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与雪地摩擦出“嘎吱嘎吱”声,一脚踩在雪里便会陷下去,行走十分困难,但这恰恰是个好的藏身之处,花相景与黄元德便以树木和雪作为遮挡物,让士兵们都藏起来。
所有的植物都被一层霜给冻住,再加上起了大雾,灰蒙蒙的在这片林子里看不太清,人与树木都融为了一体;索绰罗.萨伊萨带着一部分士兵在两面的山上盯着下方,梅傲霜带着数人骑着马进了林子,林子里安安静静的,好似一个人也没有。
地里被挖了个坑,坑里竖着被削尖了的木棍,又用几根木棍放在坑上面,再铺上一层雪,只要将木棍抽开,那在上面的人便会落下去;等梅傲霜的人走了上去,花相景便下令将木棍抽开,一阵马嘶过后花相景想天空中打出一掌,索绰罗.萨伊萨收到信号后便让人放箭,“嗖嗖嗖”,从天降下无数利箭,梅傲霜骑在马上转动着钩镰枪,将从头顶飞来的箭给打开,其他人有的便躲在树后,也有少许的人慌了阵脚,骑着马向前奔去,而这些慌了阵脚的人,骑着马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绳子,便被绊了个狗吃屎。
“站在原地不要动,小心踩到陷阱。”
梅傲霜一边挡着上空飞来的箭,一边指挥着人群,突然黄元德带着人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几乎都是朝马腿上攻击的,梅傲霜将钩镰枪转个方向不停的去其他那些人,有些反应较慢的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马摔倒在地,梅傲霜动作快用钩镰枪勾住了几个跑的慢的,而后用尖刃刺穿了那几人的胸膛;铮铮铮,一串琵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是《汉将军令》。
琵琶声越来越快,黄元德也与梅傲霜对上,梅傲霜手拿钩镰枪,一个横扫出去,黄元德手持屈刀竖着砍下去,当当几声,便碰撞出了点点火花,黄元德举起屈刀斜着向梅傲霜劈下,梅傲霜控制住马,然后稳住身形横着钩镰枪用力往外击挡,随即用力一推,将钩镰枪翻转几圈直刺黄元德;黄元德横着屈刀用刀身挡住,而后踮脚一跃,从头顶直直朝梅傲霜砍下,梅傲霜向上打出一掌,迅速勒紧缰绳让马撤离这里。
黄元德在半空中翻了几圈稳稳落地,梅傲霜将钩镰□□向黄元德旁边,一转锋刃往回拉,黄元德弯腰俯身,用脚后跟踹向钩镰枪,梅傲霜踉跄几步,将钩镰枪调转了个方向,给了黄元德当头一棒;黄元德啐了一声,屈刀向马腿横劈而下,梅傲霜勒紧缰绳,让马前脚离地,手中的钩镰枪迅速的转了一圈,锋刃勾住屈刀,黄元德借着这道力快速将屈刀往回抽,梅傲霜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琵琶声中连续几个扫轮,黄元德与其他士兵纷纷打了最后一击,然后便又躲藏了起来,有几人还要上前追赶,却被梅傲霜叫住了,琵琶声离梅傲霜越来越近,好似就在跟前,梅傲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直在树林里寻找着弹琵琶的人;一片如雪一样白的昙花花瓣飞向梅傲霜,梅傲霜抬起钩镰枪就是一挥,刚躲过这一击,紧接着又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如雪的花瓣。
“趴下。”
梅傲霜话音未落,就有好些个士兵被花瓣直击咽喉,当场倒地没了气,梅傲霜抱住自己的那匹马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
“玄影你不要动,阿家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梅傲霜就拿着钩镰枪站了起来,手中的钩镰枪不停的转着,阻挡了迎面而来的花瓣,现在的花瓣是从四周飞来的,她判断,应该只有第一片花瓣飞来的那个地方,才是花相景真正所在的位置;她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在她快要到时,一道强劲的音波向她袭来,她一翻身躲开,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她趁着翻身这个机会靠近树丛,树丛里明显有个人影,她拿起钩镰枪对准刺了上去,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花相景抱着芳倾规从旁边而过,梅傲霜看到那张脸时瞳孔皱缩,好一个九洲第一美人,花相景微微抬起手,黄元德又带着人从树林出来,梅傲霜迅速转身吹了声口哨,玄影便跑了过来,她骑上马直直向花相景跑去,手上的钩镰枪向下拉低了几分,瞄准花相景然后一扔;花相景转身一甩水袖,钩镰枪便被摔翻在地,梅傲霜骑在马上拾起地上的钩镰枪,花相景翻身一跃跳到了树上,又弹起了曲子,梅傲霜有打算将钩镰枪向花相景扔去,天空中便有数支箭如玉雨一般的砸下来,梅傲霜往上一跃,让玄影躲开,自己则上了树,用钩镰枪的锋刃阻挡着天上的箭。
“梅首领,你要不再考虑一下?这样能减少士兵的伤亡。”
“打赢了这场再说。”
梅傲霜举着钩镰枪向花相景挥去,花相景用琴面挡住,又用力将芳倾规往前一推,抱着芳倾规又跳到了另外一棵树上,梅傲霜也持着钩镰枪追去,可花相景根本就没有在某一棵树上久留,让梅傲霜只能直直的追着;梅傲霜站在一棵树的枝头,向花相景打出一掌,花相景侧身也站在一棵树上躲过去,手放在琴弦上,勾起一根琴弦往外一弹,梅傲霜翻身一跃到了另外一棵树上,“碰”,她先前站的那一个树枝生生被震断了。
梅傲霜用轻功飞起,又打出一掌,花相景转身飞开,梅傲霜接连打出几掌,都被花相景躲过去了,在林子的尽头花相景一个转身,手指拨动了几下琴弦,几团火从琴弦上被弹了出来;梅傲霜几个翻身躲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有一堵火墙立在了她面前,火墙内飞出数片花瓣,梅傲霜一边转着钩镰枪,一边侧身躲过去,却忽略了上方;花相景用轻功跃到上方一拨琴弦,梅傲霜来不及闪躲,便被打中,梅傲霜捂着胸前滴着血的伤口,吐出一口血来。
忽的起了一阵大风,雪也越下越大,经过脸上时都能割出一条浅浅的口子,不仅林子里,就连空地上也是两米以内的东西看不清;花相景用火在空中做了个信号,让黄元德和索绰罗.萨伊萨带着人撤离,而后又看向用钩镰枪撑着身子的梅傲霜,刚刚还在滴血的伤口已经被凝固了,花相景解下肩上的披风将梅傲霜给裹上。
“你给我滚!”
“让你的兵赶快撤了。”
“凭什么?”
“就要雪崩了,你的人在这里只会死。”
梅傲霜思忖了片刻,从腰间拿出一个用骨头做的哨子,轻轻一吹,几乎是刚一吹完,两面山上的雪便滑了下来,花相景立即将梅傲霜裹成了个粽子抱着跑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以为你伤成这样还跑得动?”
“这都是你们男人常用套路,然后你就把我拐到某个山洞去。”
花相景:……
“玄影!玄影!”
一匹通体漆黑,只有四只脚是白的,马跑了过来,正好,花相景就将梅傲霜放到了马上。
“能自己回去不?”
梅傲霜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那种娇生惯养小女人。”
“等一等!”
索绰罗.萨伊萨急匆匆的跑来,嘴里呼出白气,呼吸都有些不畅。
“你还没走?”
索绰罗.萨伊萨摆了摆手,“前面的路被雪挡住了,现在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花相景听后看向梅傲霜,梅傲霜骑着马准备向前飞奔,却被花相景一手给抓回来了,索绰罗.萨伊萨便上前去牵住马;三人找了个山洞躲下,花相景点燃了一簇篝火。
“我说什么吧,两人合力把我拐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花相景没管梅傲霜,在中间用木头搭起一个支架,然后将披风搭上去,形成一个帘帐,将自己与梅傲霜和索绰罗.萨伊萨隔开。
“我出去一下,你把她伤口处理了。”
梅傲霜看着花相景出去后,才渐渐的安下心来,索绰罗.萨伊萨从身上摸出一瓶药,梅傲霜还是不放心,生怕一会儿将衣服脱了,就有人进来。
索绰罗.萨伊萨似是看出来她在担心什么,轻声柔和的道:“放心,不会有人来的。”
梅傲霜见索绰罗.萨伊萨也是个女子,应该不会用这种事来骗自己,便将衣服脱了,让索绰罗.萨伊萨帮自己上药;梅傲霜穿上衣服后正好花相景也回来了,还带了两只野兔,花相景将两只野兔剥皮、剖出内脏后就放在火上烤。
梅傲霜隔着中间的“帘帐”偷偷的看花相景,“先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事,你一个姑娘谨慎些好。”
梅傲霜收回视线,想了想道:“我同意收回所有的兵力,顺便说服宇文磩放人。”
索绰罗.萨伊萨睁大了双眼,双手握住梅傲霜的手,“真的?”
梅傲霜拍了拍胸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真的太感谢你了。”
索绰罗.萨伊萨有些激动,抱住梅傲霜,眼睛有些湿润,花相景伸出手,递了一张手帕过去,梅傲霜接住手帕为索绰罗.萨伊萨擦拭着眼泪。
“不过你的族人恐怕不全部回去,宇文磩最宠的那个妃子便是你的族人,还将她生的儿子立为了太子。”
“行。但你是皇后,他怎么能让一个侧妃的儿子当太子?”
梅傲霜将手放在火上烤着,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此事,“我不受宠呗,因为我身后有太后,我手里还有他的兵马大权,他怎能不让我当皇后?我就是让宇文磩知道巾帼不让须眉。”
花相景将火上烤的兔子翻了一面,“不应该说巾帼不让须眉,其实这一句话本来就不对,意思是女子不比男子差,这已经是将男子放到了最顶端,是在男性的主导意识下产生的对女性的赞美。”
“啊?”
梅傲霜还真没有想过这些,听花相景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个这个道理。
“我给你说过,他很好的。”
的确好,在这么一个轻视女性的世界里,能够正确的看待并指出已有的错误,还能够在生活当中的每一个细节做的非常完美,不偏向某一方。
“你爹怎么了?”
“啊?我爹?梅佑实?他……他七年前战死在了沙场。”
“七年,我记着之前你爹帮了我个大忙,这才有了现在南杜的皇帝。”
“爹……”
梅傲霜看着火堆发呆,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骁勇善战、待人温和的爹了,自从她爹死后,她娘就将她卖到了宫里,她便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宇文磩爱不爱她,这些并不重要,她拥有的兵权,想怎样就怎样。
索绰罗.萨伊萨一直没说话,眼睛时常是涣散的,当有人与她说话时,她每次都欲言又止。
花相景也注意到了,便问道:“萨伊萨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困了。”
花相景也没办法,既然索绰罗.萨伊萨不想说那边作罢,但花相景始终觉得后面会发生些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