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怔愣之时,下方流民间爆发出了极为惊恐的喊叫声。
这从山巅飞射而来的一箭距离流民足有百步之远,如此距离之下,寻常人想要保持准头都很难,可此人却射下了如斯恐怖的一箭。
懂射术的人惊憾箭术,不懂的人畏惧崩飞的脑浆,前番嘈杂前行的流民瞬间崩溃,唯有部分匪徒深知绝无生路,还在徒劳挣扎。
正当这时,官道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马蹄声,仅从这疾如风,迅如雨,节奏分明的马蹄声中,便可窥见这当是一支训练极为有素的骑兵!
西侧向,不过转瞬,数十骑兵激起尘灰滚滚,如同一柄尖刀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入人群,流民瞬间推挤让开,整个队伍被这数十骑兵砍作两截,其后更有近千骑兵将流民团团围住。
领头之人一勒缰绳,骏马嘶鸣人立而起,手中长矛‘铿’的一声堕在地上,他坐在战马之上高声喝道:“奉武威守将、归义侯雁守疆将军之命,接应北迁队伍。流民叛乱,等同叛国,所有人原地缴械!否则……”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四下扫视一圈,才手持长矛振臂一呼:“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近千骑兵也同时振臂高呼,肃杀之气掠面而过,剩余还欲反抗的匪徒一个个丢弃手中之物,瘫软在地。
不废一兵一卒,仅靠威慑瞬间镇住数倍于己的流民,大汉骑兵,恐怖如斯!
华书静立在巨石上,盯着前方蓄势待发的骑兵队伍出神。
归义侯雁守疆,是武威郡的驻守将军,这是武威守军来接应了!
这次前来的是一支轻骑兵,他们身着褚红色交领袍,仅在胸前配着一副甲胄,漆黑的战马以战阵形式排开,令行禁止,严阵以待。
不同于多是膏腴子弟的羽林骑,这些骑兵浑身尽透铁血之气,如山如幕,携着无上威势,让人心头火热。
不过这份激动的心情很快消退,她站在高处眼看着有几人竟猫着身子意图逃跑!
“那几个是首恶,抓住他们!”
随着华书一声大吼,匪首王信恨恨地扫了她一眼,趁人反应不及快速撞翻几个守在官道上的百姓,从其中一名行商护卫的手中夺过一把环首刀,向着华书这一侧冲杀而来。
华书不知此人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己这边虽然人少,且靠近密林,若能冲进去确实可以阻了骑兵追击,可这里有安荣守着啊!
除非他能有方才那男子一般绝世的身手,否则不就是来给安荣送菜的?
她有些无语地一摆手,示意安荣将人抓住,她则有些烦躁地沿着石头边沿坐了下来,上下打量,思考着是这么跳下去还是等着安荣再来给她提溜下去。
而下方的安荣接到命令后如射而出,向着王信抓了过去,不料王信竟有所预料,一个就地打滚躲了开来,快速向着他侧后方而去——
“小宝!”
坐在石头上的华书瞬间头皮一麻,她竟忘了方才小宝送完弓箭就躲到了树后!
然而这一声示警已经太晚了,小宝根本反应不及,被王信一把钳在了手中:“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华书近乎仓皇地从巨石上跳了下来。
这石头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高了,地面又有无数碎石,她脚下一个不稳便扑在了地上,血渍瞬间从掌心溢了出来,火辣辣的疼痛感顺着手袭上心头,她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快速起身:“别伤他!”
“郎君……”小宝强忍着颌间的剧痛,垂眸看了一眼颈前的环首到,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咬牙模糊道,“郎君别管我,杀了他!”
“你闭嘴!”王信愤怒地捏紧小宝的下颌,指尖在他侧颊留下血印,环首刀离他颈间也更近了一寸。
“你别伤他!”华书双目圆睁,慢慢靠近王信,强忍着掌间钻心的疼痛佯装镇定,“你放了他,你无非是想要活命,只要你放了他,我可以保你一命……”
然而她话音未落,那边解决了其他匪徒的骑兵围了过来,领头之人高高坐在马上俯视几人,对着王信冷哼一声:“困兽穷途,一个寻常小儿,你便是挟持了他也没有用。”
王信被华书一劝本有几分缓和之意,却又见这将军丝毫不顾人质生死,立刻双目通红近乎癫狂,手中磨得锋锐的环首刀横在小宝颈间,随着他颤抖的手,一抹血色溢了出来。
“小宝!”华书惊呼一声,愤怒地回过头,对着这十数名骑兵怒声呵斥,“全都给我退下!”
她年岁尚小,声音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清亮,远比不得这些成年男子高亢,可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之气,一声厉喝竟让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就连这些血战沙场的百战之师,都不禁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