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跋扈 第48章 傻鹰

阳光透过薄雾洒下，给寒意的清晨披上斗篷一般，让人渐感暖意。

此时一架马车行至府衙门口，众人看去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女子立于府衙前，穿着杏色牡丹绣花纹长袄，身后系着大红羽缎披风，神态自若嘴角淡扬，眉眼彰显笃定的气度，一看便是出生显贵的之人。

“柴姐姐。这边。”惜缘陪着她一起来的

“永阳郡主。”府中一众人都在宋大人带领下相迎，这位便是京城中皇上最疼爱的侄女永阳郡主。

“宋大人免礼。”永阳郡主爽朗的抬手说，“正啸，若辰。好久不见。”

“君主还是这么快人快语。”若辰淡然一笑看向永阳郡主，她自小便是这版性子爽直之人，故而皇上赐名永阳郡主。

“我难道还能变成琴月诗不成。”永阳郡主笑笑摆手看向惜缘说道，“行了，你去找你夫婿吧，不用陪着我了。”

“哎呀，阳姐姐，他还在军营职务在身呢，我也想在这中州好好游玩几日。”

“那正好，你们有没有备下好吃好玩的。”永阳郡主看向正啸说道，“卢正啸，你打算怎么尽地主之谊。”

众人不禁的都瞥了一眼正啸，但凡是京中来人，皆知道永阳郡主和正啸、若辰都是挚友，待正啸更是格外青睐。

“方参军，你带他们去城中游历，护郡主的安全？”正啸平淡的说道。

宋大人和谢青等人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似乎这个安排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可是茉云分明就是城中的司法参军。

“啊？”茉云看着正啸，试探的问道，“工费报销吗？”

“我出。”正啸淡然的转身。

茉云旋即喜笑颜开的上前行礼鞠躬说道“永阳郡主，属下方茉云，给您请安。”

永阳郡主则看向正啸的背影，眼中留出一丝失落，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茉云灿然一笑说道：“好，那就走吧。”

依妮此时也一脸伶俐的笑着上前请安说“依妮见过永阳郡主。”

“宝贝快过来，哪儿这么多虚礼，跟我走。”

茉云便带着他们在中州游山玩水三日，永阳郡主玩得不亦乐乎。这日傍晚他们在心月楼雅苑喝酒，郡主发出了邀约，若辰和何友来了，正啸却以公务在身为由并没有来。

“公务公务，卢正啸这辈子着实会让这些拖累自己。”永阳郡主看向若辰不满的说道，“让你劝他，你劝了吗？”

“他能听我的？”若辰举杯看了一眼窗外明月说道

“皇上不想战，想过太平日子，他是听不懂吗？”永阳郡主气愤地放下酒碗，“皇上不想史书写他穷兵黩武，皇上想做仁君。”

茉云从头到尾对于这些朝局和政事的讨论都是一言不发，可是听到此，她不禁心里想着，仁君？莫哪日自欺欺人成了傻君才好？

“你觉得呢？”若辰淡然一笑放下酒碗，心中却轻轻叹息。

“皇上未继位的时候，就是他干爹，皇上待他比皇子还要看重，他非要这么跟皇上较劲？皇上就想国泰民安，满朝文武谁不迎合，就他死杠，何必呢？”永阳郡主几杯酒下肚，将往日的怨气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若辰斟着酒淡然说道“那若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个过错，皇上会让你们承担吗？会怪罪他吗？若是真的，还不是要靠他收复河山，他却不懂？”永阳郡主吸了口气说道，若辰蹙眉看着永阳郡主。

茉云在旁边怡然自得的自顾自的吃喝，可是心中却突然猛然震动，权谋之术便是先顺应皇意，疆土惨遭屠戮之后，再顺势而为扶摇直上？在那些高官将相的眼中，南境万民又算什么呢？

“你觉得呢。”若辰忽然转头看向茉云说道。

茉云顷刻间调整了思绪，端杯笑言“我怎么懂这些，我只懂皓月当空，今朝有酒今朝醉，永阳郡主，我敬您。”

“好，喝酒。”永阳郡主笑着端杯说。

“你带着郡主少喝点。”若辰无语的被逗笑了，看向茉云温和的说道

永阳郡主放下白玉酒碗笑笑说道“我快要大婚了，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这么畅快的喝酒了。”

“是谁如此有幸？”

“臧昊。”惜缘笑着凑过来看向若辰小声说道

“此人温润有礼，跟你极为相配。”

“温润有礼和郡主极为相配，极为互补吧？”茉云一副喝多了的模样畅言道。

何友笑得不行说道：“你喝多了，郡主的玩笑都敢开。”

“一点没错，任我拿捏。”永阳郡主笑着跟茉云碰杯，她一贯也是这般豪爽，从不摆郡主的架子。

“恭喜。”若辰亦笑着陪饮一杯酒。

永阳郡主放下酒碗，叹了口气看向若辰想着说道：“卢正啸，他这日子还是这般无趣。”

“有趣？我从小就未见正啸哥纵情声色过。”何友回忆道

“他就只喜欢打战，练武，处理公务，甘之如饴！”

若辰缄默不言，举杯小酌看向楼外，他素来就是如此温润的性子，他不认同之时，亦不会争锋相对，他会选择沉默。

“可是郡主还是这般高看正啸哥啊。”何友笑侃道，“我还记得那一方可遇不可求的好砚台。”

“砚台还在哥房里用着呢。”惜缘想着笑了看向永阳郡主说道。

“可对于你哥，那就是一方砚台，他已经早已不记得是谁所赠，是好是坏，不记得也好，他若记得必不会用，白费了那一方好砚。”永阳郡主坦然一笑，过眼云烟，自己亦早已放下。

“我哥脑子好似没有这根弦。”惜缘回忆着说。

若辰却余光瞥了茉云一眼，茉云则一脸专注吃喝，好似他们言谈跟自己无关。

“卢大人没有。”茉云喝着酒笃定说道“昔日宋大人的侄女到访，颇为仰慕卢大人，你知道南境习俗，七夕良节送红绳缠红果的礼代表钦慕，人托我转达，我也不好推迟。”

“你帮她送了？”

“我让依妮放卢大人桌上了。”

“而后呢？他看见了吗？”

“看见了，爹还拿了。”依妮想着说

“卢正啸拿了？”永阳郡主看着依妮说道，“你确定？”

“确定啊，当着我的面，万莫叔去我姑父军中送文公，爹怕他掉了，随手扯了绳子给他，让他绑好绑马上。”

“扑哧”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卢正啸便是在此方面神经极为大条之人，情意不情意素来不是他会考虑之事。

“那红果呢？”

“第二日，茉云姨说如果爹也不吃，让我拿出来，咱两吃了啊。”依妮想着说

“啊，那么大一个，不是钱买的啊，浪费啊。”茉云理直气壮的说

“别说挺好吃。”依妮笑着说

茉云心领神会般的点头评价道：“你还小，不懂，透着心意嘛。”

众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嬉笑喝酒到深夜。惜缘陪着永阳郡主住在安排的宅院，茉云带着依妮回府衙，走在路上她抬头看向明月，自己以前亦觉得卢正啸和一般的官宦子弟是有不同，可是没想到他坚持得这般不易，就连他的挚友都觉得他执拗，他傻。

茉云喝得摇摇晃晃带着依妮回到了府衙，踉踉跄跄走进内堂，看见正啸的房里还闪着烛光。茉云不禁心想这世人真有人将这些污糟的公事，甘之如饴。

“爹爹还未休息。”依妮叹息看向正啸的书房，茉云嘴角上翘闪过一丝笑意。

“哐”茉云一脚没采稳，依妮去扶茉云，两人一起从台阶滚了下去。依妮顿时喊道“哎呦。”。

威行罩着外套就冲了出来，万莫亦顷刻飞身过来，月色下定睛一看她两摔成一团，依妮正费了老劲将茉云拉扯起来。

“没事，没事，没走稳。”依妮傻笑解释说道。

“方茉云，你都喝成这样，喝了多少？”威行笑得不行说

“嘘，嘘，嘘。”茉云立刻做出了小声的姿势。

众人都望向茉云，这家伙能醉成这样，莫不是把心月楼喝空了。

“这后面山洞里住了一只怪兽，可凶啦，小点声。”茉云一脸酒醉迷糊的喃喃细语道，然后没好气的看着依妮，“你也是，一惊一乍干嘛？”

“哦。”依妮想着往府衙后张望说，“后面哪儿有山洞？”

“洞里还有豺狼虎豹看着。”茉云嘀嘀咕咕小声说，“财狼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豹是我兄弟。”

“你这是喝了多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威行笑得不行说道

“真的。”茉云低吼道，眼神中都是惶恐，“真的，那怪物是只大老鹰，他姓卢。”

威行和万莫都怔了半刻看向茉云，而此刻正啸正走出来就站在她身后。

“那个……”威行指着后面要提醒道。

“你就说，从古至今，有猛禽镇守的那是不是都是凶兽，恶兽，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茉云坐在地上手舞足蹈的说道

威行拼命忍着笑，万莫一脸的无奈。正啸抬手拿起旁边的水瓢，舀了一小瓢水，唰的泼在茉云头上。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茉云一拍地猛然站起来吼道，正要动粗的手，忽然又停住了，月光下清晰可见，是正啸瞪着他。

“她带着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正啸厉色看向依妮，依妮忍着笑不敢说话了。

茉云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伸手摸摸滴水的头发，然后自顾自的转身说道“诶，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赶紧睡觉去。”

说完她一溜烟的落荒而逃，“哈哈哈哈哈”威行他们看见茉云狼狈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

“快去休息。”正啸无奈的看向依妮。

“是，依妮告退了，爹爹早些休息。”

“嗯，明日再议吧。”正啸愤然转身也回房了。

茉云回房自己也被逗笑了，换身衣裳拿起手巾擦着头发，她看向窗外，万家灯火虽已熄灭，天地都这般静悄，原来这份安宁来之不易，是一直有人护这一刻的安枕，她亦倒在床榻之上安稳睡去。她却不知寒风瑟瑟，夹着阴谋像他们卷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