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露水?”以为自己耳朵因为刚刚过于激动产生了幻听的田中目瞪口呆,“什么‘你出一对六’?”
“是的,田中……学长。但是要先请你们允许我连续触球,”岸边露水点点头,望向还没来得及和队长大地说“决定不参加和音驹的练习赛”的西谷,“来和你们打一场我一个人当主攻手、副攻手、二传手和自由人的‘1对6’的比赛。”
“哦,‘freeman’同学终于放飞自我了吗?”认为露水的脑子终于出问题了的月岛在一旁嘲讽道。
“影山……”没想到真有人会把影山的想法付诸实践的日向翔阳拍了拍身边黑发少年的背,“你听到了吗?”
“……当然听到了,白痴日向。”因为过于震惊,连和日向吵架都没平时积极的影山飞雄盯着像是变了副模样的露水,“你确定要这么做?”自己好不容易用了整个初中的时光才明白的道理,影山不希望有“网同一边的伙伴”重蹈覆辙。
只有一个人是当然赢不了的——难道面前的高个子会不懂这个道理吗?
“基础的训练固然重要,但是大家的配合是在比赛中才能磨合出来的吧?”岸边露水的眼神无比诚恳,“那么,要知道各自的问题所在,最好的办法也是通过比赛吧?”
“是这样没错。要来一场队内练习赛的话,”算了算人数,发现刚刚好可以打一场6对6的比赛的菅原孝支看向身边的大地,“也不是……”
“如果不是和‘强者’练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岸边露水既像是原来的他、又好像和过去的他截然不同,说话的难听程度像是月岛的得意门生,青出于蓝,“正因为现今的‘乌野’不是‘强者’,所以愿意和乌野(你们)打练习赛的学校越来越少——武田老师。”岸边突然把头转向默默往大地身后缩了缩的武田一铁:“这场和音驹的练习赛,一定是您好不容易、求了对方很多次才求来的吧?”
他环视一圈乌野排球部,看到了所有人脸上的神色——或是不甘、或是恼怒、或是反思……或是遗憾:“和青叶城西的比赛,也是因为对方听说有‘影山’这位天才二传在,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施舍给我们那一场练习赛吧?”
“你!——”听到岸边露水越说越过分,差点就要冲上去给对方一拳的田中没想到自己被一旁的小个子拉住了。
“作为目前乌野的得分主力,”岸边露水将目光投向日向和影山两人,“只凭这样闭眼打出的‘怪人快攻’,你们觉得能在全国大赛的路上走多远?总有能跟上你们速度的拦网,总有能封锁‘怪人快攻’的战术,况且——”
他又将目光投向田中身边的西谷:“如果一传不到位,也很难施展出‘怪人快攻’吧?”随后盯住了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所以在偷笑的月岛:“更不要提直接让球断在一传这里了。”
“发球普通、接球差劲、扣球无力、拦网失……”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分了的岸边戛然而止,又回到了平常,“我们如果能在练习赛中及时发现这些问题并进行针对性训练,在全国大赛拿到冠军的,为什么不可以是乌野呢?”
“既然……既然露水同学提出了宝贵的建议,”并不理解露水说的话的含义,但是作为老师的武田能听出对方话中的一片真心,“要不要试试呢?”按照他说的,“一对六”的练习赛。
“我相信他。”总算找到机会和队长大地说了自己不参加和音驹的练习赛的西谷抬头,一指露水,“来比赛吧,赢了我请你吃棒冰,两支!输了就吃一支。”
“谢谢!”岸边露水离地随意跳了几下,像是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比赛,“泽村学长,请你决定比赛的出场阵容吧。”
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的他突然跑出了体育馆外,看到了那个不久之前刚见过的乌野“王牌”:“东峰学长!”
替乌野的王牌推开了通向体育馆的大门,馆内的明亮灯光与落日余晖已不再眷顾的馆外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被光照亮的少年向隐在黑暗里的王牌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如果被我打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离开排球部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还没等东峰旭想明白看上去在邀请自己走进体育馆的露水到底要表达什么,听到动静的大地已经探出头来:“正好还差一个主攻手,快进来吧,东峰!”
“你们要和谁(学校)打练习赛?”最后是被露水推进第二体育馆的东峰旭看着馆内并没有多出来几个陌生面孔,也根本没有多出来的陌生校服,和一年级的月岛、山口打了招呼,又刻意避开二年级的西谷,东峰选择问身旁的菅原。
“你认识的,露水。”看到催促自己去做热身活动、自己却站在一旁没有动的菅原,东峰想问却只是张了张口:听说一年级来了个很厉害的二传,难道菅原……
“菅原学长。”看到了站在网对面的六人,随即又看向站在场边的人——岸边露水向那个眼神坚定地回望着自己的学长点了点头:这支队伍,会成为你想象中的强队的。
“比赛开始。”临时担任裁判一职的缘下吹响了哨音。
由东峰(王牌)发出的一球沉重而有力。
选择站在后半场的岸边露水望着落点和自己所站的位置相差无几的这个发球,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这一球接了下来。
“他的接球很强。”眼睛追着场上露水的跑动,停顿了一下,西谷张开口向站在自己旁边的菅原说出自己的评价,“……比我强。”但很奇怪。
西谷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现在的这个露水的接球能力,比昨天的自己见识到的那记“上手接球”还要厉害得多——
场上那个用一记迅速而到位的右手扣杀避开了月岛和田中的拦网的少年,似乎在接下球之前就已经完美地规划出了这一球从一传到扣杀的全过程。
“露水他……真的能做到啊。”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少年行云流水的全场跑动——从边线附近的接球、到网前的二传和全力一跃的扣杀——惊艳到了的菅原孝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能从他手上夺下发球权吗?”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的乌野队员,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除了——
“什……”还没从居然是“我们六个人”对“露水一个人”的现状完全反应过来,东峰就被从对面直直“砸”向自己左边的日向的一球打懵了:这样的暴力发球,而且还可能、不、绝对是有目标地瞄准了一年级的日向的发球——
原来自己在体育馆外听到少年的那句发言,说出这话的对方是认真的啊。
这样的主攻手,才是能被真正称作“王牌”的——
“我来!”旁边被换上场的西谷的喊声叫醒了这个愣在原地的乌野“王牌”,“影山!”
是发跳飘球还是左手跳发——只用了不到半秒就做出决定的岸边露水嘴角露出了浅笑:
随后向自由人发出了一个完美的右手跳发。
这是一场“练习赛”。
也正因此,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赢”。
既然你们还没有磨合成互相熟悉、配合默契的同伴,既然你们还没有擅长排兵布阵、指点迷津的教练,既然你们还没有成长为一支让其他学校慕名前来合作练习的队伍——
那今天就让我来做那个“养鸟人”,助你们在未来一飞冲天。
总有能跟得上你们“怪人快攻”的拦网——哪有翱翔在空中的鸟儿会一直闭上眼睛?
总有让你难以一传到位的发球——一直低头看的鸟儿终将会跌落在地。
但网的这一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如果一个人做不到的事、两个人做不到的事,那就三个人来做、四个人来做……因为网的这一边,有六个相互信任、相互配合的队友,他们在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着。
“是二次进攻!”
“小心,是吊球——”
“这是……一人时间差?”
……
“比赛结束。”第一局,也是最后一局“一对六”的比赛,乌野的“六人队”以微弱的优势赢了岸边露水的“一人队”。
但比赛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果露水想要赢下这场比赛,他只需要一直用左手跳发和跳飘球两个武器,就可以打垮现在的乌野。
这场比赛堪称是一个“奇迹”。
无论场内还是场外的乌野排球部的成员都有同样的感受,只是或强或弱的区别:因为如果说那个在三对三的练习赛、和青叶城西的练习赛上的露水还像是一个空有力量和身高却只能勉强运用自己这两项特长的“初学者”,现在站在网对面的这个露水就是点满了“力量、速度、跳跃、体力”的技术纯熟的“大魔王”。
这样的“大魔王”,的确有资格在一开始向他们提出“一对六”的比赛要求。
“嗬、嗬……已经结束了吗?”跟在另一个人的后面匆匆赶回第二体育馆,跑得气喘吁吁的武田老师差点撞上杵在体育馆门口的乌养先生。
“小武老师!”
“武田老师。”
“这位、这位是从今天开始担任排球部教练的乌养先生。”向排球部全员做着介绍的武田老师也同样关心着刚刚那场“一对六”练习赛的比赛结果,“刚才的比赛是哪一方赢了?”
“……刚才的什么比赛?”岸边露水回望着体育馆内一下子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目光,一头雾水的同时鞠了躬,“乌养教练您好,请多多指教。”
“你不记得了,露水?”菅原孝支脸上是未加掩饰的深深担忧。
“明明也没被球砸到啊……”
“有哪里不舒服吗,露水?”队长大地接过缘下递来的水瓶还没喝上一口,就跑来关心这位一年级。
“故意的。”丢过来一条毛巾的月岛看着跑过去将怀里的最后一个水瓶递给露水的山口,喝了一口水,“这一招真是可以。”
“?抓紧时间。”不明白这几个高中的小孩在玩什么花样的(新)乌养教练拍了拍手,“既然你们刚比完练习赛,正好,就按照刚才的比赛阵容再比一场。”已经快速地扫了一圈这个体育馆内,却算出来比赛人数似乎还少了两个(如果按照一边各有一位自由人来算),状态像是刚比完赛的只有几个人的乌养教练想不通这个反常的现象:难道刚才在这个体育馆内进行的练习赛是三对三的比赛?
这样倒是说得通。
但是迅速按照一只六人队伍的阵容站好,并且看他们的身体状态都像是刚刚比过一场艰难的比赛——还沉浸在之前的比赛氛围中全身热血沸腾的模样的几位少年,乌养教练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再怎么说总不能是比了一场一对六的比赛吧?
乌养不打算纠结于自己到来之前的那场比赛,而是将目光放在之后的那场比赛上——
“你们来了——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把你们叫过来。”在出发前往乌野高中前抽空打了个电话的乌养系心向前后三三两两走进体育馆的他的同龄人招了招手,“好了,先让我看一下你们的整体水平。比赛的对手是乌野街委会排球队。”
“还差一个二传手和一个主攻手。”乌养教练看着在场边站着的乌野其他队员,“还有没上场的二传和主攻吧?”
“我!”异口同声的菅原和露水两个人同时看向乌养教练,又互相望了望对方,“请多多指教了。”
“菅原学长。”热身结束准备上场前,看到这位乌野曾经的主力二传略显落寞的背影,露水小跑了两步赶上前去。
“怎么了,露水?”对“回归正常”的露水既心安又多出来一种陌生感的菅原已经和大地做出了决定,就当那个打出“一对六”比赛的露水从来没有存在过,“在担心我们第一次配合的比赛吗?”这句关心学弟的话恐怕更适合对自己说——这么想着的菅原在内心自嘲地笑了笑:为影山这位天才二传的出现偷偷感到心安的自己,再次站到正式比赛的排球场上……能做到吗?
自己能做到,战胜影山吗?
“菅原学长,”露水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向明明是二传手的菅原孝支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了,“如果只是作为二传的时候没法帮助队伍取胜,要不要试试扣球?”
高个子少年挥下的左手跃跃欲试,做出一个传球的姿势:“请让我来给学长传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