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之善 第2章 第 2 章

须弥山三十三天，也称忉利天，四方各有八方城，中央是释天帝的居所善见城。自光阴之神进入转生浮屠九日后，释天帝召集了须弥山山腰的四大天王和善见城八方城城主商议，兜率天的岚栖云和鸿影也被邀请在列，说是商讨天下善恶诸事，具体什么事情，释天帝没详说。

鸿影是兜率天天主慈西多的护法，岚栖云是慈西多座下的仙人，掌管欲界空间。兜率天比忉利天多上两重天，是观音神佛所居之地，不问世事，就连三百八十六年前光阴之神舍贻光被阿修罗王强娶照样闭门不出。

释天帝是释尊的护法神，作为须弥山的“守门人”，须弥山大小事务皆由释天帝做主，释尊不在时，他便代表释尊。

鸿影和岚栖云走在善见城内，城内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宝石雕刻的建筑，精致的雕栏玉砌，百花错落有致，喷泉自巨大宝瓶中倾斜落下，发出哗哗啦啦的动人声响，空中五彩斑斓的神鸟飞翔，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

岚栖云感慨：“难怪释天帝甘愿呆在善见城，这儿当真是美轮美奂。”

鸿影说：“他又没断七情六欲，喜欢这些很正常。”

岚栖云和鸿影应释天帝的邀请，到善见城后直接去西南方的善法堂。

岚栖云说：“贻光走了，我心情不好。”岚栖云看到眼前此情此景，心想：要不是因为释天帝无能，贻光又怎么会下嫁阿修罗道。一想到贻光，岚栖云本能的讨厌释天帝。

“当年贻光下嫁阿修罗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释天帝无能，他连忉利天都守不住，释尊依然让他在忉利天当城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鸿影摇头不解。

“释尊想什么我们猜不到。不过释天帝这般无能，还让他掌权，等着下一次阿修罗卷土重来，再下嫁个仙人给阿修罗道？那可真是在家门口丢人。”

“当年战败阿修罗道，持国天护神失败，我念在与他有交情自愿去天道和恶鬼道接壤的刹沙栈道，保住了他的头衔。尊者因为贻光的事自省功德有损，入了虚空修行。”鸿影眉头紧锁，表情凝重，显然是思考后才慎重开口的：“须弥山以下的地居天，释天帝能掌控。自从三百八十六年前贻光下嫁阿修罗道后，空居天住着的神佛菩萨，可不一定会听释天帝的了。”

岚栖云嘲讽地哼哧一声：“活该！我现在巴不得阿修罗再来一次…”

鸿影打断岚栖云没有说完的话：“慎言。”

岚栖云又问：“你这么一说，我们兜率天相当于没有能做主的尊者了？”

鸿影点点头。

“既然如此…”岚栖云一脸天真道：“以我为尊，如何？”

鸿影摇头微笑：“你要是有这能耐，我给你当护法。”

岚栖云叹息，其实他连兜率天的神佛菩萨都见不到几尊，何况自己一出生就是仙人，修炼成佛的几率几乎没有。

岚栖云道：“贻光的事帝释天已经处理了，用不着单独找我们俩，那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鸿影说话一向要言不烦：“贻光入转世浮屠是得到了尊者的同意，不要再强求释天帝把转世浮屠交给我们，尊者这么做估计是有他的用意。”

岚栖云轻声说：“贻光走的那天，我看到尊者的箴言，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同意。”

鸿影说：“你也太小看释天帝了，尊者是进入虚空修行，又不是进入天的尽头。就算尊者去投胎，他都能想方设法找到人。”

岚栖云道：“释天帝这个老东西，把贻光留在转世浮屠里，转世浮屠又在善见城内，他的目的绝对不只是维护天道的光阴那么简单。”

鸿影道：“见到释天帝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善法堂，释天帝已经坐在上座等他们了。释天帝弯眉凤目，手中并未持法器，身着白金色的锦缎，看起来和蔼可亲。释天帝见到两人，露出微笑：“俩位远到而来，辛苦了。”释天帝站起来迎接岚栖云和鸿影，邀请俩人入座后，释天帝才缓缓坐下。

释天帝说：“我已备好甘露茶，请便。”他手指轻点身旁圆形边几上置放的茶具，整套茶具采用透明水晶吹制，镶嵌了精美的宝石，碧绿的甘露茶看起来冰清玉润。

鸿影道：“城主客气了。既是邀请我们私下前来善法堂，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

释天帝给自己倒了一杯甘露茶，放下茶壶后说：“是关于光阴之神的事。”

岚栖云道：“还请详说。”

释天帝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容我长话短说。一切的缘由皆是三百八十六年前须弥山与阿修罗道的战争，那次舍贻光走后，忉利天逐渐感觉光阴的失衡。”

岚栖云询问：“什么叫光阴的失衡？”

释天帝解释：“自从舍贻光去了阿修罗道后，忉利天逐渐被光阴影响，往年三月绽放的桃花，如今三月才发芽。近些年影响更大，善见城内有的民众已经不知何时睡觉，更不知该何时吃喝。”

岚栖云疑惑地问：“这些跟贻光有什么关系？”

释天帝思考了片刻说：“舍贻光本是应了天道需要光阴的信仰诞生于三十六重天，生来便是仙人。他的存在，是为了给予天道光阴的力量。天道失去了光阴，舍贻光便失去了生命的力量。”

岚栖云质问：“这么说来，贻光本来就不能离开天道？”

释天帝看了看岚栖云，垂下眉眼：“是的。”

岚栖云被点燃了愤怒的情绪：“你既然知道，为何当初隐瞒不说？”

释天帝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岚栖云，解释：“我告知了慈西多尊者，他答应了。”

岚栖云看着释天帝，又看了一眼对面的鸿影，鸿影紧紧抿着嘴唇，岚栖云一看鸿影的表情就知道，释天帝没撒谎，鸿影也早就知道了。

岚栖云不想再在释天帝面前失控，更不想怪罪鸿影。岚栖云吐出一口怒气，对着释天帝嘲讽：“当初尊者同意，是为了缓和战争。过去整整三百八十六年，是为了让你在善见城内享福的吗？”

释天帝摇头，那场战争让须弥山山腰的四大天王战败溃逃，最后打到了须弥山的山顶忉利天，忉利天四方八城被攻陷，两军隔着善见城的城墙对峙，雷电当空，尸骸遍野，阿修罗王突然指着光阴之神舍贻光宣布三日后娶他，要不然就屠尽善见城所有活口，打上夜摩天。释天帝作为释尊的守护神，还没懦弱到被阿修罗王威胁。当时他已准备好大战一场，然而慈西多却用神识告诉他，舍贻光愿意嫁给阿修罗王。

城墙上，释天帝一手持宝盖，一手持枪，他誓死守卫释尊的须弥山。而慈西多的一句话，让他放下战争的勇气，他将目光投向舍贻光，而舍贻光却将目光投向空无一人的天中，寻觅慈西多的方向，迷茫无助，寻不到一个问为什么的机会。释天帝那一刻便知晓慈西多命令舍贻光答应这件突如其来的婚事。那一刻，释天帝持枪的手突然捏紧了，他不可能不可怜舍贻光，但战场的焦灼形势让他不得不再次选择松手。

鸿影细声安慰：“栖云……”

释天帝说：“这三百八十六年，我每日吟诵跪拜，向释尊求得一座转世浮屠。”

岚栖云‘喷出’心中的肺腑之言：“那也是你应该的。”

鸿影插话道：“听祭祀官商素说，贻光进转世浮屠可以修得一世。”

释天帝纤长的手指转了一圈茶杯，点头后看着鸿影：“转世浮屠中有彼岸。”

岚栖云和鸿影顿时瞠目结舌，怀疑释天帝的话掺水有多深？彼岸是什么？那是神的地方，到达了彼岸就是一步成神，再也不用受三生转世之苦，这种一步登天的修行方法谁不想呢！

释天帝端起茶杯喝完一口茶水，轻轻放下茶杯，接着说：“转世浮屠中的彼岸，需要靠修行方能到达，而修行也需要因缘际会。如果光阴之神修行成功将前往无□□。届时，天道恢复光阴秩序，光阴之神将永远与天道共存。”

岚栖云问：“如果贻光没有找到彼岸呢？”

释天帝说：“那也是他的命运。届时他将重新转世投胎为第三世，而转世浮屠则是他的第二世。”

这么一听非常完美，能找到彼岸是最好的，找不到还有一世可活。

鸿影皱眉道：“为什么你不在舍贻光活着的时候告诉他呢？”

释天帝道：“护法问得是。我派遣商素去舍贻光的宫殿时，他已落气。”他看着岚栖云继续说：“空间之神可以作证。”

岚栖云心想：我作证什么？

岚栖云说：“贻光走的那天用密音让我去找他，我心生欢喜，到了雪措湖看到他……”岚栖云陷入那日的回忆：“他已显现天人五衰。”每想到此，岚栖云的情绪与舍贻光的生命走向相反的方向，舍贻光大五衰的每个过程平静得如同等待死亡降临，而岚栖云的情绪却是往悲痛的方向流走，在舍贻光气息全无之时，岚栖云大脑一片空白。

岚栖云问释天帝：“商素带着转世浮屠前往雪措湖，刚好贻光此世身亡，你觉得这两者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