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拨见日得长明 第12章 元旦

清晨，谢长明起身，穿好衣物，今日的早晨比前几日还冷，幸得早就烧起了碳，屋子里头比平日里头亮堂，谢长明打开房门，果不其然，下雪了。服侍自己的小厮这才回来，谢长明瞧了瞧陪自己长大的小厮阿一，敛了敛神色：“进来说罢。”

阿一关上房门，谢长明坐下，阿一在旁小声说些什么，只见谢长明脸色先是震惊，后又眉头一皱，又是迷茫，心里头难受却是哭不出来……

云珠云隼起床听见丫头说下了初雪，衣裳也不穿，就跑出去看雪，只在屋檐下瞧着还不够，还要去抓，被丫鬟小厮拦下了，还未吃早饭，俩人就闹着要玩雪。

刘妈妈才服侍了王玉起身，这会子王玉还在梳妆，就见云珠云隼蹦跳着过来了，二人出了自个儿屋，手里捧着炉子，绕过通廊，穿过偏门，径直到了王玉屋外，刘妈妈开了门，忙道：“呦呵，我的小祖宗，怎的这会子来了？”转而对着王玉道：“太太，是珠姐儿和隼哥儿！”

云珠云隼道：“刘妈妈，我们来找娘亲！”

王玉还坐在铜镜前梳妆，这才描好了眉，偏过脸瞧着云珠云隼：“你们怎的来了？”

云珠道：“娘亲，下雪了！”

云隼道：“是啊，下雪了！”

云珠的丫鬟，云隼的小厮这才追上来，先是行了一礼，后道：“太太。”

刘妈妈道：“怎的会放任小姐公子这般，要是磕着碰着，这可怎么着？”

小厮与丫鬟道：“太太恕罪，小的追不上。”“奴婢是拦也拦不住，太太恕罪。”

王玉看了他们一眼，道：“没事，只是囡囡，阿隼啊，你们梳洗好了吗，这就来了！”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道。

“那在我这洗了罢……”

王玉亲自给二人洗脸，云隼道：“母亲，夫子还未到，我们可以玩雪吗？”

“你先净了脸再说！”

洗漱完，外院的小厮送来了卫夫子的书信，王玉先撂在一旁，先去招呼人上早饭，云世忠与云怀仁也早已遣人回来说年关将近，事物繁多便不回来吃了。

云珠云隼很想再问，可见王玉忙的脚不着地，便乖乖的站在一旁候着。

不一会，谢长明来了，先是问了安，后又一齐入座，王玉规定过，食不言寝不语，两个孩子也是早就饿了，也就乖乖的吃肉粥，一下子忘了这事。

待一家人吃完早饭，谢长明才擦了嘴，一切收拾好。王玉坐在主位上，谢长明坐在王玉一旁，另一旁坐着云珠云隼。

王玉这才得闲看卫夫子送来的书信。

王玉才道：“卫夫子的老家在北方，他讲那儿的雪比这儿下的还大，是要回来的，可耐不住这老天爷，现下来不了。”

谢长明道：“母亲，那他就算回来了，也没多少时日就要过年了，这该如何？”

王玉思考道：“这也是，要不就放了他的假吧！”

云珠云隼开心的不得了，云隼是男孩，云世忠是知道皇帝早忌惮自家了的，不顾父母的意愿，就要求云隼去文举，至于云珠，谢长明劝过，说：“虽是女子合该只嫁个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可连公主都要请朝中最有文才的给公主做夫子，让云珠去罢，只是让她识得更多道理罢了，女子无才辩是德！”之后，连待云珠都与云隼一般严厉了。

谢长明道：“母亲事务繁多，我帮不了什么，恐在这儿还添了母亲的麻烦，我便去了。”

“好，你要好好喝药，屋里炭火有多少烧多少，咱家虽不铺张，但这也是舍得的。”

“是，多谢母亲！”

谢长明刚想走，云珠与云隼才想起来，就跑了过来，还差点撞上烧炭的炉子，王玉忙道：“慢点跑罢！”

谢长明瞧见，也不动了，就在屋檐下等着，云隼上来道：“嫂子，夫子老家雪下的大，回来耽搁了，所以我们打雪仗好不好啊？”

云珠反过去道：“母亲，嫂嫂带我们一同玩雪可好？”

王玉过来，指着云珠云隼道：“你们啊你们，你嫂子身子骨弱，你还要他与你们玩雪，真真的是胆大包天了啊！”

谢长明压下心里复杂的滋味，又是那一副挑不出错误的笑容：“母亲，无事的，我可再加几件衣裳，再与他们玩耍。”

王玉叹了口气：“好吧，可你只在亭子里”王玉又想了想“或是檐子下，瞧着他们便好，身体重要，可不要为了随了他们的意去沾雪去。”

“是。”

听见自家母亲准许，云珠云隼拉着谢长明去了。

王玉是不介意孩子这样的，因的也是农妇出生，对待云世忠小时候也没规矩着，只觉得没什么，而谢长明已经对这般态度见怪不怪了。

快元旦了，王玉忙的不可开交，过冬的物件是买了不少，又要去忙着采购年货，虽说还早，可现在对比着买，不然过年那一阵是一家卖的比一家贵，且元旦像王玉这般的诰命夫人还要进宫请安什么的，忙的是一刻也歇不了。

云珠云隼只管拉着谢长明走，云珠云隼怕碍着王玉，便到了谢长明的院子，到谢长明云世忠的房里，要先经过一处弯弯曲曲的水中长廊，水还未结冰，也可坐船过去，廊桥的中心，是一处亭子，再就是与寻常院子无异的庭院，只是要大些，之后就是几间屋子了，偏房的那边还是较为宽敞的，有一处花园假山，再就还有一个亭子。

云珠云隼拉谢长明到了有花园假山的那一处，他们让谢长明坐在亭子里，让下人把火炉抬到谢长明身边烧，二人就在下边玩雪，小厮丫鬟在二人旁守着。阿一则在谢长明旁守着。

二人一开始只是在裹雪球，云隼喊云珠：“你看，我裹了个好大的雪球！”

云珠看着手里较小的雪球：“哼”了一声，看了眼云隼，笑了笑，把雪球砸向云隼，云隼也不示弱，打了回去，二人打的不可开交。

谢长明哪儿见过这阵仗，急的过去把两人分开，除了阿一，云隼的小厮云珠的丫鬟都还是孩子，只被二人拉去一同玩耍，也不怎的分的开。

谢长明好容易过了去，才拉住云隼的衣服，站在云隼旁，可云珠打来的雪球偏打到了自己身上。可因的几个孩子都在扬雪，却是让云珠看不真切，只以为打中了云隼。

谢长明气力不大，没几下云隼就挣脱了，谢长明只觉得屁股凉凉的，手也冷，才发现自己向后跌了下去，手支撑在雪上。

阿一忙才去拿了几个碳过来的功夫就这般了，忙过去帮忙，好容易才把二人分开，阿一左手云珠，右手云隼，二人瞧着阿一冷漠的模样，吓得缩了脖子，这才注意到坐在雪里的谢长明。

云隼惊讶道：“嫂嫂你怎么坐在地上？”

云珠也惊讶道：“对啊，你怎么和雪玩也不和我们玩？”

阿一只觉得恼怒，但是又不得好好的把云珠云隼放下，同一时间，三人向谢长明跑去，谢长明坐在雪里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笑了笑。

阿一是大人，要比云珠云隼快一步，把谢长明扶起来，给他拍身上的雪。

云珠才道：“你没事吧，嫂嫂？隼隼你快看啊，嫂嫂被你推下去了呢！”

云隼反应极快：“才不是我，是你，嫂嫂腿上的雪都是你打的！”

“是你！”

“是你！”

“明明是你！”

……

两人话没说完就又扭打在一起了，阿一这次眼疾手快，迅速把二人分开了。

谢长明笑的真心，阿一觉得这是自家主子笑到比较开心的一次了，这样两个小傻子，可能是笑这两个傻子吧！两个孩子却是害怕的看着谢长明，害怕谢长明去告状。

谢长明才道：“别玩了，回家中去烤火吧，你看，你们斗篷都湿了。”

几人先是在屋檐下拍下了身上的雪，这才进的屋，云珠云隼围着屋中的那个大炉子烤，阿一则是与那两个与云珠云隼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厮丫鬟一起烤旁边的那个小炉子，其实也没多小，只是没主子们烤的那个精致。

云珠云隼的斗篷被架好，谢长明拉着云珠的小手烤，云珠则是炫耀的看向云隼，好像在说‘嫂嫂只拉我哦！’，气的云隼歪开了视线。

云隼只觉得手暖暖的，仔细一看，是谢长明的手，心里也开心。

谢长明道：“隼隼，你的手都暖和了，怎么小妹的还是有点冰，来多烤会儿。”随后便把手从二人手下拿下来了。

云隼道：“那是，我可是男子汉！”

云珠撇撇嘴：“哼，我前几天和娘去拜了菩萨，我许过愿了，我会成为男孩子的！”

谢长明听着忍不住笑道，心道：我就说，世忠这般可爱，若是再来个像他的孩子，这样是不是会更有趣罢，未曾想竟比想像的有趣多了。

云隼噗嗤的一声笑出来：“你还这样，你是女娘，我是男子汉，有我们男子汉保护你还不好吗？怪不得哥哥要你与我学同一个道理，原你真是个傻的！”

云珠这下是恼了，谢长明只以为她是要哭了，刚要出声安慰，只见云珠把云隼一脚踹下凳子，虽也哭了，可却是边哭边压着云隼揍，揍得云隼还不了手，吓得谢长明心里又是一紧，阿一瞧见又上前来，把云珠提了起来。

谢长明伸出手，示意阿一把云珠给自己，谢长明左手抱着云珠，觉得这么轻巧的女娘怎么会这么烈，右手又抹着她的泪：“不哭了，不哭！”

云隼轻松的站起来，看着云珠还哭心里急了，可嘴巴上还是说不出好听话：“你还哭，臊不臊啊，被打的明明是我好吧！”

云珠抽噎着：“藕也不鸡道，藕也不相哭的！”

谢长明学着王玉的样子：“囡囡，咱不哭了，好不好，是不是之前受了什么委屈，给嫂嫂说说好不好？”

云珠窝在谢长明怀里哭，什么也说不清楚，谢长明忙道：“那哭好了再说，好不好？”

云珠还在哭，谢长明当她是默认了。谢长明只觉得不好，这才到自己这一会儿子就这样了，该怎么给母亲交代啊！

云隼走过来，到谢长明右边，谢长明左手抱着云珠，右手抽出来安抚云隼：“小弟，你怎么不还手？”

云隼就知道，嫂子不像别人一样好骗，就诚实道：“妹妹是女娘，我让着她，谁叫我们就是要保护她们的呢！”

云珠这会子出了声，虽然还在抽噎，但也算是听得清了：“明明就是你打不过我！”

“嗯，是，是，是！”云隼拱火道。

谢长明瞪了云隼一眼，才道：“究竟是怎么了，给我说说好不好？说出来，我们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云珠这才道：“让他们全都出去，我，我只给你说，云隼要留下，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还要保证不说出去！”

“好。”

谢长明觉得小姑娘还挺要脸面，就让阿一提着炉子带着丫鬟小厮去偏房，不然这天站在外头也太冷了罢！

“我早知云隼看不习惯我了，那时李源他来找云隼玩，他嫌弃我是个女娘，连云隼也跟他一样说我……唔哇，唔唔……”说到动情处，还哭了出来，又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