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清风 第24章 第 24 章

宿花间村子的事已经了却，五人赶路途中遇上了大雨，只好停歇河边的亭子里。

村子里发生的事并不复杂，只是最后牵扯的人和妖越来越多，亖的亖，伤的伤。

“哎，”景明雅扯她的袖子，求知若渴地看向她“你可有什么看法？”

沈明蕖坐直正色道：“心性好坏，不能一概而论。况且，这也是会变化的，善恶也许就在一念之间。”

景明雅琢磨道：“那就是书生的错了，要不是他一直主动同赤华搭话，这段故事也不会发生。也是他折断赤华的本体的，。到最后，书生、方道士、赤华和绿雾全都亖了。”

“也不能这么一刀切，”宋怀期参与进来，“他们都站在各自的立场来看问题，谁也想不到事态会发展成失控的地步。”

“所以师兄觉得谁对谁错呢？”齐颂远坐在景明雅旁边，抱臂看向他。

宋淮期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把问题抛给沈明蕖：“师妹觉得呢？”

笑着瞪了他一眼，沈明蕖和他推拉：“我才疏学浅，远没有师兄见多识广。还是请师兄先说说自己的见解吧。”

沉默地听着他们讨论，纪长衍深感自己像个无法融入的局外人，他加入到队伍里应该很突兀吧。

“嗯，很多人都负有责任吧。要我看，错得最多的是书生，他执意要和赤华往来，情意渐深，却在族叔催促时，干脆地折断了她的本体。无论他后来表现得多么后悔，他所谓的喜爱便有些讽刺了。”宋淮期不紧不慢地讲述着。

沈明蕖接话：“是。其实他可以选择拖延的，但他没有，从这之后事情就开始不可挽回了。不过，身在局中，没有做出理智的选择是很常见的。”

气不过的景明雅噌的一下站起来，气愤地指责书生：“我就说嘛，是他折断赤华的本体的。照这样说来，情情爱爱是最不可靠的，谁知道你满心喜欢和信任的人会不会捅你一刀。”

“切勿偏激。”沈明蕖按下气得在亭子里走来走去的景明雅。“村中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定是想要扼杀危机于未然的。”

“有个疑点，”纪长衍略微羞赧地开口，“荷花妖修炼了上万年，一直待在这荷花塘中，她应该知道此事吧？”

惊讶地看向纪长衍，沈明蕖挑眉笑了一下，言明自己的猜测：“万年前这里说不定荒无人烟，即便几千年前便开始有人居住此地，可历经朝代变更、族群迁移，村庄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宋淮期点头称是：“荷花妖是何时，又是何缘由来到这里，我们都不知道。不过想来，她与人共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况且，人妖言语不通，怕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赤华才能听懂人间的谈话。”

“花无百日红，赤华定然要在花期前后沉眠，汲取天地间的灵气。许是她关于狼妖害人的事知之甚少，又可能她知道了却在和书生相处时放松了警惕。”沈明蕖轻拧着眉头想。

偷偷瞟了眼沈明蕖，纪长衍心跳快了一瞬，她认真的神情让他想起山中随风微微晃动的幽兰。他那时为采草药跌落在泥地，疲惫又气馁，抬头却看见了那丛盛开兰花，看着看着便静下心来。

惊鸿一瞥，不过如此。她很好看，或坐或站，自带清冷出尘的风姿，让人挪不开眼。

“大抵如此。”齐颂远叹气，“方道士亖于绿雾手中，是否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谁也不愿看见正值青春年华的人如流水般消逝，沈明蕖垂眼看向亭外的河水：“确实如此。他为救书生和绿雾大打出手，又出言挑衅。再者，上绿雾果断很绝，他就此丢了性命。他，很可惜。”

“人亖不能复生，至少我们还能救下村民们。”景明雅抿起唇角，尝试鼓起士气，让大家摆脱沉重的心情。

宋淮期站起来，同意道：“小师妹说得对，我们并非大罗金仙，什么都能挽救。苛责自己，实非明智之选。尽力而为即可。”

“师兄说得是，”沈明蕖对他扯起一个笑容，“譬如此刻，我饿了，师兄也会为我尽力下河捉几条鱼来饱腹的，是吗？”

“唉，既然师妹提出来了，师兄怎能拒绝？”宋淮期无奈轻笑，挽起袖子准备下河。

明雅也兴致高涨地跟着下去了，欢快地抓着游动的鱼。齐颂远寸步不离地站在她旁边，弯着腰和她一起抓鱼。

雨已变小，滴在河面漾一圈圈巴掌的涟漪。夏日的热气散去了些许，凉意似有若无地拂在发丝间。

纪长衍内心失落于他们师兄妹间的亲近，转头看向她：“我也去帮忙。”

“好，小心点。”沈明蕖靠在栏杆上看着他们，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催促，“快些，我饿了。”

景明雅被沈明蕖欠欠的语调气到，指着她质问：“你想吃怎么不动手，你还催我？！”

“累。”沈明蕖熟练地侧过身，刚好避开景明雅在听到她回答后拍来的水花，“我们都适可而止，好吧？”

冷哼了一声，景明雅愤愤抓了两条鱼，抛到岸边的草丛上。

很快五个人围着火堆烤鱼，柴是师兄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山间未开智的野味，吃起来应该不错。

她手上的鱼是他捕的，纪长衍心里忽的轻快起来。

沈明蕖拉了下他的袖子：“把你的鱼递过来，我给你撒点佐料。”

“好。”纪长衍很听话地把考得微焦的鱼收回到眼前，看着她认真地撒上了佐料。

“厚此薄彼。”景明雅不满地嚷嚷，下一秒就把鱼也递过来了。

沈明蕖扭过头给她也倒了些，特地撒匀了：“都有。好了，师兄要尝尝吗？这佐料可是我亲自配的。”

“好啊。”宋淮期对她对吃食的乐衷和天赋，非常信任地接过洒在烤鱼上。

五个人尝完这顿味道鲜美的午餐，雨已停了，便继续赶路前往月鹿岛。

御剑飞在空中，置身湿润的云雾，沈明蕖一心二用，想起了鱼妖。

它暗算绿雾时，眉间隐约闪过浅淡的黑色印记。她直觉有点不对劲。

没有太多把握，沈明蕖怕自己多想了，只好先不说。

两天后，几人一路到了月鹿岛前的沙滩。

“总算到了。吕兄传信邀我们来此作客，庆贺他生辰。我们来得还挺及时，明日才是他生辰呢。”宋淮期抬头望向湖对岸的岛屿，心想可以在这风景宜人的海岛休息几日了。

他口中的吕兄是月鹿岛的大弟子吕回阳，天资出众，当年来玄清宗请教，与宗门上下的同龄人打了个遍。他胜不骄败不馁，自那之后也经常和他们来往，称得上一句私交不错。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到你们来了。”等候他们许久的吕回阳迎着吹得呼呼响的风上前见礼，“随我来，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五人拱手回礼，一派和谐。

宋淮期好不见外地搭上吕回阳的肩膀：“许久不见，回阳还是这么气质出众。不知你在剑道上有何进益，得了空闲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吕回阳也极其乐意：“好啊，求之不得。”他大手一挥，湖面浮现出一座湖水做的桥，通向岛中。

岛屿的结界打开了，几人走过这座桥便踏足到了岛上。

绿树绕堤沙，层层叠叠的叶子翠绿得鲜明，欣欣向荣。

沈明蕖抬头往上看去，白光从枝叶的间隙洒下来，果然好看极了。

跟在她身旁的纪长衍也随着她的目光抬眼往上看，却不明白她为什么唇边会弯起一抹浅笑。

月鹿岛形似圆月，极为广阔，岛上植株遍地都是，一步一景。

见过岛主和岛主道侣后，他们这群道友聊得热火朝天地走到竹园里。

竹林幽静，地上铺有石子，通向正中央。

围着圆形石桌坐下，他们开始吃起岛中的美食。

“这酒可是我们月鹿岛独有的，取泉水和林间的甘青果制成，清亮透明，甘润细腻，在哪都能排上名号。”吕回阳热情好客地给每个人斟了一杯酒。

闻着浓郁的酒香，几人笑着举杯提前庆贺吕回阳生辰快乐。

细细品味了一番，沈明蕖眼睛亮了亮，确实好喝，于是连着喝了好几杯。

蓦然回想起她在药王谷里醉酒后拉着他的袖子不放的画面，纪长衍扭捏地将果盘推给她，委婉劝道：“这个果子很好吃。”

沈明蕖听到他的话后，拿起一颗尝了尝，对着他笑：“嗯。”

“那你多吃些。还有，这道菜的味道也不错。”纪长衍夹了一筷子到她碗中。

奇怪，沈明蕖眼睛一转，直觉他别有用意：“怎么了？”

纪长衍：“没事。”

电光火石间沈明蕖有了个猜想，睁大着眼睛：“你怕我喝醉？”

被说中了，纪长衍心虚地避而不谈：“酒喝多了不好。”

沈明蕖放下酒杯，勉强应道：“好吧，我不喝了可以吧，已经喝够了。”

一旁的景明雅悄悄观察许久，快速地瞪了纪长衍一眼，这人干什么啊，还对她师姐指教上了。

师姐还真听他的，气人！

“给你，我刚刚多倒了一杯，我不想喝了。”景明雅不服，和纪长衍作对，把酒杯推到沈明蕖手边。

两人都盯着她，沈明蕖左右为难，端起喝了一小口便装作拿不稳。

杯子摔在桌面上，沈明蕖想，这下两人都不满意，也挺好的。

瞥了她一眼，宋淮期收回目光继续和吕回阳聊道：“回阳，你总不能单单是请我们来做客的吧，说说，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