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范氏是拿女儿许妙柔在套近乎,可许妙柔对这个姐姐的想念却是半点不掺假的。
许妙柔不同于同她母亲范氏那般张口闭口就是打探或者讨好,她与许月竹聊了许久,话语间不问婚事,不问堂伯父的官职,更不关心都城的富贵无极,只问了她在都城可有交到新的朋友,可有发现新的美味吃食,都城的少女穿的衣服式样是不是很漂亮,总之,所有的话都像是孩子话,所有的话都真诚的叫许月竹感动。
许月竹知道许妙柔自来就是聪明良善的好姑娘,问她这些也不过是想知道她的都城过的是否顺心,若是有心力去发现和关心这些美好的东西,那定是在都城许府中没受到苛待和委屈。
看她这模样,许月竹反倒对范氏有了不同的看法,虽说她很有些市侩,但在养育孩子方面,她还是很有些见地的。
接下来的几天,许月竹的屋子同她当初顶着这个新身份醒来时一般的热闹,许妙柔的热情相邀,孙氏的探望关怀以及祖母的慈爱,所有一切令她感到温暖的都再次触手可及,好似她真的有了被坚定选择的爱,也真的不曾在上一世被爱人背叛,所有隐忍的重逢都在这里治愈了。
这日,天清气朗,许月竹刚吃了早饭,正想好好活动活动筋骨,这时,但见许妙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来了,一进屋,便泄了气般地瘫坐在椅子上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略有些苍白,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灵动娇俏的模样,许月竹和小杏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无措。
小杏回过神来,赶忙递过一盏茶水,轻言道:“二小姐,您先喝点水。”
许妙柔累的轻摆了摆手,只发出“呼呼”声,许月竹起身替她轻抚着背,好叫她顺顺气。
“怎么跑的这样急?”许月竹也有些诧异,平日子虽说见惯了她的活泼,但是这样急切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莫家,莫家,莫家……”许妙柔很想一股脑的将自己将才得知的事全讲出来,奈何刚才跑的太急了,此刻她得缓缓才能继续说下去。
小杏一听是莫家的事,不免跟着着急了起来:“莫家如何了?难不成那莫氏又来闹了?”
许妙柔摇着头,半晌才接道:“是莫万才那小子又…又要成亲了!”
说罢,许妙柔才觉得刚才是嘴太快,脑子有些跟不上了,赶忙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又要成亲了,是要成亲了!”
小杏听罢,忙转头看向许月竹,想说安慰的话又觉得不合时宜。
“成亲是好事,这样一来,大家都清净了。”许月竹不紧不慢地说着,叫旁人听了以为她终于放下了。
“要真清净了就好了,那个莫大娘子哪有不作妖的时候啊!”许妙柔愤愤地说着,接言又道:“说她儿子即将迎娶地势县令的女儿,瞧给她得意的,全家上下都是小人得势的嘴脸,他们还托好些人放出风来说要大摆宴席,邀请邻里故旧,让大家都来沾沾婚嫁的喜气,说是要叫那些不开眼的看看自家儿郎是多优秀的。”
“县令?”小杏很是狐疑,接言道:“县令的女儿不是已经嫁给渠州的大商贾魏氏了吗?听说夫妻很是和睦啊。”
“难不成,那莫万才干了破坏人姻缘的事?!”小杏说完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又怕小姐多心,只怪自己多嘴了。
许月竹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心中也思忖着:不会吧,这小子还能这样?
许妙柔见状哈哈笑了起来,道:“小杏啊,你真是太能联想了!”许妙柔看着小杏,顿了顿又补充道:“是新来的县令,据说这县令是巡抚大人远亲,这才到任多久,就被莫家给攀附上了。”
小杏这才松口气,她倒不是相信莫万才人品有多好,而是觉得若是他真如此才是伤小姐的心啊,她宁愿对方是一个无能的人,也不愿意他是一个毫无道德的小人。
“怎会这样快就定下亲事呢?难道莫家没同县令讲过和许府的关系?”
许月竹话音刚落,小杏和许妙柔都怔怔地看着她。
“不是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县令刚来,且莫家又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富户,县令怎会如此快的就同意了这门亲事?”许月竹赶忙解释着,生怕眼前这两人再想歪了,许月竹的眼神看起来很是真诚,真诚的叫人不信都有些有愧了。
两人这才收回刚才那不可思议地复杂神色。
小杏补充道:“小姐说的有道理,那县令不知道老爷在都城为官?”
“我的好姐姐啊,你真是太小看他们了!”许妙柔这下没了刚才说八卦的兴奋劲儿,略有些担忧的说道:“虽说知道堂伯父在都城为官,但架不住那莫家一次又一次地编排我们是弃子,说他们同我们过去的交情都是为着可怜我姐姐和孙娘子的,再说了那新来的县令仗着巡抚的关系,在这城中也很是干了些不是人干的事。”
“既然他们那般合适就过他们的吧,编排我们作甚,他们还想干什么?再说了现在各自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小杏生生地将‘婚事’两个字又吞回去了,只默默感慨着好险啊。
“不知道啊,他们一早就来府上递了请柬,说是明日成婚,想必叔祖母也收到了。”许妙柔解释道。
“按说不该要成亲了才来发请柬啊!”许月竹疑惑道。
“对啊,我母亲说是他们本想着都请,就是不请咱家的,但是后来听说姐姐你回来了,连忙来补上的请柬,就等着看笑话呢。”
“我才回来不过三四日的时间,且我并未出府啊,连这府里上下也是打了招呼的,不该有人知道行踪才是啊。”许月竹有些担忧了,从那封信开始就觉得蹊跷,现在行踪又被别人清楚掌握着,这院里院外好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时刻盯着一样,这些人真正的想法究竟会是什么?难道自己的身份真的不止萧子逸知道?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发毛,但又不好叫人看出来。
许妙柔有些心虚地想着不会是自家母亲大人多嘴说漏的吧,心里气急了,只得打马虎般问道:“不知道堂祖母会如何应对。”
“没有应对就是最好的应对。”许月竹的语气很是平静。
“为何?”许妙柔有些不解。
“你猜?”许月竹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妹妹,没有再多解释什么,不想在继续多说这个事了,怕说多了传到祖母和母亲耳朵里,叫他们多余担心,只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杏,小杏立刻会意,不一会儿便从屋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双手递给了许妙柔。
“这是什么?”
“是小姐离开都城时给你选的一对粉色水晶耳坠,前几日忙着收拾,就没来得及给您,小姐原是说明日给二小姐送去的。”小杏解释道。
“多谢姐姐,姐姐前几日已经送来了好些东西。”许妙柔道着谢,气氛终是不那么沉闷了。
“那些多是父亲准备的,这是我单独为你选的,这颜色很衬你。”许月竹不紧不慢地说着。
许妙柔捧着小匣子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当然她要去同母亲对质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待许妙柔走后,小杏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老夫人那边…”
“不必去回话,需要我知道的时候祖母自然会告诉我的,现在去了反叫祖母挂心。”
小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她心下还是担忧着的,毕竟从前小姐是颇为中意那莫家公子的,她担心小姐是为了叫老夫人放心才故意做出一副早已放下了的模样,更担心萧将军那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会不会就此退婚。
而许月竹担忧的则是对方这般费心行此事,怕是不止要看她笑话这么简单,现在对方在暗,她在明,只能静观其变。
次日,一早,门外喧嚣。
莫家迎亲的阵仗扯的很大,看起来莫家像是刚刚发了一大笔横财的样子,要急着敲锣打鼓地宣示着自家的靠山是多么稳固。
原本迎亲是队伍是不需经由许府门前过的,奈何莫大娘子操持着整个仪式,在亲家大人的授意下,莫家自然有恃无恐,喧闹的锣鼓声在向众人提醒着许家小姐过去和莫家议亲之事。
老夫人的应对之策的确同许月竹猜想的一样,府们未开,府中上下各司其职,无人去凑热闹。
只是许府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混了一些身手较好的青壮年。
莫家那长长的迎亲队伍在许府外面走的跟蚂蚁似的,莫万才骑在那高大的马上,好不威风,走到许府大门,人群里便开始窸窸窣窣地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了。“看那莫公子一表人才,真是可惜了,有人,唉…”
老技巧,说一半留一半,另一个人追问道:“可惜什么?”
“许府小姐啊,说是爱慕莫公子的很,可惜莫公子不愿意。”
看看,这便是别人的嘴,嘴一张,一个人的想法和情感已经被她们定了性了。
“你那消息太假了,我姨妈就在许府当差。”人群中一个微胖的大婶反驳道。
“你说说看她那消息怎么假了。”另一个人配合的也很是默契。
“许老夫人的儿子在都城当大官呢,许家小姐被接去都城了,说是要在这一届的学子中挑个好的,至于那莫家,也是老夫人心善,想着做生意要与人为善,没想到被那莫家大娘子胡乱攀扯。”
那边一唱一和的风头被这边所谓的内部消息盖住了。
“这点倒不假,许老夫人乐善好施,在这渠州城中也是有些名声的。”
“是是是,老夫人的确心善,那莫夫人的口碑嘛,我们都知道。”
人们自发的为老夫人的人品唱好。
好险,看来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点也不假,平日里多多地与人为善也是能结些善缘的,若是太嚣张跋扈了,便是真的也叫人不信了。
莫家或许没有新招,可她那亲家大人可心思多着呢,正待出奇招之时,迎面正来了一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