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荣快速给她包好了伤口,那边的华景也盘完了伤损。
“参与祸乱的流民两千一百一十四人,其中首恶五人,经首恶挑唆参与煽动百姓者三百零七人,前番被击杀者一百七十二人,剩余一百四十人全数收押。”
“流民死伤一百三十六人,其中八人被推撞在兵刃上失血过多而亡,二十九人在推挤过程中被踩踏而亡,其余伤者有轻有重,但无性命之忧……”
“主动前来救援的百姓八百一十九人,三十余人轻伤……”
听着汇报,华书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华景也是羞愧难当。
“华大人好效率!”
正当这时,骑兵中一个广颌方脸,目光炯炯,长着络腮胡的男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华大人,在下武威轻骑营原军侯秦泰。”
对方一脸傲慢自得,却听得华书与华景皱起了眉来。
这个‘原’字就很微妙了!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方才他们已经听说了,这次武威郡来援的骑兵中领头的军侯是斥候军的,此时领头的不见踪迹,却来了位一脸不逊轻骑营前军侯?
似有不妙啊……
两个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各种念头回旋一圈,心下一定,对视一眼后,由华景开口与此人寒暄了几句。
问候问候雁守疆,打听打听路风耀,再夸夸骑兵风范,明里暗里探问路风耀那边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秦泰不知是当真心思深沉至此,还是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擅人际,华景几次试探都不见有什么回应,明明看着是坨铁,一掌打上去却变成了棉花,有力使不上,让他郁闷至极。
华书见这么套话无用,便转向华景打断道:“那一百四十人,阿兄欲要如何处置?”
华景被她打断还不由地松了口气,沉思片刻,正要开口,秦泰却突然插嘴:“大人,在下奉命前来时,将军曾有令,若遇北迁之人作乱,务必除恶务尽!”
除恶务尽!
这四个字被秦泰说的满是肃杀之气,显然,雁守疆的要求是参与闹事的百姓不说,凡是有意煽动作乱之人,绝不放过一个!
华景当下一惊,追问道:“首恶五人自然罪无可恕,但剩下那一百多人罪不至死啊……”
秦泰眸中闪过轻蔑,嗤笑一声道:“嗯,我料想大人是个读书人,大约见不惯这等血腥之事,在下可以代劳。”说着,他从背后抽出一把环手刀侧横在前。
冷冷的刀兵被火光映得发亮,这突然迎面的凌厉之气惊得华景这文弱书生倒退半步。
华书眼神一寒,按下愤怒之下欲要上前的仲迢和安荣,伸手扯了一下华景的衣袖:“阿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些人胆敢煽动百姓作乱,可见本就心术不正,不管送到哪里都做不得什么良民,死不足惜。”
见华景皱着眉面露沉思,华书往前半步看向秦泰,在对方怔愣之间微微一笑:“秦军侯方才说自己是轻骑营原军侯,未知现领何职?”
秦泰瞬间面色一僵。
华书眉头一挑:看来是拿不出手了。
她再次一笑,脚尖一踢从安荣手中把抵在地上的长弓接了过来,继续道:“为乱者自当严惩,便是雁将军与……秦‘前’军侯不说,我等也会依律而行。然而《孟子》亦有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注1】,阁下当共勉才是。”
说着她手一抬,柘木弓当啷一声点在了对方的环首刀上。她仰着头,轮廓分明,宛若天成的下颌微微抬起,神色睥睨地看着秦泰。
“扑哧!”安荣捂嘴偷笑出声,公主这是内涵人家四肢发达只通武力,以至于不能服人才被降了职啊。
秦泰霎时脸色黑红转换不断,他听不懂什么云不云的,但是这个刻意停顿的‘前’军侯与身边窸窸窣窣的偷笑声谁听不懂?
奈何一介武夫实在口才有限,让他与人说浑话骂娘他很在行,但这孟郎君一派端方君子的模样,说的话者者也也的还有点好听,着实让他一口骂娘的脏话卡在嗓子眼里反驳不出来。
华书才不管他黑不黑脸,今日她本意也是要除恶务尽,否则她先前下命击杀的一百多人又算什么?可这秦泰身为守军插手华景的政事,已经是越距了,竟还敢傲慢无礼出言恐吓?
方才这话若是路风耀说的,她看在对方率军千里驰援的面子上还会稍作隐忍,可这秦泰一个被贬了职的军侯,也敢在她面前唧唧歪歪内涵读书人?
本公主全家都是读书人!
注1: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出自《孟子·公孙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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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务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