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知了嘈杂的叫着,阳光透过绿叶直射到草地上,小柚在草丛里追着蝴蝶跑;吴萍莲躺在地上,手掌面向阳光,多温暖的阳光啊。
“阿妮。”
吴太启手上缠着四十八节走了过来,她侧过身,冲吴太启笑。
“阿哥,以后就这样了吧,我不想离开潇湘。”
吴太启温柔的摸着她的脸,狐狸眼与眼角的泪痣也与往日不同,多了几个柔情,少了几分妖艳;对着吴萍莲也暖暖一笑。
“好。”
吴萍莲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十分冷她坐起身,环视一圈后又躺下,小柚咚的一声跳到榻上;她只是用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又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一阵刺眼的亮光照过来,她用手挡在眼着,忽得被一双大手掰开。
一阵低沉的男声响起,“你可以走了。”
她仰起头,想去看男人的脸,却因为是逆光,看不清;她起身,抱着小柚缓缓走着。
“还会再见面吗?”
她扭头看着男人,可男人只背对她站着,没说一句话,她无奈,只好离开;这是建康效外的一个小山坡上不起眼的一个破房子,没人会察到这上头来。
一道蓝影突然将她按到旁边的一颗树上,她正要挣扎,却见一来人耳垂上一只绿松石质的耳坠。
“阿哥。”
吴太启喘着气,额上还有一层薄汗,显然是从潇湘跑来的;突然小柚从吴萍莲怀里跳出来,落到地上,她想去抱回来,可又被吴太启按了回去。
“刚才那男的碰你了?”
“没……没有。”
“撒谎,你不是说战争结束了吗?怎么到郊外了?”
吴萍莲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道:“花相景让我来的。”
“还撒谎,我看你是不想回去了。”
“不是的,阿哥;我说,我说。”
此时建康城内花府,花相景正监督着下人们收拾,他的东西不多,但杜子璋与各路官员送了许多礼品,还要记账;哪个官员送了什么,值多少银子,都要写上。
旧宅子要打扫,枯死的树木也要更换,家仆又都是杜子璋才送的,不怎么熟,喊起来也有那么的不方便。
“花将军,西边园子里种什么花?”常欢拿着一个小本子走到花相景旁边问着。
“杜鹃花和昙花。”
常欢提笔在小本子上记下,又转身去处理其余的事物;路过钱齐川时打了声招呼,钱齐川仍抱着骨灰盒,站在一旁当监工。
一道身影透过墙缝映入钱齐川眼中,钱齐川没学过武功,只知道有东西过去,就没怎么注意。
“相景哥哥。”
吴萍莲抱着小柚跑来,后面还有一群要拦她的仆役,那些个仆役不认识她,只知道是一个突然闯进来的丫头。她一把抓着花相景的衣袖,躲在身后,那些仆役正要上来拽她,却被花相景出手拦住。
“自己人,她是我表妹。”
吴萍莲一身青苗服,怎么看都不像是与花相景有血缘关系的样子,但他是老大,他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花相景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近似失踪的吴萍莲,“你去哪了玩儿了?这么久不回来。”
“没去哪,就是到处玩了一圈。”
吴萍莲回来前全身上下都整理了一遍,看不出去了哪;花相景虽不知她去了哪儿,但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刺玖花的清香,他皱了皱眉,有些厌恶这个味道。
吴太启竟然找他都找到建康了,真是穷凶极恶;连皇城都敢来,他现在又是朝廷命官,吴太启可谓狼子野心,而且吴萍莲还可能是帮凶,说不定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与吴太启汇报情况。
他看着吴萍莲,哎,还是算了吧,这都是八年前的事了,与他已没有那么多的瓜葛,还去纠结做什么?吴太启要寻他,等碰面那一刻再把话说清楚,这事就这么了结了吧,他不想那么累,也不想杜燕霄知道后难过。
“花将军,大司农今晚邀您去晚香楼喝酒去,还有钱大人。”
常欢又过来向花相景说着,花相景看向钱齐川,钱齐川点点头,他便应下了。
吴萍莲拽着花相景看向常欢,“好俊俏的小郎君呀。”
常欢一怔,顿住了本来要离开的脚步,一张与钱齐川神似的脸,却比钱齐川要稚嫩,两人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一看便知是寒门子弟有大国气派,一个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毫无可比性。
花相景将吴萍莲塞到身后,冲常欢一笑,“没事,你继续你的事。”
常欢走后,吴萍莲又道:“晚上我能一起去吗?”
“当然能,不过要以婢女的身份,毕竟人家没说能否带家眷。”
到了晚上,花相景一身黑色皮袄对襟外衫,绣江气云暗纹,内穿鷃蓝交额箭袖襦,头发用白银祥云冠束上;钱齐川则是一身象牙白色的袄子,肩上披一件兔裘,头发的一半用绿檀木簪盘上,一武一文格外鲜明。
郝庆订的有窗的包厢,能够看到秦淮河,还能听到那些莺莺燕燕唱的小曲儿;河上的小船一叶叶的,像漂在水中的柳叶一般,灯红酒绿,像是要过年。
“哟,花兄和钱兄可算是来了;咱们这秦淮河怎样?”
花相景一边坐下,一边观察窗外,“甚好,繁华耀眼,可谓国泰民安。”
“那花兄可喜欢江南小调?”
“喜欢。”
花相景不仅喜欢,而且还会唱,什么江南小调、秦腔、大平调、越调、四平调等,他全都会。
郝庆拍了拍手,便有一个男子着红色宋锦质大袖襦,头发披散,戴有簪花、金钗,还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抱一把琵琶,走进包厢。
花相景一眼便认出来了,是田并诗,不过他怎么会来晚香楼?
“花兄,你点首曲子。”
花相景随便点了一首绍兴平湖调中的《双珠凤》。
“春已暮,红日当空映碧窗,身倦怠,娇慵无力意彷徨,楼台深锁形影孤,独倚绣榻想诗郎……”
花相景听着听着有些走神,田并诗唱得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差,只是在惠州时是花相景教的田并诗唱戏,不出所料的话,唱完后郝庆会问花相景觉得唱得怎样。
果然,当田并诗唱完最后一句时,郝庆鼓掌道好,对着花相景问道:“花兄觉得如何?”
花相景回答道:“甚好,犹如夏之蝉鸣,风拂草之声。”
“既然花兄如此喜欢,不如我将他送予你。”
花相景刚喝下去的酒差点呛出来,钱齐川也没料到郝庆会整这出,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郝庆见花相景没动静,便让田并诗过去服侍花相景。
“花将军,好久不见。”
田并诗坐在他边上,双手合十搭在他肩头,花相景没躲,杜子璋的耳目可就在周围,他也知道田并诗不可能真对自己动手动脚,将就这样勾上田并诗的下巴。
“诗诗,你怎么到晚香楼来了?”
田并诗也十分配合,“自从将军去了战场以后,奴便没了经济来源,只好凭着这身本事出来讨生活;不想碰上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嫌弃奴这腌臜的身子。”
花相景摸着田并诗的小脸道:“我爱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钱齐川看着这两人打了个寒噤,刚分手就找到下家,真**的花心;吴萍莲看得也一愣一愣的,只有郝庆在那窃喜。
“没想到你俩还是相好,这不正好。”
花相景只是柔柔的笑着,一只手还轻柔的抚着田并诗,装得一副多情样,这种道是无情却有情的样子,仍谁看了都会动情,更何况他还长得这副模样;田并诗虽不喜欢他,但还是不禁的心头一颤。
回花府后,花相景带田并诗到了自己房里,田并诗以为他要做什么,讨好的脱下纱衣;花相景将衣服拾起,拍了拍,放到椅子上。
“你先去洗澡。”
他有洁癖,虽不触碰但共处一室,他始终接受不了;在田并诗洗澡的这个空闲,他在地上铺好毯子、被子,不过他可不睡地上。
田并诗从屏风后走出来,头发披散,衣服半穿,脸上的妆卸了,便有一种病态的美。
花相景指了指地上铺好的地铺,没别的话,田并诗配合的躺下,而后花相景也去洗了;出来时头发滴着水,身上还有热气,他坐在床上擦头发,田并诗便看着他。
之前花相景一直是以女装别有一番风味,流畅的肌肉线在单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
“花将军。”
田并诗有些怕他,些许是之前被打出阴影来了,花相景看向田并诗,等着下句,田并诗沉默好一阵后始终不敢开口。
他也等的烦了,直接问道:“想说什么?我不收拾你。”
田并诗这才吱吱唔唔,“临沂王呢?”
他斜逆了田并诗一眼,田并诗便似耗子见着猫一般,往墙边挪了挪。
“算了,他也长得漂亮,你喜欢他也合情合理,只要你不去搔扰他,便可以在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田并诗的手簒紧被子,眸光躲闪,“当你的男宠?”
花相景无语,他怕隔墙有耳,不便与田并诗口述,就握起田并诗的手,写了个“否”字,而后又写着“虽不用,但要演与旁人看”。
田并诗点点头,他便掀开被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