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意第二天又大早走的,程月临醒来的时候身边仍是已没了温度,对南宫意离开没有一点印象,程月临不禁怀疑南宫意是给他下药了,要不然他的警惕性怎么这么差。
被侍候着穿好衣服,程月临走到外室,宫侍们又鱼贯而入伺候他洗漱,小荷掀开帘子走进来,笑道:“莫管事来了,给主君您送东西来了。”
程月临手里的动作一停,匆匆放下走出屋子去,小荷急忙给他披上披风,笑着跟出去了。
门外,是莫管事正在指挥侍女们把东西稳稳地放下,程月临走过去,“这是……”
莫管事接过一个盒子,打开给他看,边道:“主君请看,这是启善砚,材质是白玉,主君您看,这么洁白毫无瑕疵的白玉特别少见。当年启善大师正是用此砚书写了《善情录》,善情录失传后,这启善砚上的启善二字就成了启善大师唯一留下的遗笔,启迪后人多行善事,多多向善。”
程月临接过砚台,果然看见了洁白的砚身上刻着流畅的两个字,白玉易碎,启善大师这两字又刻得及其清楚深刻,可见启善大师灵力的深厚。
莫管事又走了几步,掀开一块油布道:“这是流云玉屏,通体为玉,又是整玉而来,绝无拼凑加工,制成这流云般的屏风,美观典雅不说,玉体性寒,夏日里放在屋里,冰凉宜人,避暑至宝,主君真是好眼光。”
程月临赫赫地笑笑,他哪里懂这些,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莫管事说我呢有自然地接过一个盒子,盒子打开,赫然是一幅捆着的画,程月临道:“这就是晴空鹤翔图吧。”
“正是,”莫管事双手捧至他面前,“这幅画长有三十米,描绘的不只是晴空鹤翔,还有繁华的京都景象,是一副百年名画,繁华的京都和高隐的白鹤一起,让那鹤更加引人注目,隐士的情操也更加高洁。主君要观赏的话,您得在屋里里才能把这画铺展开。”
程月临道:“先不看了。”
莫管事点点头,小荷接过盒子,程月临刚要说话,却见莫管事又接过一个盒子,双手捧给程月临,意思是要他打开。
程月临不解道:“是殿下吩咐的?”
莫管事点头道:“殿下说必须要您亲自打开。”
程月临疑惑着打开了盒子。
入目看去,盒子里居然放的是一把白色的剑。此剑可谓是通体白色,剑鞘和剑柄都是白色的,连一道纹饰都没有。女尊王朝用剑的多是女子,女子制剑,剑鞘上多制些纹路,不仅为了美观,也是一种身份财力的象征。程月临在战场两年,也是没见过这样的简单到极致的剑。
莫管事道:“主君,您拔出来看看。”
程月临慢慢地拔出剑来,剑身轻薄如蝉翼,透过阳光,剑上闪着莹白的光亮。
“好薄!”小荷不由得惊讶道。
程月临举起它,猛地挥出剑,剑身轻薄,却剑气如虹。他收了剑,露出明显的笑容,道:“薄,但是是好剑。”
莫管事笑道:“殿下吩咐,这剑的其他特别之处,她晚上回来再亲自告诉您。”
程月临还沉浸在新到手的宝剑了,听了莫管事的话只点点头,小荷见状送来莫管事出去,在院外对着莫管事笑道:“主君难免有这么喜欢的东西,殿下这会是送对了。”
“哎呀!”莫管事突然一拍脑门道:“有话我还没说呢。”
小荷急忙道:“什么话?很要紧吗?”
“这倒没有,”莫管事说道:“也不是殿下吩咐的。是这宝剑本不是库里的东西,是殿下特意寻来的,这话说给主君听,更能代表殿下的心意啊。”
小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你放心,交给我吧。”
南宫意今日很是急切地回了晨曦宫,果然刚走进屋,就看见程月临还对那个宝剑爱不释手呢,南宫意进来他都没有留意。
南宫意走到他身边,故意咳了咳,程月临才只扫了她一眼,又去看自己的宝剑了。
南宫意不禁失笑道:“别看了,日后你能天天戴着,这么如胶似漆干什么?”
“别说笑了,”程月临目光没给她,倒是回了她的话,“我身为太女主君,不日日衣摆拖地几尺就好,怎么能天天戴着武器?”
“寻常武器自是不能,”南宫意出其不意从桌上拿起剑和剑鞘,双手相对一插,把剑插入鞘中,笑道:“可这又不是寻常武器。”
她温柔地道:“月临,你站起来。”
程月临诧异了一瞬,还是站起来了。
南宫意往前走了一步,她刚才已经离他很近,这会儿几乎没有了距离。
程月临微皱了眉,低头看她。
南宫意却也低着头,打量着他的细腰,突然笑道:“还记得当初说你腰细,只当你那两年过得不好,没长肉,怎么都养一个多月了,还没养胖呢。”
程月临干巴巴地道:“胖了也不好看。”
“怎么还也呢,应该是胖了也好看,月临怎么都好看。”
程月临没想到自己又被调戏了,转移话题道:“你别油嘴滑舌了,你是想干什么?”
“奥,对,”南宫意恍然大悟般地奥了一声,笑道:“我是想给你试试你的新腰带。”
话音刚落,南宫意就把那柄剑连剑鞘一直围了他的腰一圈,扣好了。
南宫意推开了,打量着他,笑道:“真好看!”
程月临也是低下头去看着腰间的腰带,这才发现剑鞘底端和剑柄上有相互契合的暗扣,此时牢牢地把这剑锁在他的腰上。
剑身薄如蝉翼,剑鞘则是白色的,也轻薄得很,扣在腰上的时候,好像一条白玉色的腰带。
“你动动看?”南宫意道。
程月临不由得试着走了走,动了动,腰上的剑没有丝毫硬物的感觉,一行一动都十分服帖。
南宫意笑道:“这剑身连同剑鞘都这么轻薄,行动起来自然是无碍的,你别说,当剑的时候,看着那么单调,没想到系在腰上,居然还挺好看的。你以后可以把它系在里面,再让小荷给你系一条腰带,反正你的腰这么细,多系一条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程月临还在打量着他的腰带,听到南宫意的话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一副懵懂可爱的样子,活像有人给糖吃的小孩子,她于是坐到他身边,笑盈盈地问他道:“喜欢吗?”
程月临不由得道:“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原本还惆怅宝剑虽好,但却不是主君该配的;如今宝剑可以做腰带,岂不是走到那儿都能带着了!
他真的很高兴,又加之南宫意昨日才说,第二天就送来了他说的三样宝物,于是脱口而出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南宫意道:“这宝剑本就该是你的。”她看着程月临,看得他平静下来,她才道:“这剑,是你师傅罗大师的。”
程月临猛得看向她,道:“你说,这剑,是,是我师傅的?”
“是,”南宫意诚实道,“罗大士去世后,屋舍起火,似乎是什么都不想留下,但这剑,她是放在院外的。我如今想,你是她唯一的徒弟,这把剑,应该是留给你的。”
“这剑,我早就找到了,就是换回来,费了不少功夫,昨日我见你一剑舞,总觉得缺点什么,如今知道了,这才是你该用的剑。”
“你同我出来。”南宫意对程月临道,领着他走出了屋子。
屋外月色明亮,照着院内冬日里只剩枝丫的大树,树枝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阴影,月光如水,颇有“水中藻荇交横”的意境。
南宫意对程月临道:“月临,你把剑拔出来,对着月光看看。”
程月临应声而做,拔出剑来,举到月光之下,只见那薄薄的剑身上透过月光居然显现出两个字来,正是“月光”!
程月临收了剑,道:“这是剑的名字。”
“是,”南宫意看着程月临,笑容莹莹,“自此,这月光剑就是你的了。”
程月临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说不触动是不可能,他一时默不作声,好半天才小声道:“你对我太好了。”
“我该对你这么好,”南宫意笑盈盈的,心里想着她的主君莫不是受宠若惊了,于是摸摸他的长发,说了这句话安抚一下程月临。
于安抚程月临上,南宫意好像已经有了经验,程月临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她最喜欢摸他的头发,每次这样,程月临的心里就会格外平静,什么都不想去想,今天依然。
更声响起来了,南宫意困倦得打了个哈欠,貌似自然地去牵程月临的手,轻轻用手指勾下他的手指,在程月临看向她的时候,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早点休息吧。”
南宫意的笑容很美,眼睛里闪着光,看过去,整个眼睛里都是你,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你一样,专注而深情。
然而在那一片美丽而圣洁的月光下,程月临脑中不由得闪过许多场景。他们相处了也有一段时日,南宫意对他的好令整个晨曦宫的人都动容,唯有程月临,心中如警钟长鸣般清醒,不会沉迷。
那个南宫意也是这样,人给她,心给她,不过是因为补偿二字。
他是麒麟才子,犯过的错误怎么可能会再犯一次。
他低头看了一眼南宫意勾着的他的手,眼神一片清明地道:“天色确实是晚了,该好好休息了。”说罢,自己先向屋内走去了。
南宫意自知今日无成,无奈地笑笑,也跟着他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