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月上虺歌 > 第29章 (四)当时只道来日长

月上虺歌 第29章 (四)当时只道来日长

作者:绳儿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1-01-22 18:39:14 来源:文学城

青溪镇在槐江下游,离出海口并不远,一日后二人就回了青玉崖。石非卿原本在路上还有些沉默寡言,可白钺撒娇的本事早已臻至化境,从前对家中长辈使的时候,便无往不利,如今肆无忌惮地对着石非卿使起来,更是所向披靡。

她肚子里花花肠子又多,哄他顺路去了趟江州城,给他寻了个好东西,便也把毛给捋得顺顺的了。

东斋正独坐在繁花满枝的杏树下,听到他二人进门,便将忧色敛了。他见石非卿不过出去小半月,回来时竟神情放松,眼神明亮,全然不似曾经在青玉崖上终日沉郁的模样。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脸上带出一抹慈祥的微笑,迎向了携手而行的二人。

“师父,我家里闹了些矛盾,师兄看我心情不好,所以在外面耽搁了几日。”白钺抢先说道,一边乖巧地迎上来扶住东斋。

东斋摇头慈笑:“平安回来就好,日日守着我一个老头子做甚。”

“师父呀,我们可乖了,这次出门给您寻了个好东西。”白钺说着,对石非卿使了使眼色。

“师父,小钺在江州城寻到个酿酒的好方子,今年我重新学过。想来我从前酿的也并非好酒,难为师父喝了这么些年。”石非卿道。

东斋欣然一笑,那笑中却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苦涩:“傻孩子,为师喝的又并非是酒。”

“那是,师父喝的是师兄的孝心。他要是酿得不好喝,那孝心就不算十成十了。”白钺打趣道。

“哪有这回事,为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东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白钺笑嘻嘻地扶了东斋坐回石桌旁,二人又一同坐下,陪着东斋说话。

这春日杏花天影里,白钺自然叽叽喳喳个没完,石非卿却话也多了些似的。天色渐晚,三人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当晚,夜色正浓,四下寂静,只闻竹叶微声,虫鸣嘁嘁,天悠地旷,月朗风清。石非卿一人独坐在屋顶上,望着那轮素白的弯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他听到院中动静,原来是东斋从房中踱了出来。石非卿连忙从屋顶上下来,走到东斋面前问:“师父为何不好生歇息?”

东斋缓缓从袖中摸出一个平安扣,递给石非卿:“好孩子,你们此番虽未得焕云长老首肯,不过为师知小钺对你情深不移,她又是能自己拿主意的性子,为师便先把这平安扣赠予你,只当是个微薄的贺礼吧。”

石非卿低头接过那玉扣,面上虽还平静,却早已心潮澎湃。

前次他在这院中同东斋陈情,实是连求带逼。他知东斋并不愿他一再滞留凡尘,可他不论如何也不愿回去,从前是因为怨,如今是因为念。那怨不明来自何处,这念,却清楚明了牵着何人。

他对东斋的愧疚与日俱增。他修不好离相诀,放不下怨恨,如今还被诸多杂念牵绊。他一意孤行,一再辜负东斋期许,天底下当真没有比自己更不孝的弟子。

可他,真的做不到!

那平安扣握在他发热的手里,触手冰凉。它虽是块凡玉,却也是东斋贴身之物,代表着东斋真正的首肯,和真心的祝福。

石非卿只觉得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不知如何去说。

“小卿啊。”东斋幽幽道,“都是为师的错,为师并不该让你修离相诀。”

“师父……”石非卿既惊又愧。

东斋缓缓道:“为师不过是个老糊涂,一厢情愿望你放下怨念,却不曾想过,我当年那般混沌昏聩,独留你一个孩子,每日对着这空山深境,连个相伴之人也无,又拿什么去驱赶怨念呢?你这辈子过得如此之苦,都是为师自以为是,误你害你啊。”

“不是这样的……”石非卿不禁握紧了玉扣,更为愧疚。

东斋摇摇头:“只要你今生平安顺意,为师便再无他求。只是……谪仙流连凡尘,后果如何,也未闻有先例,为师终是担忧。”

这话却直刺破了石非卿心底最深处的阴霾,他看了看东斋,又转头去看白钺的屋子,神色有些悲凉,却又强忍着掩饰起来,毅然沉声道:“若真有那日,我自己一力担着。若会祸及旁人,我定当即远远离开,不叫牵挂之人受到丝毫伤害。”

东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傻孩子……”

然后,他拄着拐杖慢慢往屋里踱去,当他的背影消失在夜明珠微弱的光亮中时,却又传来他的声音:“在为师心中,你并非是徒弟,而起我此生,最愧对,也最爱重的孩子啊……”

========

许是杏花悠然的清香分外助眠,白钺当晚倒是睡得香甜,白天醒来时,她突然又想到个主意,便又要去江州城。

她偏不许石非卿跟去,他就不大高兴,百无聊赖趴在窗户外看白钺对镜描眉。

“我给你画眉吧。”石非卿忽然道。

白钺讶然回头:“你还会画眉?”

石非卿挑挑眉:“这有何难,符不比眉毛难画多了?”

白钺觉得言之有理,不说别的,就那道幻影移形符就颇为难画,笔画之密,走势之陡,石非卿从前无聊时也照着画了一个,一次就成了。她自己学的时候都画毁了好几个呢。

大约有的人就是天赋秉异吧。

于是白钺点点头,石非卿走进来,搬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略微看了眼黛砚和眉笔,胸有成竹地用笔尖沾了青黛,煞有介事地在白钺眉头上比划两下,然后描了起来。

“你会不会啊?”白钺忍不住想转头看镜子。

石非卿另一只手轻轻将她下巴捏住,掰了回来:“别动,再动画歪了算你的。”

白钺只好乖乖不动,可自己画眉时倒还没什么,别人拿笔描在眉上,只觉得痒,只好找些话来转移注意力:“师兄呀,浮玉峰炼丹缺什么东西,我都打听清楚了,本来想回去薅丹元宗的。这次心情不好没顾得上,回头我们一起出去杀妖采药好不好?”

“刚回来就想出去玩?”石非卿一边认真画着,一边轻笑问。

“为你操心呀。我怕你又念着欠了芷清长老人情,心里不自在。再说,玩又怎么了?千里江山摆在那里,不去玩岂不辜负了这天地造化?”白钺狡辩道。

“歪理真多。”石非卿轻声斥责,语气居然有些纵容之意。

白钺只回他个没脸没皮的笑,石非卿又轻斥她一声:“别挤眉弄眼的。”

白钺撇撇嘴,一双眼睛还是贼溜溜地盯着他看。

石非卿正低头专心画着眉,突然想起什么:“小钺,我们下次出去,顺带寻一寻你母亲吧。”

“怎么,你这小郎君就这样心急?”白钺可没忘记上次他在丹元宗怎么揶揄她的,礼尚往来,原话奉回。

“青玉崖上就我们三个,冷清得很……早点生个小的,热闹些。”石非卿难得没呛回去,居然还开始怕冷清,真是奇也怪哉。

白钺却立刻否决:“不要。”

“为何?”石非卿问。

“这小的不管性子像你,还是像我,怕都让人头疼得很,还是别了,我还没玩够呢。”白钺道。

石非卿郑重其事地思量一番,点点头:“说的也是,听你的。”

今天可真是怪得很,这蛇不光不损人,还这般言听计从?

“好了没有呀?”白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催道。

石非卿将眉笔一放,心满意足地打量了一番,得意地一笑:“大功告成。”

白钺见他那熟悉又欠揍的笑容,就觉得不妙,转头去看镜子,果真,他个狗东西,给她画了两条黑漆漆的大毛虫!

“石非卿,你……”白钺气得一口气噎住,“你几岁?!”

石非卿却挑着眉,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出去了。

这世间可有比这死蛇更小心眼的神仙?不让他跟去江州城,就玩这种幼稚透顶的恶作剧!

========

白钺许是气大发了,竟然第三日晚上才回来。

石非卿也不知自己就开个小玩笑,为何她竟气成这样,从前他又没少欺负她。况且,此前在青溪镇,她难道又少戏弄他了?总不能以后他全得让着她吧?这可不成!

可见她还沉着脸,他又不好再损人,只好关切问:“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

“要你管?”白钺气鼓鼓瞪他一眼。

“那你再给我画一回,就算还了。”石非卿自知理亏,又退了一步。

“那可不行,除非你陪我去一个地方。”白钺道。

“何处?”石非卿问。

然后他就被这满肚子坏水的鬼丫头把眼睛给蒙了,由她使着御风符,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他自然是看不见,白钺脸上哪里还有半抹恼色?

自得二人换了个身份相处,他那欺负人的臭毛病就收敛了不少,偶尔还学着服软哄人,似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对她。白钺是谁啊,跟他斗了十几年,必得钻了这空子把他驯服帖了,好叫西风这辈子都压住东风。

飞了好一阵,石非卿才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下降的时候,石非卿大略从四周的灵气感应到这是何处。这应是他非常熟悉的莫睡谷。只是透过纱巾,他却看到朦朦胧胧的光。

莫睡谷这个时辰不该这般明亮的。

“到啦。”白钺一边说,一边摘下蒙在他眼上的纱巾。

石非卿被眼前的亮光晃得眼花,眨了好几下眼,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亮光是从峡谷两侧倒悬丛生的树上发出的,半条峡谷的树枝上都挂着各色花灯。暖橘桃红、莹白亮黄、素蓝俏紫,玉兔望月、金玉满贯、芙蓉含春,各色各样汇成灯河。

石非卿知凡间有灯会一说,从前白钺并不带他往人流密集处去,他也不感兴趣。只是今日见这千灯成河之景,一时也被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才疑惑地看向白钺。

白钺笑盈盈地持着一盏桃花灯:“我原想陪你过个节,可最近的节日就只有清明了,总不能陪你过这个。上元灯会本来就是月下相约的好时候,不如给你补过一个上元灯节吧。”

说着,她就举着灯蹦蹦跳跳地在石非卿面前引路。

“你哪儿寻的这么多灯?”石非卿愕然问。

“我把江州城都薅空了啊。”白钺答。

石非卿哑然失笑:“所以你才去了这么久?”

白钺却回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

“师兄呀,上元灯节可是要猜灯谜的。”白钺说着,踮起脚尖拉过一盏花灯来,下面挂着一张花笺,题有一句:“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

石非卿低头看了一会儿那句诗,问:“这是要猜何物?”。

白钺眨眨眼:“你先看谜面,我可没那么巧的心思,这里的谜面就一个谜底,你看完再猜。”

说罢,她又拉过来一张灯下花笺来,这张笺题的是:“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石非卿仔细看了看,还是不得要领,白钺又摘来一张:“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石非卿认真想了想,并不言语,由着白钺把他领着往前走。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知不觉二人已走完半条灯河,白钺不知怎的,突然又不走了,似恼了一般把手中的桃花灯往旁边的树枝上一搭:“你怎么还没猜出来呀?”

“不是你说看完了再猜?”石非卿故作糊涂逗她。

“你非要看完了再猜吗?”白钺嗔道。

“那你总得先告诉我谜底打的是什么。”石非卿也不需再看那些诗,只消看她便知答案。

“一种心情。”白钺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此时,灯河悬在他们头上,山风吹拂着花灯无声摇曳着。溪涧淌在他们脚下,泛着粼粼波光,在岩石间奏着潺潺清音。

此间此景,此诗此情,此一双人,都正好。

石非卿忽然走近了半步,拉过她的手,往怀中一带,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捧住她的后脑。

这下,没脸没皮白小钺居然慌了。

这波,好像冲得太猛了。

就在即将碰到她的双唇刹那,石非卿却突然想起那晚东斋所说,忧他留恋凡尘恐召祸患之事,迟疑了一瞬。无酒壮胆的白钺得了这个空隙,就想往后缩。

你就总是这样滑溜,让人拿不住。

这念头从他心头一瞬闪过,他只觉得,此刻就算天崩地裂也与他无关,他想做的,只有把这个恼人的死丫头拿住,牢牢地拿住。

他的吻,是生涩且有些凶狠的。

作了大死的白钺起初还想争些主动权,可她没想到在他柔软唇舌的侵略下,自己的身体和大脑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这原本就是只猛兽,不管被她的柔情驯得再服帖,到底是只猛兽。

渐渐的,除了缠绵的触感和热烈的呼吸,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身体也软绵绵的失去力气,若不是石非卿托着她的腰,她怕是要在他怀中化成一汪春水。

浓情似暴雨落入这汪春水,激起水波迷乱,溅得水珠迷离,狂热的心跳仿若隆隆远雷。一切都在暴雨中模糊,时间也失去了存在感。

终于,这场暴雨转为绵绵细雨,渐渐止歇了。

两人,还拥在一起,呼吸犹自紊乱。

“师兄呀……”白钺埋着脸,羞声道,“你怎么这般不禁撩?”

石非卿只觉得这丫头当真好笑,方才明明缴械投降溃不成军,现在倒还来嘴硬。他圈着她进前半步,往树上一抵,伏在她耳边,略微沙哑地威胁:“再说一遍?”

“师兄……”退无可退的鬼丫头往他怀里一缩,果真就老实了。

两人又静静拥抱了好好一阵儿,白钺才又小声问:“师兄呀,我还给你备了个礼,你要不要?”

“什么礼?”石非卿略略放开她,仔细打量这丫头脸上有没有又打鬼主意的神色。

白钺轻轻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神秘兮兮拉着他一起坐到一块稍平整的岩石上。

两人并肩坐着,又静静瞧了会儿满谷的灯河,白钺这才试探着说:“师兄呀,我在那景行镖行的镖箱上,拍了个追踪符。”

石非卿神情一滞。

白钺轻声轻语缓缓往下讲:“我昨日寻了过去,扮成个算命先生,套了些话出来。”

石非卿脸色发沉,并不说话。

“当年你父母竭力反对虞山掌门,便被软禁了起来。后来事情败露,那掌门便恼羞成怒废了他们修为,将他们逐了出来。之后他们凭着还有些功夫,就在盛京城开了家镖行,可到底身体受损,你母亲在生你妹妹时,就过世了。”白钺一边瞧着他的脸色,一边娓娓道来。

石非卿听完,似乎仍没什么反应。

“他们这一镖是要压来江州城的,你可要去见一见?”白钺小心翼翼问。

石非卿低头看着水面破碎的灯影,良久,才如释重负:“不见。”

“当真不见?”白钺问。

石非卿摇摇头:“我并不识得他们,也从未有过半日相伴之缘,我知他们活着便好,何必前去搅扰?”

说罢,他又转头凝视着白钺:“小钺,只有你和师父,才是我的至亲。”

白钺闻言一怔,忽的心头一酸。

其实,她也不是那般没心没肺。她在丹元宗的家没了,她虽然不愿老去想这事,可那一丝无依无靠的茫然和悲凉,仍锁在心头。她这般使劲浑身解数地去哄他治愈他乃至于讨好他,或许,也只是因为她太想要个新家了。

她和石非卿不一样,她不知道没有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好在,这个人嫌狗厌的拧巴仙人,终归会和她有一个新家,一个真正的新家。

两人又静静地坐了一阵,白钺又问:“师兄呀,你想吃芙蓉糕吗?甜的。”

石非卿瞥她一眼,不愿承认自己喜甜。

白钺却笑嘻嘻地扯他的袖子:“我们什么时候往北边去玩吧,听说盛京的芙蓉糕、红绫饼、糖薄脆、雪花酥都很好吃呀。”

“不去。”石非卿果断拒绝。

“去嘛,去嘛,我只在槐江一带玩过,北边还没去过呢。”白钺死皮赖脸地又缠又哄。

“不去。”石非卿还是拒绝。

“去嘛,去嘛,盛京还有烟花呢,我都没见过。”白钺一边撒娇,一边拿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以后再说。”石非卿不耐烦道。

“好呀。”白钺知他脾气得很,有这话就成了,开开心心往他肩头一靠。

两人又靠在一起看灯,偶尔白钺又冒出来一句无聊至极的话。许是一连奔波了三日,她渐渐就有些犯困,脑袋迷迷糊糊地一点一点的。

石非卿拍了拍她的额头,无奈笑道:“回了。”

白钺小嘴一嘟:“飞不动。”

这是白钺头一遭醒着的时候被人御剑抱了回去。她搂着他的脖子,瞧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瞧着他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鬓角几缕碎发,还有那有趣的耳朵,忍不住悄悄傻笑起来。

明日,她定要刻一面大章,在这人全身上下盖满“白钺之宝”,叫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叫石非卿的人,是她白钺心头的宝。

回了青玉崖,两人又在白钺房门口悄悄腻歪了一阵,才各自回房歇息。

白钺虽然困得很,可许是今日办了件大事,脑子里颇为兴奋,不住地回想起方才莫睡谷里的事来,只觉得脸上心头不住发烫,辗转反侧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一丝让人舒心的气息。

今夜月明,她本又开着窗,懒懒地睁眼一看,果真见到朦胧月光中,石非卿正趴在她床边,满眼欢喜地看着她。

“你干嘛?”白钺莫名其妙问。

“你好看。”石非卿道。

“天天看还没看够呀?大半夜跑过来。”白钺嗔他一眼。

“我好看吗?”石非卿问。

白钺只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便故意噎他:“不好看。”

不想石非卿却也不生气,又道:“小钺,我方才梦见你了。”

“梦见什么呀?”白钺问。

石非卿认真思忖着回忆:“我梦见我带着你,围着一座孤山飞,你坐在我头上。”

“我坐在你头上?”白钺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石非卿似乎也有点窘:“梦不就是乱七八糟的?”

白钺见他站起来转身欲走,急忙唤他一声:“师兄。”

“什么事?”石非卿问。

“你好看。”白钺说。

石非卿背对着她,嘴角微微一勾:“那还需要你说?”

石非卿这莫名其妙来了一趟,许是屋中留了一丝他的气息,白钺这倒是睡得沉了。

睡得越沉,梦境也越沉。

沉沉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梦境很吵,嘈嘈切切,闹得人脑中嗡嗡直响。

“重亥,你可认罪?”那是一个威严而傲慢的声音。

“可笑,我从未行教唆之事,空口无凭,如何能定我之罪?”那是一条被道道铁链锁在石柱上的黑龙,龙角似被撞断了半支,却高傲地昂着头。

“还敢狡辩?那孽畜本就是你从章尾山带回,如今酿成大错,还敢说与你无关?”另一个傲慢的声音咄咄逼人。

“那孩子本就无辜,罗酆山之祸,罪在鬼帝。你们不按天条诛尽他鬼族,反倒凭他胡乱攀咬之言定我之罪,当真可笑至极!”龙不逊咆哮着。

“重亥,你不过一介小小都司,休要猖狂!鬼帝之罪,他自会去领。你教唆相柳在前,私刑鬼帝在后,今又藐视天规,咆哮上官,你虽曾诛妖有功,但远不能抵,今日数罪并罚,便判处削去仙骨,着令你下界收了那孽畜,再贬为凡人,五世方可得回!”又一个傲慢的声音宣下判罚。

“尔等小仙也配称上官?那玄龟既掌冥府,却放任鬼帝失职,青龙既掌龙渊,却阻塞消息令我不知实情。先叫他二人出来自咎领罚,再与我论罪不迟!”龙依旧傲然抗辩。

“放肆!天帝岂是你小小都司所能非议?天规自在此处,条条判罚有规可依,你这孽龙如此狂悖,可是要撕毁天规,再与诸天为敌?”又一个傲慢的声音厉声威胁。

“颠倒黑白!可笑至极!”龙忿然狂笑,那锁着他的铁链,拉扯碰撞出剧烈的声响。

这个梦实在是太吵了。

又吵,又压得人难受。

白钺猛然惊醒过来。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却越发沉重。

屋外不知何时竟变了天,狂风正从窗外呼啸着扑进来。她焦躁不安地起了身,正想去关窗,抬头一看,却见天空已被乌云压满,那云中竟隐隐可见森然电光。

一股冰凉的惧意从背脊上冒起。

她开口想喊石非卿。

这时,石非卿的房门却被他猛然撞开,跌跌撞撞冲了出来,直接摔倒在院中。他迅速爬起来,仰头向天空一望,然后转过头来,发现正在窗边的白钺。

他只看了她一眼,短短的一眼。须臾之间,深情,凄凉,不舍,悲怨,决绝,一闪而过。

然后他祭出长右剑,慌乱往院外飞去。可他竟飞得像一面破了洞的风筝,刚掠出墙去,白钺便听到“锵啷”的脆响和人跌落的声音。

“师兄!”白钺这才从惧意当中惊醒过来,连忙追出去,正看到石非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往悬崖奔去。

白钺捏起御风符去追,他现在无法御剑,连跑都是连跌带撞,她很快便追了上来。

“师兄!”白钺拉住他喊道。

“别过来!”石非卿一把将她推开,亡命地往前冲去。

可白钺又跟过来拉他,石非卿更为粗暴地把她推开,急吼道:“走开!”

然后,他竟慌不择路地,往悬崖跳了下去。

此刻那雷云已浓得要滴下墨来,电光疯狂地在云间窜动,随时要炸裂开一般。

白钺却根本看不到这些。她眼里只有往悬崖跳去的石非卿。她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捏了御风符,跟着跳下去,死死抱住他。

“叫你……走开啊!!!”石非卿绝望地大吼道。

话音未落,一道炽白的电光,将白钺的视线吞没。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