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挚爱水仙女【希腊神话】 第3章 森林庇佑

“在远方的月亮啊，请你照耀他，

告诉他我在这里等待他。

假如我爱人梦见我，

愿把他从梦中唤醒，

月亮啊！留下吧，留下吧

……”

比塞壬海妖还动听的歌喉，歌声在这片山脉之中又一次响起。

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在山林中追逐狩猎的身影停下，她又听到这歌声，是昨晚那个宁芙。

狩猎女神收起手上的弓箭，望向那片歌声传来之地的湖泊方向。

昨夜因爱神厄洛斯捣乱，阿尔忒弥斯吩咐宁芙仙女们离开这个山脉，现在她们也回来了。

跟随在阿尔忒弥斯身旁的宁芙出声，“这是卢莎卡的声音！”

又有宁芙立刻打断出声的那位宁芙，示意她看向女神阿尔忒弥斯，不要说多了，否则卢莎卡没有遵守女神命令的事就要暴露。

然而阿尔忒弥斯显然已经注意到她们的窃窃私语，狩猎女神一贯高傲不视尘埃的眸子转过来，“卢莎卡？”

【哥，预言权柄让我感知到，宁芙卢莎卡会给你带来危险，如果你遇到一名叫卢莎卡的宁芙仙女，必须先杀了她。】

昨晚弟弟阿波罗急切呼唤阿尔忒弥斯过去，执掌预言权柄的阿波罗所说的话现在浮现在耳边。

阿尔忒弥斯回神，原来是她，这曲动听的月亮颂，来自宁芙仙女卢莎卡的歌喉。

“阿尔忒弥斯大人。”

正在湖泊边歌唱的宁芙注意到狩猎女神的到来，于是停下她的歌喉。

这是卢莎卡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狩猎女神、少女的守护者阿尔忒弥斯。

眼前女神身着兽皮短裙猎户装，腰间系着弓箭，明显刚狩猎归来，周围宁芙侍从环绕，出场很符合传闻中的形象。

在这个多神的世界，好像只有阿尔忒弥斯的出场排场最大，身边永远环绕着宁芙侍女们。

“卢莎卡，你和阿佛洛狄特达成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今天是她的侍者将你送回森林？”

狩猎女神、野兽主阿佛洛狄忒询问出声，跟随女神脚步而来的其他宁芙们不禁为卢莎卡捏一把汗。

他们的主神，贞洁处女神阿尔忒弥斯，与爱.**神阿佛洛狄忒，由于权柄、性格天然对峙的原因，两位女神一直相处不愉快。

今天阿佛洛狄忒大人的侍者将昏迷的卢莎卡送回森林时，那嚣张的气焰，在女神的弓箭之下才被灭得干净，灰溜溜地逃回去了。

现在女神专门询问卢莎卡，肯定是特别生气了。

宁芙仙女们站在阿尔忒弥斯的背后，纷纷给卢莎卡使眼色，女神心情明显不好，可不要触怒祂的眉头。

然而这位宁芙卢莎卡将要开口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众宁芙大吃一惊：

“昨晚我被爱神的金箭射中，爱上了一位人类王子，他拒绝我的爱意，于是我请求阿佛洛狄特大人帮助我获得心爱之人的注视。”

一言既出，周围的宁芙们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的主神一向追求贞洁，反对男女婚姻，而眼前的小宁芙却说她为了一个男人去求与主神一向不和的美神殿下，这简直是触怒了女神的逆鳞！

有胆小的宁芙已经瑟瑟发抖，身体恐惧发软得要跪下。

并不是她们小题大做。

之前有一位宁芙侍女卡利斯托，由于被神王宙斯侵犯而怀孕，她谨慎遮掩日渐丰盈的身形，却还是被主神阿尔忒弥斯发现了。

盛怒之下的阿尔忒弥斯将可怜的卡利斯托驱逐，命令她永远不能回森林。

现今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不少宁芙仍然害怕。

“诚实的孩子，”宁芙们预想中会盛怒的主神并没有发作，而是平静地问眼前的宁芙，“阿佛洛狄特不会好心直接答应你的请求，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阿尔忒弥斯殿下，请您不要再问了，我为我的背叛感到忏悔，”这次眼前的宁芙却没有那么乖巧回答，她掩面悲伤落泪，“现在我的心被两种情绪拉扯着，见不到心爱之人的痛苦、背叛了主神的悔恨，两种情感撕扯着我的心，也许下一刻我就要忍受不住疼痛而死去。”

“你还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狩猎女神的声音在此刻意外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厄洛斯的金箭让你陷入盲目的爱情，迫使你做出之前的愚蠢行为。我以森林的权柄许诺，现在这片森林是你的庇护所，只要不离开这里，阿佛洛狄特想收取的代价永远不会兑现。”

“可是……”面前的宁芙看起来还有顾虑。

阿尔忒弥斯视线扫过来，平静道：“主神的庇护，你应该感到荣幸。”

那一眼虽然冷淡平静，却带有神明不容忤逆的尊严与高傲，卢莎卡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神都是有脾气的。

“那可是主神的庇佑，”宁芙们劝导卢莎卡，“主神不但没有生气惩罚你，还给你森林的庇佑，不要再说一些会让主神恼怒的话了。”

她们匆匆劝导卢莎卡，继而又紧随阿尔忒弥斯的脚步而去，走前叮嘱卢莎卡不要乱跑，待在森林乖乖等待女神和她们回来。

这片森林只剩下卢莎卡，狄俄倪索斯之前的话语回响在她的脑海：【高傲的阿尔忒弥斯不会允许身边的侍女去追求爱情，如果是别的宁芙，祂会直接下驱逐令；而你不一样，你受爱情困扰是阿尔忒弥斯与厄洛斯造成的。】

【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卢莎卡，一个神明的补偿会让你收获巨丰。】

美酒与戏剧之神狄俄倪索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卢莎卡一度认为祂更适合执掌纷争权柄。

不过今天确实收获巨丰，一位普通的宁芙获得了十二主神之一、狩猎与森林女神的庇护，虽然只是简单的言语，但这是阿尔忒弥斯破例的开始。

也许以后阿尔忒弥斯能出面帮她找厄洛斯要一只铅箭。

而在这之前卢莎卡必须忍受金箭的影响，获得主神的宠爱。

爱情和理智的冲突何者会赢暂时无法得出结论，卢莎卡回想之前陷入盲目爱情的自己，那愚蠢可怜的样子，这对觉醒了意识的水仙女是一种残忍。

她永远不要走回之前的老路，永远不要变回戏剧作家笔下的主角那样愚蠢，她要脱离被摆弄的命运。

爱神的金箭威力巨大又如何，为爱神伤心口撕裂的痛苦她已经在那个歌剧作家的笔□□验过，卢莎卡不相信再来一次自己忍受不了。

于是她迅速调整状态，去林间采集晨曦的露水与鲜花，等待阿尔忒弥斯狩猎回来，给她的女神献上谢礼。

“感谢您的仁慈，阿尔忒弥斯大人。”

“赞美您，荒野兽主，森林的主人，您的光辉永驻。”

“您的仁爱让我感到安心，塔伊盖托斯山因为您的存在而长青。”

……

森林里狩猎女神身边多了不一样的声音，打破了往常安静的氛围，一个宁芙侍女叽叽喳喳的围绕女神周围不断说着赞美词，而狩猎女神并没有阻止。

直到这位宁芙停下来缓一口气时，才倏尔注意到一向平静的女神似笑非笑的眼眸。

“卢莎卡，从我归来起，收到你献上的晨露与鲜花，这是每一个追随者做的再普通不过的事。而现在你在我的四周唠叨，对我造成的困扰实在不能算作一种报答。”阿尔忒弥斯用布擦拭自己的箭筒与弓箭，仿佛终于厌烦了面前的宁芙。

然而对情绪感知敏感的水仙女却灿然一笑，接过女神用过的布又换上新的，“您的庇护与恩赐让我惭愧，您的力量强大又拥有所有，我一个小小宁芙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来的，只有每天怀着感恩的心在您身边侍奉才能稍微报答一二。”

仍然是千篇一律的话语，阿尔忒弥斯对此不置可否，祂的庇护从来没有缘由，自然谈不上收取报酬。

如果面前这个宁芙想要报答——

“我想听你唱歌。”

“啊？”

卢莎卡还在苦苦思考话术与赞美之词，原谅她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经验，看来以后要学习修行的方向又多了一门。

突然听到眼前抚拭箭矢的女神这奇怪的要求，卢莎卡立刻回神：“好的！”

这片森林又响起歌声，美妙动听的旋律与音符在林间树梢跳动。

其他宁芙们翩翩起舞，簇拥着狩猎女神，远处的野兽们也被吸引过来，忍不住亲近它们的神明领主。

“阿尔忒弥斯！”

一道怒音打破这片森林的祥和安宁。

卢莎卡停下歌声，诧异望向声音来源，怎么这么像美神阿弗洛狄特的声音？

阿尔忒弥斯不悦抬眸，“阿弗洛狄特，你来干什么？”

果然是卢莎卡才打照面没多久的美神阿弗洛狄特，当时被爱神金箭控制意识不清去找美神帮助她与心爱之人见面，卢莎卡只觉得棘手，朝自己的主神阿尔忒弥斯身后躲去。

“你这无礼的新神！我的侍从好心将你的宁芙送回，却被你用箭矢恐吓吓回，你这是对我作为神明尊严的侵犯！”

阿弗洛狄特站在云端指责，怒颜仍然美不胜收。

但这位美神的脾气却不如外表可爱，卢莎卡在心底纳罕，也为前不久鲁莽的自己捏一把汗。

阿尔忒弥斯：“我让你的侍从滚回去，没有当场杀了他，这已经很给你面子。”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阿弗洛狄特直接气笑了，她转眼又见躲在阿尔忒弥斯身后的宁芙，讥讽道：“贞洁女神自己虚伪追求贞洁就算了，还严格要求你的侍女保守纯洁，连她们追求爱的权利都要剥夺，你管的也太宽了。”

“卢莎卡，到我这边来，”阿弗洛狄特蛊惑道，“可怜的孩子，心中有对爱与美的追求，却被自己的主神深深的抑制，我真替你可惜。”

被直接指出的卢莎卡不好再隐藏，她从阿尔忒弥斯身后探出头，“阿弗洛狄特殿下，请您宽恕我之前的鲁莽，是我受到爱情的引诱，现在我已经清醒过来。”

卢莎卡没有直接指出爱神金箭，但阿尔忒弥斯肯定知道她的爱情从何而来。

“那么宁芙，你之前是在戏弄我了？” 阿弗洛狄特不允许神明的尊严被一个宁芙戏耍，祂对阿尔忒弥斯的怒气迁移到卢莎卡身上。

来自奥林匹斯山脉十二主神之一的威压，即使不善战斗的美神，也足以另卢莎卡承受不能，她冷汗从额间滴落，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想要开口为自己辩驳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阿尔忒弥斯神色渐冷，“多管闲事的是你阿弗洛狄特，你的权柄只有肤浅的美丽与欲.望，什么时候掌管起了爱？前几天厄罗斯刚来我这做客，要不要我去和祂说你有意祂的权柄？”

祂伸手从空中直接取出长矛，“我的侍女从来都是纯洁与贞洁的追随者，只有你才会将淫.乱的爱.欲说得如此动听。卢莎卡受我庇护，你用爱与欲引诱我的宁芙，这笔帐我还没找你算。”

阿弗洛狄特还不想和厄罗斯对上，美神直面攻击的战场简直毫无胜算，祂放下狠话离开：“既然你如此宝贝这个宁芙，那你最好看好她，毕竟离开了这片森林我的祝福与诅咒就要发挥作用。”

“我会让她见到心爱的人，我会用爱.欲诱惑他们，让她陷入欲.望无法自拔。到时候贞洁处女神宠爱的宁芙侍女却不洁，真是让我期待呢偶呵呵呵。”

美神已经离去，但她幸灾乐祸的笑声仿佛还在这片森林回荡，周围的野兽早已散去，宁芙仙女们也停下了舞步。

美神的威压撤去，卢莎卡来不及松口气，阿尔忒弥斯转身直视她的狼狈：

“现在你还是不肯说阿弗洛狄特要求的代价是什么？”

“不，我怎么敢呢，现在只有您可以庇护我，我伟大的主神，请您不要怀疑我对您的忠心。” 卢莎卡喘着气说：“我向美神殿下请求心爱之人的注视，代价是我的声音和宁芙仙女身份。”

周围的宁芙又一次被惊得倒吸一口气，“卢莎卡，你怎么这么傻！你难道不明白，未来你会付出更多！”

卢莎卡捂着自己的心口，苦笑道：“如果我能控制自己汹涌的爱意，我也想说我真是个蠢蛋。”

但结果却是，爱不能被抑制。

越抑制，越汹涌。

阿尔忒弥斯打了一个响指，月色凝结成的披风罩在卢莎卡的身上，缓解了她心口的一丝疼痛。

“我不会容许强迫与掠夺的爱情，厄洛斯的金箭无异于爱情强盗。”

狩猎女神、荒野兽主的眼眸注视着卢莎卡，“你因我而中金箭，作为少女的守护神，你的庇护主，我会找厄洛斯要一支铅箭。”

卢莎卡第一次直视阿尔忒弥斯，以至于她才发现——他们拥有着一双同样碧绿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