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夜,云世忠好不容易忙的歇息了,谢长明道:“你睡着了吗?”
云世忠迷糊道:“我才要睡着,你就说话了,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
谢长明坐起来,摇云世忠:“这不一样,不过是平时被规矩束缚着,谁生下来就愿意被一大堆规矩约束着,咱们谁跟谁啊,你别太过分。”
云世忠反抱着谢长明,把他反扑在床上:“谁过分啊,我明天还一堆事儿呢,不与你贫嘴了,到底什么事?”
谢长明挣扎着,挣不脱,云世忠倒下睡觉,反倒往云世忠怀里去了,云世忠侧睡着,两只手抱着谢长明,脚也环着谢长明的脚。
谢长明见挣脱不了,就这样道:“明日不是元旦嘛,街上是不是挺热闹的,是不是还有庙会?”
云世忠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样子:“嗯,你要出去逛庙会吗?我让几个侍卫护着你去。”
谢长明摇摇头,云世忠只觉得胸口被蹭到,谢长明道:“我不去,又当风人又多的,我只是想要个花灯,你给我买一个回来吧!”
“花灯?好啊,你要什么样儿的,我散值了给你买。”云世忠道。
“你挑个好看的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谢长明笑道。
“好,快睡觉吧。”云世忠小声道。
谢长明睡觉也不板着了,就使劲往云世忠怀里缩。这也是云世忠觉得他好相与的地方,熟了后才知道他不是那画本子里的酸夫子一样一板一眼,会耍小脾气,也有不好的地方,这才是个人嘛。
云世忠觉得怀里一暖:“你怎么往我这里挤,好好睡觉。”
谢长明哼了一声:“不要,你那里暖和,而且你壮实,我在你怀里就没冷风了。”
云世忠自早些起便忙的不可开交,只想赶紧睡觉,就敷衍着:“好,好,好。”
翌日,元旦。大雪纷飞,天未亮堂,王玉就穿好诰命的衣裳进宫去给太后,娘娘们请安了,云怀仁云世忠也去上朝了。云世忠上朝前,谢长明给了他一两银子,买个花灯绰绰有余。
云珠云隼自上一次的事,便很粘谢长明了,云珠觉得谢长明好相与,云隼觉得谢长明什么都懂一点,很厉害。
今日,宫中设宴,王玉请完安,便随一众诰命的夫人留在宫中等入席,云世忠云怀仁也是等着下朝随皇帝入席。所以,家中就只剩云珠云隼与谢长明吃早饭。
那女夫子不与谢长明云隼云珠一同用饭,谢长明觉得女夫子既是习武,便是食量要大些,一起用饭恐是怕女夫子端着,反而使女夫子食不饱腹。
谢长明才漱了口,那女夫子便说要来见王玉,想着是元旦,自个儿雕了个鸠车送给云珠云隼,来感谢云家的收留之恩。
这女夫子名唤李楠子,在她十岁时,家里父亲病死了,母亲改嫁,奶奶想不开跳河了。俺习俗,要是有叔伯的,是要叔伯来瓜分田地财产的,可她没有叔伯,村里的规矩是要卖房卖田来一直办酒席,直到这没钱了为止。那时她才六岁,没甚话语权,村长带着一帮村里的汉子就把她家田地房产卖了,在村里大办宴席,那几天是她伙食最好的几天,她不懂为什么要对她,但她知道有肉吃了。
后来,原本村长家说要收留她,可总是苛待她,没两年,村长把她买给了人牙子,她在运输的路途中逃了出去,开始了流浪。
一次她偷东西被抓住了,眼看就要被打死了,就被一个老道救了下来,给了小贩五两银子才把她救下来,老道给她取名五两,可她说她想像男子一样,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老道给她起名李男子,可这样太直白了些,便用了同音字,道名叫李楠子罢,小名五两,教她识文解字,医术武功。
自此她被带上了山,后来战乱,师父带一种徒弟下山救国,让她一个人守山,后来国破,师父们了无音讯,她便下山了。谁知山下却是另一番模样,早改朝换代了,她一个女子生存不易,便常以男装示人,想科举,却连科举费用都承担不起,她不想回去,师父们都不在了,回去没甚意思。
她便只能男装示人,在街上摆摊给人写书信算命,住在城郊破庙里,可早有人干这生意坑蒙拐骗,她收的银钱比这些人少,还给人送上门不收钱,这不,惹了地头蛇,吃了一顿好苦。后又见侯爵府云家大张旗鼓的找会武的女夫子教女儿,谁人都说云家老爷说笑,哪个女娘会去习武呢?这却给饥寒交迫的李楠子带来了希望,去了云家。
到了云家,小厮觉得她是骗子:“你若是骗也要换身女子的装扮来!”她央求了好久,小厮不忍才去禀告主人,不一会一个丫鬟出来把他迎进去,先是见到了云世忠谢长明。她落魄的理了理稍显破烂的衣衫,虽然很久没沐浴身上有一股子味儿,多日没吃过热饭,窘迫的不行。
云世忠怕她是个上来骗人的,只因她穿的是男装,谢长明只道再看看。可她却只有那一身衣裳。
小堂子内,王玉在问她来历,云世忠谢长明在一旁听。王玉问她如何证明她是女娘,她被刘妈妈领去偏房,解衣宽带下,竟真是个女娘,这下王玉问了她的来处,籍贯,问时,王玉听她的经历尤为不忍,谢长明面上也是不忍模样,待她住下,她才得吃了口热饭热汤。
当夜谢长明找云世忠说以防万一得查查,后能查出来的那部分与她说的无异,况且只是个教孩子的夫子而已,云家也未有甚么仇家,便打消了猜疑。
谢长明让人把李楠子迎到偏厅,也让云珠进了来,云隼也跟着云珠进来了。
谢长明道:“夫子,今日母亲进宫请安去了,你若不嫌弃我是个吃白食的,管不了什么事的,那就进来吃会酒,聊几句家常罢。”
李楠子从到云家起,穿的就是云家供给的圆领修身好打架的袍衫。她只会做些简单的礼:“怎会,若不是夫人仁慈,我旧时那模样儿早会被将军撵出去了,我怎会嫌夫人,只怕夫人莫要嫌弃我才是。”
“来,坐,我这儿才煮的茶水。”谢长明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只是问问夫子,我家珠珠的功课如何?”
李楠子喝了口热茶,回道:“回夫人的话,这天凉的不像样儿,且小姐才是启蒙的年纪,急不得。”
谢长明只是客套,却不想李楠子如此的真诚,李楠子忽然道:“我做的鸠车我刚放在门口了,我没甚恁回报太太夫人将军的,只会做个小玩意,给小姐公子解解闷。”说完就跑去厅前拿。
谢长明看着,只觉得她很有童真的感觉。李楠子拿进来,云珠云隼看着谢长明,谢长明点点头,二人才下了椅子,去瞧。谢长明也上前去看。
谢长明瞧着,惊讶道:“这莫不是前朝所时兴的那款鸠车?”
李楠子不好意思道:“不瞒夫人说,我是在前朝时被师父捡上山修行,出世的时候,才知道早已改朝换代,只会做这个样式!”
谢长明笑道:“你莫要谦逊,我之前瞧古籍,上面制作这样式的方法还只有零星半点,现在工部到处找工匠复刻呢!”
……
下午些,王玉云世忠云怀仁这才回来,云世忠先递给谢长明花灯,才解下大氅,谢长明开心道:“你给我买了两个,哇哦,一个小兔子花灯,一个小狮子的。”
几个侍卫陆续进来,放下花灯,谢长明只见一屋子的花灯:荷花灯,走马灯,如意灯,龙凤灯,双囍灯……
谢长明惊呼出声:“你买了那么多,连喜灯都有!”
云世忠坐下烤火:“对啊,不是你说觉得漂亮的就买。”
谢长明不解道:“可是,你不是没什么钱吗?不行,我给你些银子。”谢长明去找装银子的盒子。
云世忠拉住他:“我的钱,我给你买的,我少喝喝花酒就来了,没事,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嘛,我给你的是我的心意,你给我的是你的心意。”
谢长明看了眼他,笑道:“真的?”
云世忠笑着点点头。
谢长明开心的蹦起来:“哇哦,你真好!”
谢长明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悦,激动的不行,只能紧紧抓住云世忠的手:“你站起来。”
云世忠懵懵的站起来,谢长明抱住云世忠:“抱抱你,你太好了。”然后松开手:“好了,你可以坐下了。”
云世忠打趣道:“嘿,感情我是这么用的啊?”
“嗯,你真好啊,我若是个女子,定是跟定你了。”谢长明拿起小狮子的花灯:“你瞧,这个憨态的小狮子,像不像你那样儿?”
云世忠笑道:“你还挺有眼光,把我当做狮子,不过,我可不憨傻,你才傻,早知道几个花灯就能收买你,早忽悠你了。”
谢长明坐在云世忠身边:“你要是真要忽悠我,就不会说出来,你太好了,”随后顿了顿:“我小时候的零用钱很少,我买不起花灯,父亲总是不见踪影,哥哥不喜欢这些就没有买,我看着其它几个堂弟堂妹可羡慕了。”
云世忠揽住谢长明的腰:“没事,现在有我了。”
谢长明挣脱开站起来:“好恶心,你别拿你招猫逗狗的伎俩来对我,怪怪的。”
云世忠打趣道:“你就是我的小媳妇,我招惹招惹怎么了?”
谢长明只笑道:“好啊,你敢扯我的臊!你胆子真真的是越发大了,你莫不是真是个兔爷,你对你军营的兄弟也是这样吗?”说完扯了扯云世忠的嘴角。
云世忠张开嘴,亲咬着谢长明的手,一手揽住谢长明,禁锢的谢长明挣不开,玩笑道:“我对夫人可是情真意切,未有一个侍妾,连通房都没有,孩子要不要的也没所谓了。”
谢长明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你咬我!你是迟迟吗?”小狗在一旁待着好久了,听见叫自己名字就蹦跳着过来了。
云世忠嗤笑道:“我就是弛弛啊,怎么娘子睡了我这么久还不清楚啊?”
谢长明在小狗跳起来的时候摸了摸小狗,嬉笑道:“你也真是个登徒子,这么羞的话也说的出来,你也不臊面皮子!”
谢长明再次尝试挣开,云世忠假意松开,谢长明用劲过大,向后倒去,霎时,谢长明紧急拉住云世忠,云世忠把手收紧,谢长明又颠到云世忠怀里,手滑开了,搭在云世忠后面的化妆柜上,摸到了一块汗巾儿。
谢长明稳住了后笑了起来:“你还玩我,我刚才都要倒下去了,你再弄,我可真是要恼了!”说完把汗巾扔在云世忠脸上,云世忠上手拿下汗巾,谢长明这才借机挣脱束缚。
小狗这时候向谢长明扑过来,谢长明搂着小狗:“迟迟啊,你刚才怎么不救我,只会叫,现在才扑过来。”
云世忠突然道:“什么是兔爷儿?”
谢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