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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震 第39章 Try to be free

作者:萧豫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7-19 14:11:49 来源:文学城

谭若瑜有抑郁症,方然而有双相情感障碍

虐的双死第一人称后面一部分有视角切换

有点丧有负能量会影响情绪的请暂时绕开这篇文噢 内容是以谭若瑜躺在树林里打算结束自己生命回忆了生命中最重要一部分事情为线串的 注意避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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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树林,阳光刺穿绿叶,强烈的光晕占据我的眼眶,视线迷蒙,双眼被照耀得越来越疼。

很晕,头很晕。

我记得自己读过很多书,书上说: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我看见了啊。我想着。这有什么好看的呢?确实很美,也确实刺眼。

在什么地方可以看见太阳?

如果全世界都撒满了阳光,那怎么看都分辨不出来了。

如果一半阴影一半阳光,才能区别阳光和阴影。

站在阳光里,能清楚地看见阴影;站在阴影里,才能清楚地看见阳光。

所以我来人间看看阳光,其实是站在阴影里看阳光。

所以我还是黑色的。

我今天就会死在这里,这里是北半球山岭上一片青葱的树林。

很漂亮,很美。我很喜欢。我也愿意死在这种地方。

遗憾的是我没有随风飘逝,也没有随波流逝。

我像囿于樊篱的囚鸟,至死都渴望高飞的自由。如果我穷尽一生,都没拥有片刻的自由,那我才是真正的白活了一场。

但是我也知道,人大概是没有下辈子的。我不仅仅白活这么多年,还要结束这生命吗?

是的。奔向死亡是我最勇敢的一次追逐自由。

有点累了,我总是感觉很累。

躺会儿吧,树林里的声音真好听,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死后也能听见这种大自然的声音。这样该多好啊。

我很昏沉,不仅仅是现在,我过去也活得很昏沉。

我叫谭若瑜,是一个普通家庭里的独生子。

我是一个负面情绪很多的人。我悲观,消极,厌世。

我渴望爱,渴望自由。

但是我好像都没有拥有过这些。

我高中时遇到了一个人。

你们是不是以为,接下来是熟悉的救赎桥段?有人出现,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我,于是我爱上了他?

并没有。

随着我长大,我越来越阴暗,自闭,内向,心中千千郁闷成结。

有一年的夏天,我打算去海边了结我的生命,我家离海不远,我在一天失眠夜的凌晨三点,跑向了大海。

我知道经常有人在海边通宵等日出。

但是我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就是我说的,高中遇见的那个人。

他叫方然而。

他的名字就很引起我的注意——然而。

是一个表示转折的关联词。

他的确很特别,他是一个和别人社交极频繁的人,阳光,开朗,自信,社交小能手。

大家好像都会喜欢他这种人。

像我的另一面,我孤僻,阴暗。

我像腐朽的木头,他是新绽的山花。

一开始我并没有看见他,海边的夜那么黑,太适合死人了。

是他看见了我,一个人垂头一步一步沙滩,一路走到水边。

远方的海那么黑,那么沉,连月亮都吝啬于施舍光明。

“谭若瑜!”我听见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突然杀到我面前,喘着气喊我的名字。“谭若瑜!”

我受到了惊吓,抬头瞪着眼睛看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凝望他,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平日里如同隔着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他是什么神态,他是什么表情,他是什么发型。

这次也没有看清,因为天色太晚了。

“……我是方然而。”方然而顿了顿,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我们同班呀,你不记得我?”

那年我们都高二,做了快一年同学了,谁会不记得他?他的光芒要洒满整个高二年级楼了。

“记得。”我声音怯怯。

“你愿意跟我一块去看海吗?”方然而似乎很急切,他好像没有在等我的回答,就仓促拉着我的手往反方向走。

“别拉我。”我第一次这样被别人不由分说地牵着,我害怕肢体接触,我没朋友,也没有人这样和我肢体接触,我着急地想甩开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拉着你会死……”方然而倏而止住,急忙换了说法,“受罪啊?”

“受罪,别拉我。”我又回想了一下,确实方然而第一次是想说“死”的。为什么又改口了?

“我就。”方然而跑了起来,“你忍着吧,跟上。”

讨厌这种命令的语气,不要命令我。

不要跑,不想跑,太累了。

我对生活失去了激情,一切事物都没有值得让我去奔跑和追逐的。跑什么呢?跑起来就会好了吗?往前跑又会有什么呢?留心半路跑死了。

“滚。”我平时说话声音一向很低,但是我真的很烦他这样,我用偏高的声音喊了一句滚。

方然而仍然没有撒手。

他力气真的好大啊。

我有些丧气,我不想挣脱,也不想跑了。

我有些难受,为什么我至死都不能把最后的时刻留给我自己?

倏而就红了眼眶。

“谭若瑜,你不准撒手。”方然而声音很明朗,但是也听得出来有些乏力,“我要带你去一个看星星和大海的绝佳地方,那块石头……”

他好像察觉到我不再挣扎,只是回头看了眼我,又继续往前跑。

直到跑到一块礁石堆上,他甩掉了拖鞋狠狠一用力,拉着我一块上了礁石。

还费这么大力气带着我干什么呢?我又不懂欣赏这些东西,我又和你不熟……我还是一个将死之人。

“靠着。”方然而拍了拍后面的石头,让我靠着。

我为什么听你的呢?

我感觉疲惫,我不想争辩什么,不愿多说,只是沉默地往后躺了。

继而闭上了眼睛,想睡觉,最好一觉睡死。

“好看吗?”方然而声音里有些期待。

我没说话,我根本没在看。

“说话啊。”方然而又催促着。

我有些烦躁,我不想说话,很难理解吗?我喜欢沉默,我享受安静,我不想让别人逼着我说话。

接下来是方然而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很喜欢听你的声音啊。”方然而小声嘟囔了。

但是我当时听不太清,也没心思去思考他说了什么,很烦躁,觉得他有病。

莫名其妙。

“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的,其实大海很美,海上夜空也很美。”

烦。关我屁事?

“谭若瑜,你名字真好听。”

有吗?跟女孩一样,我讨厌这个名字。

“凌晨三点来看海,我觉得你很特别呀!你还记得初中课本的湖心亭看雪吗?你就是更有此人的人。”

理解错了吧,我是来寻死的。

只有你这种阳光明媚的人才会来赏海吧。

“那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很喜欢这首歌,歌词也写得很好……”

不想听,我不爱听歌。吵死了。

“年少的轻狂,迟暮的伤,都等着被他原谅,原来你就是是我走失的地方……1”声音有点低,轻轻地飘了很远,有时被海浪盖过去了。

我只觉得吵,我不能理解方然而的心情。

“谭若瑜,如果这一幕是电影的话,接下来要怎样进展?”方然而把手抬起来,比成一个方框,把我和海滩框到了一起。

可惜我没看过电影,我不知道。

“下一步该表白了。”方然而突然说。

表白?谁跟谁?这儿没有女主角吧。

没有女主角的电影,还有观众看吗?我在心里嘲道。

我那一天晚上在海滩上睡着了,方然而其实一直在我耳边叭叭地说着什么,我快要烦死了,但是我懒得动,我索性躺着让自己入睡,奇怪的是,失眠了好几天,却在他一句接一句地话痨里睡着了。

他说了什么?后来有一年我疯了一样地回忆,回忆他当时都讲了些什么,我记得他说了自己看过的电影,书,听过的歌,说了大海怎么上色最好看,说了星星怎么点缀最美,说了什么……真的记不清了。

也许我睡着了他也没有察觉,他是不是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很重要的话?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我一夜未归,早上回家时被我爸打了一顿,锁骨上的淤青太重了,眼角还有破口,我不想再去学校了。

方然而去了吗?我不知道。

一直到期末考试我都没有再去学校,我把自己锁房间里了,我太厌学了,也厌倦活着,这段时间里一直被我爸揍。

也许那一天晚上,是这段时间里最舒服的一晚,所以再回来,就难以适应曾经的郁闷生活了。

我对生活早已丧失兴趣,像一个每天飘荡的孤魂野鬼,对一切都毫无感知,后来我开始用烟灼烧自己的胳膊,企图制造一点痛感,寻求一点无用的刺激。

暑假的晚上,我几乎天天躺在海滩上。

但是一直也没睡着,该失眠还是在失眠。

很烦,很累,很痛苦。

我的生命是时候该结束了。

那天傍晚我坐在海滩礁石上,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我的脚。

我垂眸不语。

紫红色的晚霞烧了半边天,大海被染成暖色。海风吹拂过礁石下一个少年的头发,他身湿大半,又爬上来礁石,最后站定在我面前。

“谭若瑜,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喜欢我?我没有看方然而的表情,只是一皱眉,让他滚。

变态吗?俩男的?我跟你熟吗?追着我说话,你真的烦死了。

他死缠烂打,坐在我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谭若瑜,我觉得你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可爱,我喜欢你这样的,能不能和我交往啊?”方然而不休。“你觉得恶心吗?我不觉得。”

我要烦死了,我好想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但是我没什么力气,我一直垂头沉默,像定住的木头人一样。

“你最近为什么不去学校?我很想你的。”方然而仍然追着不放。

“可以闭嘴吗?”我说。

“不可以。”

我一瞬间烦躁到了极点,恶性大发,一脚踩在他放在礁石上的手掌上,跳下礁石,踩着沙滩走远了。

我没有再看他任何一眼。

直到高三开学,我被父母逼着去读完高中,但是我一直没有见到方然而。

不见到最好,眼不见为净,至少不会有人烦我了。

第四个月,新调的座位同桌是一个女孩儿。

叫什么快记不清了,她以前和方然而关系很好吧?

我记得她姓许,姑且叫许同学吧。许同学每天给我带一份早餐,下午时会放一袋牛奶。我拒绝了很多次,但是她执意要送,几次我又放回去,许同学又塞到桌肚里。

很烦。

我从来没吃过,也没喝过。

我平时懒得去吃早饭,不想动时就不下楼去吃了。果不其然,我突然低血糖了。

我刚站起来回答问题,就一阵晕眩。

一直到昏昏沉沉的我在医务室醒过来。

许同学跑过来跟我说,方然而想见我。

我才不管方然而在哪,他在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命令去见他?

他就是一个变态。我很烦躁,皱了皱眉,拒绝了她。

许同学却说,方然而受伤了,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四个月了,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他想见我。

受伤了?骗我的伎俩吧。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们。

许同学见我不同意,又说,每天的早餐和牛奶是方然而买的,他担心我。

啧。无端地烦躁上涌。他还要麻烦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去给我送早餐,大费周章地只是想和我在一起?

我含糊答应下来,要了医院和房间号就匆匆回班了。

我觉得我应该想去医院和他说清楚我讨厌他,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也想让他以后别再送了。

周末我去了一次医院,方然而腿上有支架,胳膊也吊着,穿着病号服,正一口一口吸溜杯里的热水。

少年平日眉目秀气,唇角带着笑意,干净利落,这次却有些落魄和憔悴,他见我来了时的眼神,竟然有一瞬间让我觉得他有些委屈。

“找我?”我很冷淡,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我想你了。”方然而立马说,他语气诚恳,我差点就信了。

“以后不要再让同桌给我送吃的了,我不吃。你也别追我,我讨厌你。”

他根本不是喜欢我,他只是看在我好欺负,故意用这种方式嘲笑我,看我笑话罢了。

我当真了才是真好笑。

“你不好好吃早饭,你前两天低血糖了,许韵告诉我了,等等,你手背上为什么有烟疤……”方然而很着急,他甚至有些想往前探身子扯我衣角。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让他碰到我。

原来那个女生叫许韵。

“我怎么样与你无关,别再烦我了,我讨厌你。”我说得很坚定,很决绝。

说完我就没有留恋地转身了。

“你别走,别走!”方然而想挣扎着起来,却弄断了手上吊着的点滴,只好仓皇地扒拉开输液管,“你听我说几句话就行,我以后尽量不烦你好吗?”

不知怎地,我有一瞬间不忍,我听见那线管和挂瓶的架子碰撞的声音,心跳有些不正常。

“你知道我怎么受的伤吗?许韵肯定没跟你说。”方然而自顾自地讲下去,语速很快。

“我初三那年做了一个心愿清单,说我要在死之前一定要去一次北欧看极光,一定要在海边睡一夜然后看日出,一定要去一次冰岛,一定要看一次龙卷风……”方然而说着,语气里有着急切和期待。

我当时简单点以为那种期待是他期待去欣赏这些美景。

我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期待过什么,最多的就是期待有人爱我和我可以自由吧。

“那个清单上事情还挺多的,我暑假时先去了美洲,我跟着一队科研人员去追逐了一次龙卷风,但是我那次……太不小心了,也许是想多拍点照片,也许是跑慢了,我差点死在那里,我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养了四五个月还没好全……”方然而继续说着,始终对着我的背影。

可是我并不好奇你的经历,你的愿望,我说过了,我讨厌你。

而且你这种人,人生还有那么长,何必现在就赶着去看什么龙卷风和极光?

“谭若瑜,你能陪我看一次海边日出吗?上次你睡着了……”方然而又说。

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没想到一直到高三结束,方然而都没有再出现。

高考?我随便应付一下过去了。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吧?我很消极,我不在乎上什么学,毕竟我父母也不会让我继续读书的。

我后来为了遮挡背上消不下去的一截儿被我爸打时划的伤痕,在那里纹了一片龙卷风。

不知道为什么,方然而提及那之后,我就鬼使神差地去搜了很多相关视频。

那真的……很美,很震撼,尤其是近距离拍摄的。

诚然,我也想亲眼去看看了。

但是我没有时间,我没有能力,我去不了,我也不像方然而那样,生活幸福,阳光明媚。

我自暴自弃地点了根烟,下了楼,骑了辆自行车,往海边骑。

我在海边,竟然又遇到了方然而。

一别,再见已过大半年了。

方然而这次没有表现得很热情,他这回只是站在海边,脚踩在浅水处,方然而应该是没有察觉到我靠近了。

我只是站在他身后,凝望他的背影,凝望了很久。

有些单薄,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美。

早已不是病号服了,头发也很久没剪,留到脖子长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的骨骼好像不知疼痛,相比较大海,我更想把方然而比作龙卷风里的一片云,没有强对流天气时自在漂浮,极端天气出现时就猛烈而震撼。

……有一种生命的美感。

也许吧,我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生命力。

方然而微微动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我。

微微笑着,眼神带水光。

我没来由地想着:

这种人,谁会不被他迷上呢?

“谭若瑜。”方然而叫了我一声。 “我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嗯。”我掐了烟,却捏在手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自手心一路烧到胸口。

见不到,正好,没有人烦我了。

而且我说过了,我讨厌你。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方然而顿了顿,垂首低声问了一句。

我讨厌你。我说过。你很烦人。

“方然而。”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么语气郑重地叫他,“谁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又一次转身,最后的影像是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站在海风中,海浪拍打脚踝。

真像电影里才有的画面。

真美啊。

我无端觉得,如果天地间只有一只海鸟在飞,那一定是他张开了羽翼。

我回去了,我不想再见到他。谁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所谓的极光,冰岛,海边日出和龙卷风的心愿,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凌晨三点的海,我再也没去看过,日复一日的早餐,我也从来没吃过。

大一的暑假,班里组织同学聚会,有的人去了大城市,有的人留在小县城,有的人,我,放弃了读大学。

我去时,大家先清点了一遍人数,除了两个个在国外回不来的,都到齐了,可是点人头时,我却没有听到方然而,大家也没有算他。

他只是高三一整年都没读而已,难道同学们都忘了他吗?

我有些犹豫,试着开口,问:“方然而呢?他没来吗?”

我可能是语气太冷了,所有人的同时用异样的眼光瞪着我。

我没明白。

许韵坐在我旁边,狠狠掐了一下我的胳膊,我皱了皱眉,低头看胳膊青了没的一瞬间,许韵用很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方然而自杀了,你不知道吗?”

我愣住了,震惊,不可思议,疑惑,同时涌入大脑。

方然而怎么可能自杀?他那么幸福的人,没有一点点要自杀的样子,他为什么会自杀?什么时候自杀的?假的吧?又是捉弄我的伎俩吗?

我一整场饭都心不在焉,直至结束后,我拉着许韵,问起方然而。

这是我第一次对方然而的事情如此关心,我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我的冲动战胜了我的思考,我追问她怎么回事。

她却说得很简单:

“方然而一直有自残自杀倾向……我们高考后没多久,他就自杀了,溺海死的。”

我大脑轰鸣,耳鸣不断,难以接受。

我下意识追问了:“他留遗书了吗?”

“有,两个字。”许韵说起这话,也有些难受。

我颤抖着声音问她:“什么?”

“然而。”

然而、然而。

我活着,然而我死了。

有人爱着世界,然而世界不爱人。

生命一场,太多太多“然而”。

方然而真的如其名,像一个转折。

回去以后,我一个人对着窗户连抽了好几根烟,我很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方然而不应该死,他为什么会死,我不理解,我明明那么讨厌他,为什么现在却一直想着他?

我后来回忆了我们所有的交流,翻来覆去发现就那么一点点的交集。

更早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我太不在意我的生活了,以至于我从来没仔细回想过往事,很多很多记忆都模糊了或者消失了。

在我的记忆中,最早和方然而的交集就是凌晨三点的海。

我把那一晚我所记得的,所有他提及过的电影、书,全部找来看了一遍。

那种感觉很难说,我不能完全参悟作品中的意思,但是我总能在各个角落看见方然而的身影。

回过头来再看,方然而一直明媚,一直爱笑,我却像阳光后面的阴影一样,嫉妒别人的幸福,讨厌着他,孤独孤僻,自卑自闭。

方然而美得有些刺眼了。

起码在高二时我是这样想的。

后来觉得,对他的反感,都是我的问题罢了。

他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这么差劲,究竟凭什么值得他的喜欢?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喜欢我?他的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人。

他被众星捧月,他是万叶衬托的花。

我呢?是夜幕吧,泥土吧。

在我得知他自杀后的几个星期,我一直状态都不好,甚至更加自暴自弃,不打算再去工作,我陷入了无尽的烦躁和郁闷当中。

我知道我应该是病重了。

我越活越累,母亲病卧在床,父亲弃家不顾,我又自我放弃。

我知道我的人生该结束了。

我通宵抽烟,酗酒,喝了一整晚,还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药,我在海边看着太阳刺穿夜幕后向北去了山区,上了山,找了片林子,很像方然而提过的某部电影里的世界。

我想自杀。

我更喜欢死海里,但是方然而已经死在那里了,我怕死后我遇见他。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他,他又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无从得知。

我在刺眼的阳光中闭眼,昏昏沉沉,好像烟酒已经把我侵蚀得足够颓靡,我也本就要消沉、消沉入黑不见底的世界里了。

我似乎是睡着了,也好像是死了,也可能是想起来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记忆。

一片黑色的无言之后,我在死亡的缓痛中睁眼。

我从课桌上直起身子,抬头。

这是一所初中的教室,似乎是方然而的班级。

回头时恰好看见初中的谭若瑜经过窗户边,看起来表情很冷。

我惊觉脸颊上有些湿润——原来是方然而刚刚趴在臂弯里哭。

我发现方然而的身上有自残的痕迹,也许是别人残的,但是看起来更像自己割的。

我看见初三的我走进班里,给方然而丢了一包纸巾,和一份早餐。

我怎么不记得这段记忆?

“谭哥。”我听见初三的方然而叫道。“如果你快死了,你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在死之前做的吗?”

那时我的声音还是很冷淡,似乎并没有多少期待,我听见我说的话,字字与高三时听见的重合:

一定要去一次北欧看极光,一定要在海边睡一夜然后看日出,一定要去一次冰岛,一定要看一次龙卷风……

“好特别啊。”方然而说着。

“我去不了的。”谭若瑜很平静,听得出有期待、无奈和绝望。原来那个时候就想自杀了?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自己不会有自由的那一天了?

“我以后一定去,然后给你拍照片看。”方然而说。

“还有,别再说你要死了的话了,不会死的。”谭若瑜起身准备走。

方然而拽住谭若瑜的衣角。

“谭哥,其实我心脏有问题,手术成功概率很低,我活不了多久的,我不想痛苦地死,我会自杀的。”方然而说完笑了笑。

“那……我祝你以后都阳光明媚,幸福开朗。”

那时我家没什么经济可以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我知道我自己一定有心病,但是不能确诊是什么病,大概是抑郁症吧。

我一向没有活力,但是初三时我遇到了隔壁学校的一个人,总是被人欺负,被欺负了三年,他很可爱,有点小活泼,有点小热情,有点小单纯,我那天刚被我爸骂了,我心里烦闷不爽,顺手揍了欺负方然而的黄毛。

那个方然而就对我特别好,说愿意给我交保护费,让我多保护保护他。

我不想收他的钱,帮他也是偶尔顺手,我就把他给的钱全部用来买早饭,每天给他送一次,下午再送袋奶。

和他待久了,感觉自己被温暖了一点点。

他很爱哭,情绪很不稳定。

他还总觉得我沉默寡言,故步自封,他说我应该尝试一些新的美好。

你就算新的美好吧。

后来方然而说,他有双相情感障碍。

是什么?不知道。

我懒得管他的情绪,我当时坚信帮他就是顺手。

直到现在,我回想起这些尘封的记忆,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喜欢他。

原来我喜欢了这么久,然而我不知道。

我倏而有些胸口疼,撕扯的绞痛。

我当初为什么会忘记这段记忆?

为什么呢?

我听见大海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我看见初三的我,带着伤从家中狂奔出来,像逃亡一样飞奔向大海。

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深处。

原来我曾经,选择了溺死自己。

一步,一步,我一往无前地独行,水的阻力很大,推着我往后,越走越难往前走。

我好像听见方然而的声音了。

我分不清是初三的方然而,还是高二的,还是高三的。

是死了的方然而,还是活着的方然而:

“生命与爱的韧性,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我听见了记忆中我的声音。

意识沉入大海,浮沉不定,我被海水淹没,窒息感压迫着我的记忆。

……

-抢救回来了。

-然而部分记忆受损。

我彻底死掉之前,脑海中最后想起来的,是方然而和我的一段对话。

“你为什么叫然而?”我问。

“然而,然而,你不觉得很美吗?好像接下来就有什么美好要发生了。”

“也可能是悲剧。”

“那你呢,若瑜。”

“字面意思。”

“我觉得有另一个意思。”

“大智若愚吗?”

“不是。谭Tan,若Ruo,瑜Yu,T-R-Y。”

“Try,尝试?”

“嗯。”

那你呢。

方,然,而。

-Free.

1:出自歌曲《推开世界的门》(杨乃文)

做一个简单梳理:方然而和谭若瑜初中不是同校同学,方然而因为有双相情感障碍所以表现很奇怪,有人就欺负他,那时的谭若瑜经常被家暴,青春期的时候在家中被否认被打有逆反心理,会在别的地方找一点价值,所以他会保护方然而,从揍那些小黄毛中找到一点价值。方然而又比较主动,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算是朋友了,站在方然而的视角,就像谭若瑜救赎了他一样,他觉得谭若瑜是站在阳光里的人,正义,好心,会帮他,可靠,自己却是一个小阴暗,会伤害自己,爱哭,情绪不稳定。

谭若瑜也受到了影响,他觉得方然而(躁期时)比自己热情活泼多了,会感染自己,让一个抑郁症的低迷不振的人有一点生机。

其实两个人都不知不觉喜欢对方了。但是各自都没有察觉。

但是初三这个时间,对于谭若瑜来说就是迷茫困顿,他不笨能读下去书,但是父母比较呃,呃,还会打他,各种压力烦躁堆积,对未来人生的迷茫和自暴自弃,让谭若瑜一次又一次想自杀,终于在一天被打后准备去海边寻死。

但是被抢救回来了,可能是海边有人发现了报警了,但是因为被海水灌了而且差点要溺死了,他的记忆受了损伤(没有科学依据纯瞎编),忘记了以前的很多事,包括他的心愿,和方然而的种种。

一直到高二他们被分到同一个班,方然而记得谭若瑜,但是谭若瑜不记得他了。这个时候谭若瑜看方然而就完全是一个阳光幸福的人,自己的抑郁症却一直在加重。

凌晨三点那次是方然而和谭若瑜都打算去自杀,方然而没有了名为谭若瑜的救赎,谭若瑜也没有朋友,方然而在海边看见了将要自杀的谭若瑜,而且猜到了他又要去自杀,因为谭若瑜曾经对他的好,所以一瞬间决定拉他,拉着他不要死,因为看见了谭若瑜所以回想起曾经的救赎,于是他不想寻死了,他想救谭若瑜。

谭若瑜很冷酷,很封闭,病情真的明显加重了。

不管方然而怎么示好,怎么表达喜欢,怎么赞美谭若瑜,谭若瑜都只觉得他烦,有病,恶心。

他用曾经谭若瑜对他好的方式,给他送早餐送奶,也没有用。说了当初谭若瑜的愿望,并且也真的去看了拍了照片,但是谭若瑜却没有半点兴趣了。(在美洲差点死的那次是因为突然郁期了)

高二再遇见方然而既没有告诉谭若瑜心脏病也没有说双相,所以在谭若瑜看来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恶心变态还烦人,高中的谭若瑜也越来越封闭自己不关心任何人,也有了明显的抑郁症躯体化。

高三一整年方然而都没有再去,他的病情也在加重,这次却没有人救他。

高考后一次进入郁期,他想自杀了。

正好遇见了谭若瑜,谭若瑜其实早就喜欢他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讨厌他呢,分不清讨厌和爱(在畸形扭曲的家庭里长大嘛)

他以为自己只是很讨厌方然而。

所以说,方然而,谁会喜欢你这种人。

方然而太绝望了,就在那天自杀了。唯独没有人通知谭若瑜,因为他平时就很孤僻,同学们也没有谭若瑜联系方式,所以没有人告诉他。

他知道了以后是不相信,也是不想他死。说是讨厌,但是真的死了以后又不相信,一直想着他,他到此都爱而不自知。

随着时间推移,妈妈卧病爸爸跑了,他自己也放弃了,干脆喝酒吃药抽烟,达到致死量以后进了林子想自杀。

死前走马灯了一次,回想起了丢失的那段记忆(没有科学依据 瞎编)在死的那一瞬间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都喜欢方然而。

方然而和谭若瑜有那种“生命和爱的韧性”,他们有不知疼痛的骨骼,只是两个人都太消极,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最后那一段对话,是初三时的对话。决定了这一章的名字(我的亲友童童和林时起的)Try to be free 尽力获得自由。

我感觉我写得不太好,也是第一次尝试第一人称,感谢看到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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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Try to be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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