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将窗户上的花纹映照在了地上,树上的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一对鸟夫妻正叼着抓来的蚯蚓,喂着窝中尚未睁开眼的鸟崽;哺乳动物多由母亲单独抚养幼崽,父亲却没了踪影,而鸟类却大多由双亲共同抚养幼雏。
像乌鸦,一生对爱情忠贞不渝,只有一个伴侣,当另一只死掉后,它们也不会另求新欢,剩下的那只也会郁郁寡欢很快死掉。
杜燕霄本也应该会是那样一家五口幸福的生活,但天不遂人愿,父亲死了,兄弟姊妹也都死了,对他最好的小舅没了,唯一还在世上的母亲也跟着去了;他本是家里最疼爱的幺子,也应是一生什么事也不用愁的,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在一瞬间烧成了灰烬,而那残留的灰也被风吹散了。
花相景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浑身一阵疼痛,他只记得昨天将贺楼湫的尸体抱出王府后钱齐川来了,后面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被纱布包扎好了,腿上也一层一层的裹着纱布。
杜燕霄呢?他怎样了?会不会在某个角落哭的悲痛欲绝?
花相景正要取下纱布的时候,吴萍莲端着一盘药走了进来,“别动。”
吴萍莲放下药坐在榻边,一层一层的解开花相景身上裹着的纱布,“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把药换了再去也不迟。”
花相景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吴萍莲换药。
“你知道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花相景摇了摇头。
“是钱齐川和沈亮把你扛回来的,钱齐川知道与曾洋一见面就会吵起来,但还是将你送了回来。”
花相景起身穿着衣裳,“那行,我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他穿着斩衰,整理好仪容便向宫里去了,皇宫内几乎被一片白给覆盖了,所有人都穿上了统一的缟素,看着格外的死寂。
灵堂内众大臣跪在底下,最后排竟然还跪着索绰罗.萨伊萨,杜燕霄则是跪在最上头,这已经是最后一项了,花相景与上头的人对视一眼,而后静悄悄的站到了钱齐川和徐宁之旁边。
“你怎么还来?”
花相景示意钱齐川自己没事,钱齐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徐宁之虽没说话,但一直注意着这边;一个时辰后,大臣们相继退下,徐宁之上去跪在杜燕霄边上安慰着,花相景看着上面的人不敢去,他怕杜燕霄怪他。
“花相(四声,丞相的意思)。”
郝庆在花相景身后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花相景抬起头也问了声好,而后又继续跪着。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这些官员都有,别自责,上去和陛下说话吧,陛下很好说话的。”
“不了。”
郝庆叹了口气,上去与杜燕霄告辞,钱齐川跪的脚都快麻了,花相景依然一动不动的跪着。
“你想走便走吧,不用陪我。”
钱齐川还准备继续陪着花相景跪下去时,用余光扫见索绰罗.萨伊萨正向这边走来,就打算将花相景交给她,可与她对视的时候,就感觉一阵寒意;对于索绰罗.萨伊萨,钱齐川的确没有做什么,唯一有关系的只有他的继姐和继兄,但这都跟他没关系。
“索绰罗大人,本官先辞了,您好好看着花相。”
钱齐川说着起身就走了,索绰罗.萨伊萨看着花相景,蹲下来,“你还是上去吧,他也挺需要你安慰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会说什么的,上去吧。”
花相景看看上头那单薄的背影,又转眼看向索绰罗.萨伊萨,索绰罗.萨伊萨点点头,而后又将他扶起。
“我就不去了,有事来松云居找我。”
花相景缓缓走上去,跪在杜燕霄边上,此时灵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杜燕霄看到花相景的那一刻,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抱着花相景痛声大哭;花相景回抱着杜燕霄,手在背上来回轻柔的安慰着,他从来没有见过杜燕霄这么痛苦,想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徐宁之也算是看着杜燕霄长大的,心头不变的也有些难受,花相景胸前的衣袊全都被杜燕霄的泪水浸湿了。
“阿霄,别哭了,你娘死前告诉我,她不想看到你哭的这么伤心,她希望看到的是你每天开开心心的。”
花相景用袖子擦着杜燕霄脸上的泪水,杜燕霄很乖,听了花相景的话,不再哭出声了,只是泪水依旧止不住的掉着;他的阿霄,他那么乖的阿霄,本不该这样的。
“阿霄乖,还有我,我还在。”
花相景哄了杜燕霄差不多一天,杜燕霄的眼睛都哭肿了,晚上花相景没回府,留在了皇宫,躺在榻上抱着杜燕霄,他身上的衣服裹的很严实,看不到身上的伤,杜燕霄也就没注意。
花相景拿着桌上的一碗花胶汤,舀了一勺喂到杜燕霄嘴里,这是他自己熬的,还加了一只鸡和红枣枸杞,他怕杜燕霄身子受不住,所以才熬的;贺楼湫的尸身要等七日后才下葬,杜燕霄便会每日去灵堂扒着棺材,他看着心疼。
杜燕霄吃完后便抱着花相景睡了,花相景轻轻吻着杜燕霄的脸颊,差不多一年未见,杜燕霄脸上的肉都瘦没了,他以后会将杜燕霄养好的;他抱着心爱之人又缓缓的舔上脖子,有些忍不住,又轻轻的拉开杜燕霄的领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嘬了一口。
“唔。”
杜燕霄有些不舒服,一把推开花相景,而后侧过身去,背对着花相景;花相景憋的有些难受,起身去冲了冷水,一个时辰后,他带着一身寒气的躺在了床上。
“娘。”
杜燕霄用被子裹着头,紧闭的双眼已经被泪打湿,花相景又抱着杜燕霄,用手帕擦去脸上的泪。
“乖,不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杜燕霄死死抓住花相景的衣衿,一个劲的喊着娘,花相景没办法,只有一直不停的安抚,希望能将杜燕霄从噩梦中拉出来。
第二日卯时,花相景将杜燕霄叫醒,花相景为他穿上鞋袜,拿来毛巾和一个盆,杜燕霄洗漱好后站在地上,双臂展开;白色中衣,正红色交领大袖衫,靛青色交领大袖衫,银鱼白对襟大袖衫,黑底金丝绣龙袍,白色衬裤,陶瓷红褶裙,象牙白大带,火砖红围裳,黑底金边蔽膝,腰上两侧带各系一条组玉佩,头戴冕冠。
花相景一件一件为杜燕霄穿上,而后便是将自己的朝服穿上,杜燕霄坐轿子,自己则是走去朝堂。
“吾皇万岁,万万岁。”
“诸位平身。”
杜燕霄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旁边的陶思拿着一个卷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太后丧,故应丧二十七日,王公贵人长吏回府斋,各部院大臣及官集体斋,禁嫁娶丧祭之娱,以禁娱乐。钦此。”
接下来本应该办杜燕霄的登基大典,但由于贺楼湫去逝了,只能等二十七日后再找个良辰吉日办了。
斩衰:此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其用极粗的麻布缝制而成,极其简陋,许多该缝的地方都敞开着,完全不像上衣,此表示因哀痛而不注意外在形象之意。凡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未嫁女为父母、媳对公婆、承重孙(嫡长子去世后的嫡长孙)对祖父母、妻对夫,都要穿斩衰,是最重的孝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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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妻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