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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盛景 第2章 立辰之春(二)

作者:芳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8-29 16:17:06 来源:文学城

辰是个身体很不好的孩子。

他自小易感风寒,因而风吹不得他,雨更淋不得他。小时候的辰很少出屋子,倘若出了屋子就必须裹上毛绒绒的氅子,不论一年四季。每次出屋子的时候,他都裹着厚厚的氅子出去,但最后却依旧踉里踉跄、咳喘不止的赶回来。

辰的身子一直都不甚好,以至于他的身材又瘦又弱、脸又惨白。他鲜少吃香气四溢的食物,且每日都需在不同时间服下不同的药——那些药有的味道诡异,服进去后滋味极不好受。他大多数时候还要被关在屋子里,不能着风、不能着雨。

但尽管如此,生来就活得糟透了的辰还有个高贵的称呼:皇长子。

因为辰生来就是皇子,所以宫里人大多对他退避三舍,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从小便孤零零地被关在宫殿里的辰,在听闻宫人们一个劲的生疏的唤他“殿下”后,便觉着更加孤独难耐了。

没有人肯直呼辰的本名,因为这样是大不敬。但辰想着,那些宫人之所以叫他“殿下”,是因为如若不叫便触犯了宫规,如若不叫便是对他的不奉承——那些宫人终究还是敬畏着他的地位。于是辰又想倘若他不是皇长子,是不是别人就可以叫他的本名云辰了。

辰很聪明,但也与世隔绝着。他在很年轻的时候便能研究透兵书,到后来连史传、社会论、政论,乃至最难攻破的哲书,都毫不费力的理解透彻了。不过那时的他由于体弱,研究效率便大打折扣,经常读着书时便着凉了,随后只得速速卧床休息。

外头的人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敬畏着他、也从不怎么慰问他。可即使辰真的感到孤独,也照样没有人搭理他。人们说他是千年一系的家族的后裔,人们敬畏他、不去慰问他才是他生活的常态。

宫里管事的人曾经这样妥帖的教导过云辰:“有些事情让下面的人来管就可以了。怎么能让殿下您这种尊贵的人来办这样的事呢?殿下您这样尊贵而羸弱的身子,只需要待在金贵的宝座上,披着您的氅子好好待着就行啦。”

出了宫城便到了罗城门的世界。罗城门的世界是权贵们的世界。辰听宫里管事的人说,他迟早要和罗城门内的权贵们打交道。不过那些人不一定是可信之人——只需要相信他们说出的话中一半的消息,不要全权相信他们。

后来,宫城内随着罗城门内也乱了起来。一群兵将如洪水一般涌进了皇宫,而皇宫内的驻军根本没有力量同那些兵将抗衡。

天子和皇后知道,这些兵将十有**是冲着他们来的,虽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死他们,但大抵是来讨要些什么的。作为云辰父母的天子和皇后叫人保护好他们的长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兵将伤了去。不过,如今皇宫内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保护云辰了。

某天夜晚,辰躲在屋子内。他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默默祈求自己不要遭受任何伤害。正当他默默祈祷之时,突然有人闯进了房内。

来者是个男子,身材瘦高,头上戴着冠、插着簪,身上披着件看不清颜色的外衣,脚上踏着双文职的官靴。辰见状吓坏了,赶忙扑过去点了盏灯,这才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庞。那男子眼神明亮、眉毛浓密,鼻子挺而粗,看上去颇具神采。他看着像是个文臣,不知同那群兵将有无关系。

辰依旧觉得有些害怕,望着男子怔了许久,方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敢问公子是?”

站在灯前的男子见辰有些惊慌,忽而眼神深深一定、两手死死一拱,弯腰作揖表情凝重地答道:“在下白成焕,乃白家新上任的主君,是来护佑皇长子殿下平安的。敢问皇长子殿下现在何处?”

云辰听到此话,突然心里头觉得安定,忽然又有些不慌了。他的眼神立刻转变的清亮,脸上也挂起了期冀般的神情,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真的吗?我就是皇长子。我叫云辰。不过你说你要护我平安,你到底要怎样才算护我平安?”

“殿下说笑了,”白成焕殷勤道,“倘要护殿下平安,那自然需要让殿下免受兵将所害。这兵将乃越英锋部下,倘若殿下想免受其所害,便需寻求旁的大族庇佑。殿下应该知道,我端国原大族有三,乃白、越、祝三族。如今北边新起来一个冥氏,由于后起者势弱,还不足以扶立天子。殿下排除了越英锋,便只剩下了白、祝二家。”

“怎么,殿下不会连外面的事情都不清楚吧?”成焕半倚着身子,架着一副很不舒服的姿势立在云辰面前。暖融融微弱的烛光照在他骨瘦的面庞上——他原本生得有神采,笑起来显得英气,但现如今暖光映在他脸上,反倒显得他长得讨喜。

云辰愣了愣。他突然想起宫里管事的曾告诉他,罗城门内的权贵是不可完全信任的。但如今的他亦没有别的路可走。他瞧见面前这个倚立在暖烛光里的、面目和善又对他殷勤献策的男子,觉着他没有恶意,就想着“既然不可以完全信任这帮权贵,那么便好歹信一半罢”。

思考完毕后,云辰缓缓开口了:“确实不大清楚。不过大体上的东西是清楚的。那么依照大人之见,我又应当怎样办?”

“不如,”方才一直半倚着的白成焕突然直起身,亮起眸子说道,“我将殿下立为储君吧。我白家完全有这个实力将殿下立储。这样一来,殿下得了我家的庇佑,便不会再遭欺负了。”

成焕话毕。此时的云辰方才听说成焕要将他立储,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虽然长子继承父亲位置的行为一向符合传统礼仪,但他未曾想“子承父业”的这一刻于他而言来的如此之快。藏在烛灯后的云辰死死愣住了,并且再没回过神来。白成焕见云辰死愣着不回话,便觉着云辰对他仍旧怀有些许猜忌。不过成焕早料想到,蒙生猜忌是意料之中的事。

“望殿下考虑考虑。臣告退。”随后的云辰见白成焕作揖转身,离开了屋子,又遁入了漆黑的夜色。

第二天一早,云辰便听说一个叫白成焕的遇害了。

听回来报信的侍从说,那个叫白成焕的人是个文官,遇害的时候头上戴冠插簪、脚上踩着官靴,身上披着件深青色的族服。待侍从言罢,一种难以言状的、沉重的愧疚感立刻赶上了云辰的心头——他总觉着他昨天待成焕说完话后,不该愣那么久;他总觉着他发愣久了以后,成焕把他的过慢反应误解为了猜忌,从而酿成了惨祸;他总觉着外头既有兵将作乱,他本就该派人护着成焕的……他总觉着他哪里对不住那个名叫白成焕的人,可却又说不出哪里对不住。

第二日的云辰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心绪困扰了许久。他依旧藏在某个偏僻宫殿的暖阁内,做着便于隐匿的缩头乌龟。他自知自己的身体太弱,实再不能主事过久,更无法冲出去同人搏杀。他只有副好使的脑子,但好使的脑子同这副垮得不能再垮的身子相比,也实再不能相抵。

他大概只能做个清清静静、受人崇敬的皇帝,尽量避免在一生当中发生太大的悲剧。在这种以政权贵族化为主流的时代里,想做一世明君,惹人瞩目,已基本是个奢望了。

白成焕是在罗城门口遇害的。

那天夜晚,有个戴头盔披重甲的士兵见成焕经过罗城门下,根本不问他经过此处有何目的,直接便朝他的后背处猛刺了一枪。第二天一早,经由罗城门下办宫外差事的皇宫侍从赶忙回来给云辰报信,说有个叫白成焕的遇害了。

近日的云京城中三月已至。白府白成焕所居的院落中,花坛里种下的桃树上,已零零散散开了些粉红的花。白府的院落尽是由青砖青瓦所砌。三月初天气还未盛暖,桃树上的花开的零散,却也在漫无边际的、枯青的瓦墙里头,点出了些有色泽的星点。

昨日因遇害而负伤的白成焕,此刻正悠然自得的倚靠在自家窗边赏花。成焕把半边窗户开着,半边窗户关着,以显示出自己颇有情趣的模样——他这样子倒丝毫不像个负伤之人。

其实罗城门遇害一事,乃成焕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他的目的便是为了显现出自身的忠诚,让云辰对他减少猜忌,觉着他是个忠臣——披甲士兵乃他命自家家丁所假扮,皇宫侍从也是他花重金买通的。成焕花了十足的苦心在皇长子云辰身上。不过在外人看来,白氏面对动乱连自身事物都处理得捉襟见肘,根本没时间拯救皇家。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孰真孰假,一见便知”。外人眼中的成焕同真正的成焕终归是有差距的,并且差距还从来不小。

今日成焕院中桃花初放,他也难得在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有了些许怡人情趣。成焕借着这股情趣横竖一想——今日当是问候亲友的上佳日子。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和他共游过东境与南疆,名字叫做祝南尘。

南尘是祝沉淮的长子,亦是原本的祝王世子。如今沉淮已薨,他也早该当袭爵了。但成焕在这般动荡的日子里问候南尘,亦不是白白寒暄、随意问候,他自是要托给南尘一些重要的事做的。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而南境富足安定,他当真需要卖个人情给南尘,叫南尘为他做一些事。

成焕叫人拿来笔墨纸砚,随后提笔给南尘写信道:

南尘亲启

别来无恙。

今中央有难,宫中、白府皆遭遇兵变,此时我自身捉襟见肘,早已经无暇顾及中央以外的事物了。但中央祸患一日未除,国家就永无宁日。倘你能趁着西越发兵进京、巢穴空虚之时,领南方十三主城精兵直捣西边云虎城,把西越的老巢牢牢困住,我这边就有法子平定兵变了。你为国尽忠,也同样是替你们祝氏消除天子对你们的猜忌。

成焕念君昔日袍泽之情,今没齿难忘。待兵变平定以后,我也同样会向天子请缨,予你极大的赏识。愿君不论今日于南疆,还是往日于别处,皆永久安康。

白成焕

提笔作罢,成焕将信纸装入纸封中,又将纸封口默默糊好。他唤来方才为他拿东西的侍从,轻声命他说:“我需将这信快马加鞭,送去南边云凰城祝南尘祝王殿下那里。你需记住,送信时候务必要隐秘……别叫那些兵将发现,截胡了去。”此段话说完,成焕的语气突而转变得无比严肃,眼神亦死死的勾着侍从,半点不肯从他脸上挪移开。他接着道,“此事必须要做到,只得成不得败。”

领命的侍从捣蒜般地朝成焕点头,以此表示自己能担此重任。

数日之后,云京城中春雨沥沥。白成焕自家院中的桃树上原本开了点零星的花,可历经这仲春一夜雨打瓣,便也没剩下多少桃花了。白府以青砖青瓦筑府,虽说是为了秉持正统,但倘若连这点零散的桃花点缀都莫名地失了,就显得这片青砖瓦颇枯冷没趣了。

云京城春雨焕晴后的第二天,白成焕虽失了院中的桃花,却得了祝南尘的回信。

南尘在信中言,他愿意帮成焕这个忙。倘他带兵围捣云虎,能使得朝中动乱平定,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为此他宁可不求功名、也求心安。他肯帮成焕这个忙,不单单是看在同成焕有昔日袍泽之情的份上,更多是看在如今朝廷陷于危难、他不可坐视不管的份上。

“予望君日后安康,更望朝廷安康。愿天下河山盛景,永延于世。予为之祈福。”南尘于信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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