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六年,秋末,黎苏迎接着大旱,整整一年重来没有下过一滴雨,庄稼颗粒无收,因此百姓怨声载道,纷纷恨起了无能的县令,百姓的怒火他招架不住,只好退出夫人,来平息百姓之怒……
黎苏城郊一处祭坛,只穿着里衣的女人被绑在木头上,她嘴唇干裂,目中无神,只是呆愣的望着下方的一众百姓,面容显得十分难过,想哭却流不出泪,她的眼泪早已流干,身上原本白色的里衣,如今却被褐色的鲜血所包裹,那些鲜血是出自鞭打的痕迹,使整件衣服看不出往日的颜色。
在平日里,她被百姓称赞有着菩萨心肠,她也常常为百姓抱不平,是十里八乡人人皆爱戴的女子。
可今年大旱,百姓皆变了一副面孔,从耐心的询问到皆对她恶语相向,他们嘶吼着,暴怒着:“为什么,朝廷还不如派人来赈灾?”
都来问她,因为她父亲是运粮的官,可她也不知道,她只坚信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徇私枉法,将朝廷派来的救灾粮给私吞,他一定不会。
可是,就在这时,他丈君江逸景嘴里说出来,朝廷已经判处她父亲把救灾的银两给私吞了的结果,全家出斩。
而她侥幸因着律法,并没有被家所连累,但这时她最亲近的丈夫江逸景却将她推了出去,说……
“各位乡亲父老,前日,朝廷已经传过信,是她父亲私吞了赈灾粮款,才会让救灾两款来的如此之慢,害的百姓流离失所,扩大了灾情,是她父亲犯下滔天大罪,为了平息老天的怒火,只有绑了她献祭,才会降下甘霖,到时我们便不必再等,朝廷的赈灾粮了!”
看着百姓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她非常的害怕,她也不知道,但她不相信,她绝对不会信父亲贪墨。
如今被不分青红皂白的绑在木桩上,看着脚下堆积满的干柴,看着那一张张无比熟悉,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脸,如今眼神中再也无法遮挡的憎恶,心中又怎能不难过呢?
她硬扯扯干裂的嘴角,眼泪再也流不出一滴,她无比绝望,不敢置信,她自知时日无多。
在心中轻轻的说:“爹娘我错了,女儿当初不应该与他私奔的,兰玉,曦姨姨,对不起,都怪我……”
“杀,杀,杀!”
每一声百姓震天的呐喊,都是割在她心口的利刃,她后悔了妄图想改变这里,错了……
正午时分,烈日炙烤着大地,道旁光溜溜的,炽热的阳光晒的每一个人,都像是脱水了般,喊声渐渐的弱了下来.
不一会,随着江逸景的下令,一个个百姓皆像是解脱了般,把手中一个个火把抛向她脚下的干柴。
干柴很快便被点燃了,火势瞬间大了起来,她就这样隔着火焰遥遥相望,看着她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两眼对视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意,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恨。
很快,大火几乎包裹了她,灼烧感遍布全身,她却痛的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是啊,解脱,她马上就要解脱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一个男人下马飞奔过来,绝望的嘶喊,她逐渐意识流失,眼角流下了泪,只看见一张脸凑近了看,非常熟悉……
那一天,黎苏当真是下了场大雨,血雨……染红了半边天。
苍梧三年,这是最平安的一年,这一年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乱,没有**,没有天灾,平平安安。
这一年,她父亲刚刚升职,被任命为正三品大理寺卿,也是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初夏,清晨京城偏西,一处不算大的宅院中,喜气洋洋,忙忙碌碌,十几个丫鬟小厮穿梭在这所宅院中,张灯结彩,将整个宅中挂满了红绸。
萱竹院,阳光正好,这处宅院朝阳,可见这院子主人的受宠程度,院中间种着一棵桃树光秃秃的,但粗大的树干正好遮住一边。
在其余阴影下,一少女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皮肤白皙通亮,她面若桃李,精致的面庞略施粉黛,一双杏眼楚楚动人,眼中似含着一汪泉水,精致的面庞,纤细的脖颈她粉嫩的手指轻轻揉捏着。
淡蓝色的衣服垂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藕臂,手腕上挂着一只翠绿的镯子,向下滑落。
如瀑般的青丝随意挽着,插着一根简单花样的木簪,在微风的抚摸下,似乎头发随时都要散下来……
她揉了会,闹钟一阵刺痛,伴随着的则是浮现起许多回忆,终于她慵懒的站起来,眼神中毫无波澜,只是漫不经心的甩甩脑袋,轻声喃喃:
“江逸景,我劝你,这辈子别来招惹我。”
说完嫌恶地将手腕的玉镯取下,扔在了地上,玉镯啪的一声,碎裂开来,粉洒在地上,门外刚要进屋的丫鬟,为此吓了一跳,她立马跪地颤抖着:
“小姐息怒!这是江少爷送的,您把它摔碎了,江少爷会生气的……”
谢芸婉轻轻侧身,躲开了她的跪拜,一脸疼惜的望着她:
“兰儿,以后不许再提他了,还有以后不用再跪了,你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必跪拜……应该坦诚相待……”
说完她盈盈上前,用手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扶了起来,兰玉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家小姐,似乎一时之间她性情大变,明明她家小姐从小便最注重规矩了,如果是之前的小姐她想也不敢想……
兰玉怯懦的应了一声,其中满腹疑惑,但不该问的她从来不问,只是轻轻的她耳边说:
“小姐,今天是迁府的大日子,老爷和夫人正在等您呢……”
谢芸婉猛的抬眼,眼中藏不住的惊喜:“兰儿,今日是哪年哪月?”
兰玉有些晕,她家小姐不是最期待这一天了吗?
“小姐,今日是苍梧三年,五月二十”
谢芸婉点点头,思绪沉入:
‘我竟然回到了15岁那年,本以为是苍梧四年了,没想到竟是回到了父亲升职那一个月,这辈子我会逃开这命运的,既然穿书过来,我便是天选之人,再也不会重蹈之前的负折
……江逸景,我劝你这辈子别来招惹我,否则……上辈的恩怨已经了结,这一辈子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兰玉能帮我梳下头吗?”
谢芸婉满怀询问,兰玉整个人都傻了,差点扑通又跪到地上,谢芸婉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你不用跪我,忘了吗?”
兰玉摇摇头:“小姐,为您梳头是奴婢的荣幸……”
一个时辰后,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孩,被打扮的清新脱俗,原本变精致的面容更胜一筹,头被盘了一个发髻插上了几根玉簪,额前画上了花钿,穿着粉嫩的衣裙,裙摆上被绣上了点点碎花。
谢芸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如今俏丽的脸,回想上辈子的自己,不过20,面容已经憔悴,暗骂:‘浑蛋!’
她站起身来,一只手轻拉住兰玉手腕,一只手轻扯起裙摆,快步向着府门而去。,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爹娘了,整整三年未曾见过,她思念至极,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没脸去见他们,养育她十几年的父母,却因一个男人,抛弃了他们……
“爹娘!”看见父母熟悉的背影,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余启衫扭过头,看着昨日还沉默的女儿,今日却委屈巴巴,心下一惊,连忙走过去抱住她:
“乖女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