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离庭花似雪 第11章 暗室

姜少棠与莫晚庭一前一后消失于黑雾中。

红廊侧壁，那浮雕门再次开启，绿衣女子曳步而出，恍然见一玄衣人负手立于黑雾中，便匆匆栖身下跪。

“坊主，我已将他们引去暗室。”绿沁伏在那人脚边，扯动对方的玄色衣角哭喊，“求求坊主放过我吧。”

此为第三回，绿沁跪求坊主放过她。

第一回，是她与云悠一同出逃，不料半途被厮役发觉行踪，两人走投无路闯入那暗室中，却巧遇见坊主持刀剜下昔日姊妹的心脏，她惊魂失措，当即吓跪哭求。

那时，坊主冷漠地将刀扔在地上，睨了一眼两人，嗤笑道：“你与她，我只留一人，你们自行决定吧。”

话落间，绿沁颤着身看向云悠。

“姐姐，对不住了。”

说罢，绿沁跌撞爬去夺起那刀，随即煞红着眼举刀朝云悠刺去。

云悠惊险避开，张皇往外逃，绿沁追去，不一会儿，见对方被一团黑雾缠住，她兴奋扬起刀砍向白衣，然而就在此时，一白影倏然飞来，拦下刀的同时，并将云悠拉出黑雾。

绿沁惊目一刹，而云悠摆脱了黑雾束缚，竟真一路狂奔逃出极乐坊……

事后，绿沁二次跪地求饶，称今后定誓死效忠坊主，断不会再生逃跑之心。所幸那日坊主心情好，大发慈悲将她留下。

如今，绿沁完成任务，料想自己此回应当立了功，此时跪求，兴许坊主再发慈悲，她便可摆脱这地狱。

她猜的不错，此刻坊主心情大好，说话声音也温和亲切。

“你的胭脂呢？”

绿沁急忙双手奉上胭脂，回道。

“承蒙坊主恩赐，但这胭脂是稀罕物，小女一次都不曾用过，现原物献还给坊主，望坊主不嫌弃。”

坊主接过胭脂，信手打开一瞥，随后又看了看绿沁，微微点点头。

“嗯，明日一早，你便离开吧。”

绿沁听闻，眼珠剧烈颤动，欣喜若狂。

“多谢坊主！”

“快上去吧，今夜，可别再乱跑了。”

那人遣走绿沁，又望着暗室之门候了许久，最后，沉声同身后厮役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进去吧。”

红廊几人平静淡定，而暗室之中，此时正热闹得紧。

“师尊，那是什么！”

莫晚庭与姜少棠一同冲过几道暗门，挥剑斩断一段红绸飘带，疑惑发问。

方才两人踏着黑雾走进暗室，摸着一片晦暗没走几步，迷雾前方猝然飞来一白影。

莫晚庭提剑欲刺去，却被姜少棠挥手拦下。

他不解看向姜少棠，下一刻，只见那白影伸手往姜少棠头上轻点两下，没等两人反应，又快速往里飞去。

“那是你的天魂。”

姜少棠沉沉解释了一声，加快速度追去。

“？！”

莫晚庭惊诧，盯着那白影，也快步追去。

谁知此时，白影突然在一暗门前停步，默默回望两人。

对上眼的一刻，莫晚庭更是瞪目震惊——他的残魂，是他的模样，但又不全相似。对方面容微微泛光，眼中是常人少有的沉静空寂，莫晚庭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诡异感，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自己。

“师尊，他好像在等我们。”莫晚庭缓下剑，低声道。

“嗯。”姜少棠点头，“他要我解决此处的麻烦。”

莫晚庭一思索，恍然道：“莫非，他便是那个救了云悠姑娘的‘人’？”

姜少棠再次点头：“他故意在云悠魂中掺了魂气，引我来南陵。与你一样，他想救这里的人。”

莫晚庭听闻，移目看向“另一个自己”，知道了他的想法，此时再看，好像又感觉没那么陌生了。

两人并步往暗门走去，天魂浅浅让开魂身，门后一座玄石鼎炉映入眼帘——那鼎炉过人高，炉体上刻满不知名符文，其中一些闪着刺眼红光，散发着诡异气息，而炉顶上频频溢出浓郁黑雾，似要将周遭统统淹没。

此处虫怪气味甚浓，还混杂一股刺鼻血腥味，熏得人双目难睁。

天魂见两人顿住，绕着两人飞身环绕一圈，冲淡了一些雾气，随后立即迅疾冲向那鼎炉。

“回来！”

姜少棠一声怒斥，而那天魂一撞将那炉顶掀开，一霎间，炉中竟涌出大片赤色幼虫。

莫晚庭惊觉，抬剑向虫刺去，却被姜少棠再一次挥手拉回，准确的是，是被腰上之物强行拖回。

姜少棠一手释出灵光控回拴住莫晚庭的腰带，一手挥剑朝鼎炉飞驰而去，他口中念诀，剑气如虹，斩破那鼎炉的同时，骤然出现的梨花花瓣，似暴雨一般刺穿潮涌而出的赤虫。

莫晚庭愣神中劫杀几只侥幸爬出来的赤虫，暗暗思忖，姜少棠此招威力甚大，屡试不爽，可惜自己身无灵术，学不来这样的招式。

两人将赤虫绞杀殆尽，便在那鼎炉碎片上发现了些许红色粉末。

看来这便是那坊主用来炼化胭脂的鼎炉，眼下，还需寻到被关押的乐伶。

见两人已将赤虫窝剿灭，天魂迫不及待引两人再去别处，一溜烟飞出门。

莫晚庭迈步欲追，姜少棠再再再次将他拦下。

“？”

莫晚庭疑惑看向姜少棠，这回又如何？

姜少棠拦着莫晚庭不让他走，自己也定如山似的站着。那天魂见两人没跟上，又飞身回来探他们。

此时，姜少棠取出乾坤袋，以灵力催动放出一道光，欲将天魂收回。然而天魂迅速偏身避开，显然还不愿意进姜少棠的乾坤袋。

“师尊，他想帮忙。”

虽然天魂不会说话，但莫晚庭能理解他的魂此刻所想，如今危机没有解除，他的魂也不愿安歇。

“回来，走后面。”

片刻后，姜少棠憋出一句话。

话是同那魂的说的，可莫晚庭左右感觉这句话也是说给他听的，便也不自觉地稍稍退了半步。

那天魂见莫晚庭让步，于是也默默飘到姜少棠后方。

谁知下一刻，姜少棠假意迈出一步，紧接着迅疾回头向后施术——天魂在一道猝不及防的灵光下被收进乾坤袋中。

“……”

莫晚庭目不转睛看着姜少棠一顿“欺诈”操作，一时间哑口无言。

“师尊……你如此做，他会生气的。”

不知是不是魂身互有感应，其实莫晚庭也有些气了，语气略有埋冤。

“我只是先将他安顿好。”

好容易寻到残魂，为确保万无一失，定然是先将魂收好妥当。姜少棠收起乾坤袋，心情难得愉悦，说话也轻松许多。

“还有你，莫乱……”

跑字还未说出，霎那间，姜少棠下方土地轰然坍塌出现一暗坑，下坠的瞬间，似有绳链锁住他的脚踝，不等他反应，便野蛮将他拽入一片黑暗中。

“师尊！”

事发突然，刹那一瞬，姜少棠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晚庭俯身朝坑中叫喊，见无人回应，正欲跃身往下跳，怎料此刻，却听见上方一声巨响炸开一道裂缝，随即一声熟悉嗓音穿缝传来。

“殿下！你的佩剑！”

话落间，一柄刻有卷云月纹的寒光佩剑落下，莫晚庭飞身接过，应了一声好，便快步跃进那暗坑中。

暗坑不深，莫晚庭很快落到实地，可周遭昏暗一片，还有隐约有数面矮墙遮挡视线，全然不可知姜少棠是何去向。

他举剑小心试探，挪了几步，忽然踩到一物。他拾起那物，依靠气味和形状认出这是姜少棠藏在怀中的那条破腰带。

他目色一惊，顾不得其他，焦急喊出声。

“师尊！”

他转身又喊一声，然而，回应他的并不是姜少棠，而是两团杀气腾腾的红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重虫气，双双直逼向他的头颅。

莫晚庭睁目，迅速下腰回闪避开。

红影未击中，掉头又汹汹来袭，莫晚庭挥剑与之对抗了几轮，便看穿了对方靠近他之时都会刻意避开背部。

他屏息凝神，疾奔将俩红影引至一矮墙边，紧接着脚踏墙面高跃起一个后空翻，刹那间，一手佩剑刺穿一红影背部，而另一手软剑则绞住另一红影的头部。

对，那红影有头，还是个盘了垂云髻的头。

莫晚庭猛然松下软剑剑刃，缠住其身将其翻转来看，也正是此刻，他才看清红影的真面目——是女子模样，骨瘦如柴，面目狰狞，胸口已被掏空，身后却生出了一对泛红光的蝶翼。

是被掏了心的乐伶，也是发了狂的成虫。

莫晚庭双眸惊颤，突然，暗处响起一阵急促笛哨声，下一刻，原已静下的两个蝶女又开始发狂攻击。

蝶女扬手之际，莫晚庭迅速拔剑退避，但脸上还是被利爪划出一道血痕。

看着她们已彻底虫化丧失人性，莫晚庭咬牙挥剑，正欲给其致命一击，不料那笛声又响起。

“真是没用，都先退下吧。”

暗处幽幽传来一声，蝶女闻声纷纷退散隐去。

“姑娘下手可真重。”那人持着骨笛徐徐走出矮墙，面具下的声音阴沉中带着一丝虚假的悲悯，“她们虽失了心，但魂魄尚在，可还奄奄存着一息呢。”

“禽兽。”

莫晚庭不想同他多言，举剑向其杀去，怎知那人不慌不忙，勾唇笑后，一旁矮墙竟移动做了他的挡剑牌。

莫晚庭急忙变换招式，一剑将矮墙暴力劈开，可那墙后之人却一瞬没了影。

其实天魂是想提醒两人赶紧离开那个地方……（魂魂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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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