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吕回阳先恭维了一番才坦白:“淮期总是这样,慧眼如炬。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此次邀约,一来是想叙叙旧,二来呢,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想请教你们。”
“哦,请教倒不必。快说说是什么难题把你困住了。”宋淮期来了兴趣,作洗耳恭听状。
其余几人也来了精神,眼睛刷刷地看向吕回阳。
轻咳了一声,吕回阳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近来,我们岛中发生了一件怪事。每至亥正,岛中的山丘里便会有怪异的鸣叫声,之前从没有过。最初是我发现的,我就住在山丘附近。我还以为是新的鸟兽飞来了岛中,从前也有过,不足为奇。”
喝了一口茶后,吕回阳继续说:“没曾想,这叫声刚开始时并不响亮,可如今半个岛都能听到了,每日就在那段时间叫。目前倒是没有现过真面目,也没伤过人。我进去过几回探查,可惜。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现在大家胡乱猜测着,不免引起恐慌。”
“你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吕回阳多的是计谋,沈明蕖抬眼和他对视问。
沈师妹话少,但一开口总是能问到点子上。吕回阳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计划:“是有一个不那么成熟的点子。岛主和长老们又旁的事要忙,或闭关或处理杂务,也想借此锻炼我,让我查清此事保护大家。我注意了怪物的习性,猜它可能是天澜鸟、白头鹫、六耳蝠其中之一。我想在它鸣叫即将结束时用法阵围着山丘困住它,以为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掌控全局。”
岛中弟子少有精于阵法的,吕回阳想着,他们几人正好在历练,于是就邀他们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五人当中人,当数沈明蕖的阵法修习得最好。
沈明蕖当即应道:“能钟灵毓秀的月鹿岛出一份力,求之不得。”
“那我就先谢过明渠了。”吕回阳弯腰作揖,笑着感谢她。
沈明蕖拂了拂袖子,调侃道:“那等我们离开时,回阳师兄可要多送几坛酒给我。”
“这是自然。”吕回阳大气挥手,仿佛送个百八十坛不再话下。
吕回阳早就在竹园设下界限,将这里与别处隔绝开来。
几个脑袋凑在一处,细细谈起了让怪物现形计谋。
到最后,说定了到明日晚间,沈明蕖和吕回阳到山丘那守株待兔。
密谈结束后,吕回阳带着他们去住处。就在岛的边沿,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涌动的海浪。
正趴在窗边盯着海景发呆的沈明蕖被敲门声打扰,轻拧着眉头去开门。看到来人是谁,她惊讶道:“回阳?”
“是我,冒昧了。”吕回阳颔首表达歉意,“怕是要耽误你休息了。我布下的法阵方才有异动,也许是我功力不足,才会这样。这下我要厚着脸皮麻烦了你。”
“怎么会?回阳师兄可别妄自菲薄。”沈明蕖即刻跨出房门,与吕回阳一同去查看状况。
纪长衍犹豫再三,还是下定决心要和沈明蕖解释几句,他没有嫌弃她醉酒的意思。没想到,他看见的是沈明蕖和吕回阳离去的背影,心里极快地划过一丝失落的情绪,他止步,她肯定是去帮忙了,而他却只会什么也帮不上。
沈明蕖和吕回阳分析法阵异动的种种可能,极为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落寞的纪长衍。
“到了。”吕回阳压低声音,和沈明蕖踏入怪物活动范围内的那片山丘中。
两人谨慎地摸向异动处,才发现这里已经乱套了。
地上的草被掀起,老树颓靡将倒,四周的鸟雀早就飞往别的地方了。
蹲下翻看怪物留下的痕迹,沈明蕖嗅到危险的气息,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瞬,体型庞大的飞禽极快地俯冲而来,试图用利爪把两人拍扁。
侧身翻到两侧,沈明蕖和吕回阳隔着飞禽对视一眼,都提剑抵御它的攻击。
还手间,两人才看清它的全貌,是白头鹫。
白头鹫生性凶猛好斗,会驱逐其余活物离开它圈下的地盘。它发怒时,并不好对付。
剑气划过,白头鹫的颈上出现肉眼可见的血痕,一小撮羽毛掉落。
白头鹫被激怒,发狂似的攻击两人。
吕回阳被一掌拍中,吐了口鲜血。他强撑着站起,继续挡下白头鹫的攻击。
“再撑一会儿。”沈明蕖加快念咒施法形成一个法阵,准备用来困住白头鹫。
吕回阳找准白头鹫的破绽劈向它,竭力迎战:“好。”
很快,沈明蕖把手中布好的法阵甩向白头鹫,巴掌大的法阵扩大,成功将它困住。
沈明蕖扶着吕回阳退到几步之外,将吕回阳原先布置的法阵修补完整。
双重束缚下,白头鹫在阵中挣扎,气势腾腾,一副誓要冲破牢笼的模样。
从腰间取出一包迷药,沈明蕖掐诀将药混入风中吹向白头鹫。
药王谷研制的药物果然非同凡响,不一会儿白头鹫就开始晕头撞向倒下了。
“回阳,我去看看。”沈明蕖眼看着白头鹫失去意识,想要上前去查清情况。
没想到甫一靠近,白头鹫扑腾起来啄向她。
沈明蕖闪身避开,当机立断拍晕它。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肩膀,她没有停下,覆手在白头鹫头顶提取它的记忆。
“怎么样?”吕回阳担忧的目光落在她渗着血色的衣袖,很是愧疚。
沈明蕖摇头,说起自己读到的白头鹫的记忆:“两个月前,它从北边飞来,一路上停歇过几次,栖在人烟稀少的山野间,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我发现它体内有一股横冲直撞的邪气,这很不对劲。若是压不下这邪气,它怕是要作乱。它鸣叫大抵是和这邪气相抗时难受至极,若是它完全被邪气控制,就不好收场了。”
“我去禀报师傅,她擅于此道。”吕回阳会意,“是我们岛众人没有重视此事,以为和从前一样只是来了奇珍异兽,很快它就会融入这里。”
吕回阳点头,对她笑了笑:“要麻烦明渠在这守一会儿了。”
“好,快去快回。”沈明蕖扭头看向刚刚给白头鹫捆上的锁链,希望可以多撑一会儿。
还没听到吕回阳回来的脚步声,白头鹫就恢复意识了,怒目圆瞪。
趁它还没挣破锁链,沈明蕖施法攻击它,拿捏着分寸不把它逼到崩溃绝望之境。
岛主和吕回阳赶来,沈明蕖松了一口气,退到旁边行礼:“岛主。”
“幸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岛主谢无方走入阵中,先是查看了白头鹫的情况,又尝试将邪气引出。
岛主修为深厚,强行将邪气从白头鹫体内抽出,放入琉璃盏中。
做完这一切,夜色深沉。岛主挥了下衣袖,将这片区域封锁起来:“好了,都回去吧。至于怎么安置白头鹫,待观察结束再做决定。”
把白头鹫放到笼子里,岛主提着它走了。
两人跟在岛主身后,小声讨论了一下各自的伤势,然后分道扬镳了。
肩上的伤口仍然在作痛,沈明蕖叹气,认命般回到屋子里准备自己上药。
刚拿出药膏,敲门声响起,沈明蕖诧异不已,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回阳来找她了?
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纪长衍,他站在门前,满眼坚定地和她对视。
“怎么了?”沈明蕖也看着他的眼睛,不明所以。
纪长衍心神慌了,跨步走进屋里:“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沈明蕖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被她盯着,纪长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有点失态了,他努力装作正常的样子:“我听到声音了,来看看你。”
沈明蕖莞尔一笑:“多谢。天色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纪长衍听了却没挪动脚步,执意要留下不肯走:“我帮你上药。”
听出他话语中的坚持,沈明蕖想了想,没有拒绝:“好吧。”
他肯定有话要说,她想知道。
在沈明蕖脱下外袍时,纪长衍慌乱地移开视线,甚至懊悔自己怎么接二连三犯傻。
瞥了眼他不自在的神色,沈明蕖忍下想要调侃他的想法,安静的挽起袖子:“不是说要帮我上药?”
屋里有盛着清水的水盆,原是沈明蕖打算用来洗脸的。现在正派上了用场,免得纪长衍在夜色中去打水了。
他将水盆端了过来,用帕子擦去她肩上狰狞的血痕,止不住心疼她,上药的动作放得轻得不能再轻。
其实伤口不深不浅,只是看起来血肉模糊可怕了点而已。
他站在她身后,沈明蕖盯着面前的烛火,也依然能感受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安慰道:“没那么严重的。”
“你做什么去了?”纪长衍想知道就问了。
沈明蕖如实说道:“回阳说他布的法阵有异动,请我与他前去瞧瞧。我们在山丘查看时,那怪物就现身了,是白头鹫。打斗了一会儿,我们暂时取胜。又叫来了岛主将白头鹫的邪气去除,稍后定夺如何处理它。”
“诶。”沈明蕖转过身扯他的袖子,“我原先以为此事要费不少功夫呢,没想到解决起来还是很快的。这下回阳的生辰宴可以好好过了。”
“嗯。”纪长衍心底遗憾自己没能和她并肩作战,掩下心中的酸涩问,“你们相识很久了吗?”
沈明蕖回想了片刻,郑重点头:“是啊,很久了。”
裹好最后一层纱布,纪长衍退开半步:“好了,我该走了。”
“等会儿。”沈明蕖仰头看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其实没什么事。”纪长衍抿唇,“我劝阻你喝酒,我是不是多嘴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沈明蕖满不在乎地摇头,还哄了几句:“怎么会?你别多想了。你说什么我都乐意听的。”
纪长衍听着她的话,又不自在起来:“那我回去了。”
离开前好像听到了她的轻笑声,他落荒而逃。
次日晨间,迟迟等不到沈明蕖,纪长衍不得已强行推开了门。
见到的是昏迷不行的沈明蕖,他试图叫醒她:“明蕖,明蕖?”
可她全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