的冬衣可都分发下去了？”南荣屿孝问。

乔冲恭敬地回道：“是，冬衣已经都派发到军营中，边境那边也不例外，将士们都感恩殿下的体恤和恩泽。”

南荣屿孝记得慕容霄对军中将士的温饱特别在意，要想军队战斗力强悍，团结有军纪，那就得全面解决温饱问题，还要比普通的更好，慕容霄军营中的伙食和穿着都是特供，他自然也不能亏待了新月的将士，“前线的将士是最辛苦的，怎么能让他们挨饿受冻，一定要保证前线粮草充足。”

“是！”

不远处南荣娉婷踩着积雪朝他这边奔跑而来：“皇兄……皇兄……”她穿着一身红衣还披着红色的披风格外的喜庆，头上绑着红色发带，戴着珠花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皇兄陪娉婷一起堆个雪人吧，那边宫人帮我扫了一堆雪，足够堆个小雪人了。”南荣娉婷拉着南荣屿孝来到园中，几名宫娥已经拿着扫帚给她扫了一堆积雪，只能勉强堆个半高的雪人，不过也够南荣娉婷激动一把，新月的京都不是每年都能下这么大的雪。

“皇兄，你看是不是好多雪。”南荣娉婷有些激动，可以堆雪人了。

南荣屿孝轻轻一笑，确实，对南方的新月人来说确实算很多了，能够堆起一个雪人都是值得激动的事情。

“皇兄今年可不要再外出了，父皇母后说了，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跟你在一起过年。”去年南荣屿孝一去不回的阴影还在萦绕在心头，国主和皇后是绝对不会让他再离开皇宫半步。

“过年？又要过年了吗？”但他本人却把日子过糊涂了，整日泡在繁忙的国事里，不知今夕何夕。

“是呀，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皇兄是忙得忘记日子了吧？”

“除夕？”南荣屿孝低声呢喃着这个特殊的日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胸口又痛了起来，他喘息间呼吸颤抖，鼻头酸涩。

“嗯！除夕，阖家团聚之日，父皇母后说今年的除夕之夜，会摆家宴，由皇兄你来主持，明年父皇就想将国主之位传给你啦。以后就是皇兄来当家作主，也是一国之君啦。”南荣娉婷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堆雪人。

南荣屿孝深深叹了口气，他这太子还没有做明白，就要做国主了，一旦做了国主，要承担的不仅仅是国事，还有皇家血脉延绵之事，他如今又如何心许他人，好像皇后最近正在紧锣密鼓地给他选妃，他是完全没有管这个事情，任由皇后去忙活。

南荣娉婷扯着南荣屿孝跟她一起堆雪人，“皇兄，快帮我堆高一点。”看她兴致如此之高，南荣屿孝也只好加入一起，已经许久未陪她玩闹了，今日政务已经处理完，也让自己放松一下。

雪人快要堆好的时候，南荣娉婷突然想起一事，“我听闻母后已经给你选好了太子妃，除夕之夜就要给你赐婚呢，恭喜太子哥哥，我就要有嫂子了。”这一句话轰得南荣屿孝捏碎了手里的雪球：“真的？你哪里听来的？”

“这还用偷听吗？当然是母后告诉我的，母后千挑万选姚丞相的孙女，她在选妃中脱颖而出，母后满意得不得了，父皇也同意了。”南荣娉婷的话不像说笑，但这事南荣屿孝却全然不知，他放下手中的雪球，疾步朝皇后的玉坤宫走去，南荣娉婷跟在后面：“皇兄，皇兄你去哪里？雪人还没有堆完呢？就差一点了。”

“去找母后取消婚事。”

玉坤宫里烧着暖暖的碳炉，皇后和喜娘正在看喜服的料子，脸上洋溢着喜悦，正好姚丞相的孙女姚梦曦也在，她一脸羞涩，皇后问她喜欢什么，她只乖巧地点头说：“全凭皇后娘娘做主。”两人看了布料看款式，还有珠钗首饰等等，这时宫人来报：“启禀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哟，他今儿个怎么得空了。这不巧了，指婚前让你们见一面也好。”皇后拉着姚梦曦的手，安抚她顿时紧张的情绪：“别紧张，他又不可怕，你别发抖呀。”

“是！只是太突然了……”姚梦曦没想到这么突然，皇后一直跟她说太子非常忙，故要等到除夕家宴上才有机会见面，没想到今日就这么突然要见了，她毫无准备紧张地站在一边。南荣屿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到皇后他恭敬地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后面还跟着一路小跑的南荣娉婷，也下跪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哟，你们兄妹两人今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起到本宫这里请安啊。快起来吧！”南荣屿孝刚刚站起身子，就发现殿内还有一个人，十分陌生，女子面若桃花，烟视媚行给南荣屿孝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南荣娉婷眼尖，她认识姚梦曦，于是走到南荣屿孝身边小声提醒道：“皇兄，这就是母后给你选的太子妃。”南荣屿孝本来要退婚的话，当着姑娘本人的面也说不出口了。

“来，母后给你介绍，这位是姚丞相的小孙女，名叫姚梦曦，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一手的琵琶弹得那叫一绝，温柔贤淑格外懂事，八字母后都找钦天监看过了，跟你的十分般配。”皇后说的那是一个眉飞色舞，姚梦曦羞涩地低头浅浅地笑着，只敢用眼角去看南荣屿孝，她早就听闻这位太子长得惊艳绝伦仿佛谪仙下凡，今日一见比外界传闻的更加立体生动，她都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又心中欢喜。

南荣屿孝打断了皇后的介绍，说：“母后，儿臣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母后商议，请屏退左右。”

“这……能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婚事还要重要，你看今儿个梦曦正好在，稍后你在这里用膳，跟梦曦好好熟悉一下，本宫这有琵琶，让梦曦好好弹奏一曲，你听了一定……”

“请母后屏退左右！”南荣屿孝这一句不是在请求，而是在下令，如今他的命令几乎等同于皇命，殿里的宫人还未等皇后发话就已经退了下去，南荣娉婷也很识趣地拉着姚梦曦：“姐姐，你先跟我去堆雪人吧，我皇兄有话要跟我母后说。”

“哦，那梦曦告退！”姚梦曦行礼后跟着南荣娉婷一起离开了。

所有人都撤出了玉坤宫主殿，皇后不解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南荣屿孝问：“这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带着火气？”

“母后，儿臣暂时不想成婚，请母后不要擅自做主。”南荣屿孝这话一出，皇后即刻变了脸色：“什么叫擅自做主？本宫是你母后，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辛辛苦苦为你万里挑一选的太子妃，怎么？你还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是儿臣不想成婚。”南荣屿孝态度坚决，语气上也是毫不客气，失去了以往对待皇后该有的恭敬。

皇后虽有惊讶，但还是耐心劝导：“皇儿，你都快及冠了，你父皇说明年你就要继承国主之位，如能早日成婚，到时候皇后也有了人选，后宫也有人为你打理，总不能你做了国主，后宫还要本宫为你操心吧。梦曦特别知书达理，而且各方面都和你极为匹配，母后都为你看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果然，要继承皇位，随之而来的就有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责，他的父皇身体不好，后宫也宠幸不过来，子嗣凋零，活到成年的儿子只有他一个，南荣屿孝知道自己的责任，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说：“母后，儿臣如今刚刚监国，明年要继承大统只会更加忙碌，真是无心儿女私情。”

“皇儿，你的婚事可不是儿女私情，这是国家大事，你如今的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这是一国之后啊，哪里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我……”南荣屿孝被训得无话可说，皇后句句在理，他在这个位置上，将来就要选皇后，还至少要纳齐后宫七十二妃，绵延子嗣都是国事，没有一件是他自己能选择的。

“你……可是有了中意之人？”皇后看他这神情，大胆地猜测。没想到南荣屿孝点了点头，她大吃一惊：“啊？果真如此？是谁？哪家的姑娘，你怎么都不告诉母后？”南荣屿孝纠结一番说道：“他……他是尧靖人……”

“什么？”皇后泄了气：“尧靖新月不可能通婚，你还是太子，你怎么能喜欢一个尧靖人？”皇后生气地摇摇头，这简直是百年难题，这两国不通婚不通商已经是死令。

南荣屿孝解释道：“是他救了儿臣，对儿臣悉心照料，真心相付……总之儿臣也心悦于他。”

“你心悦她也没用，她若是新月人，只要是你喜欢的，母后都不会拦着，可是一个尧靖人啊，你怎么能打破这个两国不通婚的死令，那姑娘也愿意吗？”

“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南荣屿孝艰难地向皇后道出此事。

皇后从吃惊到震惊，她自问了解自己的儿子，一向循规蹈矩，没想到竟然能在宫外与别人私定终身，看南荣屿孝的神情，这估计已经木已成舟：“皇儿你……哎！什么人能让你这么把持不住？长得十分貌美吗？”

南荣屿孝点点头：“嗯，他长得很好看……非常好看！”

“皇儿，你照照镜子，你缺好看的脸吗？你自己就够好看的了，还能被尧靖的女子给迷住？听闻那边民风彪悍，女子都五大三粗的，哪有我们新月女子温婉贤淑。”皇后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她一脸疑惑地看着南荣屿孝，她的儿子这般风姿容貌，哪里像是能被美色迷惑之人。可是南荣屿孝却跪在她面前道：“母后，儿臣就是钟情与他，心中实在放不下，母后若执意给儿臣指婚，只会害了姚丞相的孙女，儿臣是无法真心待她的。”

“可是……这事你父皇那都准了，梦曦也在选妃中脱颖而出，许多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若你这样拒绝，她以后如何做人？皇儿，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你先娶了梦曦，你要实在放不下尧靖那人，本宫派人潜入尧靖去寻她，若她愿意改做新月国人，你再将她纳入后宫，这不两全其美？”这已经是皇后最大的让步。南荣屿孝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叹道：“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儿臣太理解他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尧靖，即使为了我，他也不会！”说到这里南荣屿孝心下一片凄凉，这就是他和慕容霄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慕容霄血战沙场，是铁骨军人，让他叛国比死还难。

“那你们就绝无可能了，你还想什么？”皇后质问道。

“儿臣……”

“不必多言，你跪安吧！”皇后不想跟他纠结，既然如此这婚是指定了。

南荣屿孝无法说服皇后，灰溜溜地离开了玉坤宫，他回到东宫郁闷地在园中挥舞着云霄剑。南荣娉婷悄悄跑进来，看到园中的积雪都因为他的剑气散开，白雪随着他的剑气在周身飞舞，落下，如梦似幻，美若仙境，突然觉得刚刚那位姚梦曦根本配不上她的这位哥哥。

南荣屿孝独自在园中一顿发泄，直到他发现躲在角落里的南荣娉婷：“出来！”

“皇兄……太子哥哥……”南荣娉婷本来准备一顿撒娇让他陪着继续玩耍，可是她的太子哥哥眼神里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她也顿时被情绪影响，低沉了下来，她不解地问：“皇兄，你为什么要拒绝母后的指婚？真的很不喜欢那个梦曦姐姐吗？”

“不是！”他都忘记那姑娘长什么样了，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哥哥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南荣屿孝没想到连南荣娉婷都看出来了，他没有回答，而是收了剑，准备回屋里去，南荣娉婷看到他脖颈上露出来的祥云项链大胆猜测道：“是送项链给你的人吧？”

南荣屿孝大惊道：“你是从何得知？”

“哈！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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