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纸鸢的答谢,返回镇内的白龙要求鸿蒙请自己大吃了一顿。
他们没有回客栈,而是在镇内另找了一家酒楼,白龙很够意思,在开饭以前专门回了趟客栈,将狼嗥也给提来了。
彼时的狼嗥看见鸿蒙还有些难为情,可他见鸿蒙同平常一般无二,便又松下了一口气。在等到饭间白龙送了狼嗥一颗极其漂亮的南海珍珠时,狼嗥便就有了一张笑脸。
这颗珍珠流光四溢大如鸽蛋,是海一样的湛蓝,拿在日光底下却又会变得透明,好似琉璃水晶;放在暗处,则又会闪烁着七彩虹光,而这光若是投在某个地方,则似水波一般微微荡漾。
之前狼嗥嘴上说着讨厌白龙,虽在拿到珍珠的时候同往常一样没给白龙好脸色,却是闷着头别别扭扭地道了声:“多谢。”
白龙听得顺耳,伸着脑袋凑到了狼嗥跟前,笑嘻嘻地说:“好弟弟,再谢一遍。”
这时候狼嗥就瞪他一眼,闷头吃饭去了。
鸿蒙见狼嗥把那珠子喜欢得紧,吃饭也要捏在手里,遂摸了摸他的头,给他盘子里夹了许多日常爱吃的菜,谁知狼嗥咽下几口,忽然冲他说:“谢谢大哥。”
还把那一声大哥喊得格外嘹亮。
鸿蒙常日里从没听狼嗥这么叫过,一时有些不习惯,可又见狼嗥这般刻意的模样极为有趣,遂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果然又听狼嗥道:“谢谢大哥!”
鸿蒙嘴角一勾,算是默认了狼嗥这般的称呼,也大概明白了狼嗥昨夜的那些胡话。而狼嗥对鸿蒙的称呼,一生都没有再改过口。
一顿饭至此结束,黄昏的落日像是不甘心一般,竟从厚厚的云层里头跑出来露了个脸,才无可奈何地沉沉落了下去。
华灯初上,长街上人来人往,等鸿蒙一行漫步到河边,两岸都是放河灯的人。
春雨滋养万物。
在游呼小镇,每年第一场春雨过后都会放河灯祈愿,祈的便是当年的风调雨顺,谷物丰收。而且除却河灯,亦有庙会,更会沿着河街耍龙灯,算是对降雨神龙的感谢。
鸿蒙常来游呼小镇,知道这个习俗,遂一直沿着河街往庙里走。
河街上人头攒动,河两岸挤满了放灯祈福的人。狼嗥从未见过,看得新奇,鸿蒙便买了河灯给他。狼嗥蹲河边兴冲冲放了,白龙却是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差点给他踹河里。
“傻小子!”白龙笑眯眯地说:“你有什么心愿说给你白龙哥哥听,放这河里可没用。”
狼嗥念着白龙才刚送他一颗漂亮的南海珍珠,虽将白龙照例瞪了一眼,却是冷着脸回应了白龙:“我的心愿,你实现不了。”说完往鸿蒙跟前去了。
此时的鸿蒙正缓缓行在人潮里,他同良宵并肩而行,手上掌着一个小小的莲花河灯。
良宵见他一直托着,便笑问:“不去放灯祈愿吗?”
鸿蒙把那河灯掌在面前看了一眼,说:“遇事乞求神佛,不如朝自己发愿。”
良宵一听就沉默了。
鸿蒙却是把那河灯放进了良宵手里,忽然说:“你可有什么心愿?”
良宵在九天之外,听惯了世人的乞求,倒是头一次有人问他的心愿。微怔之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从未想过。
鸿蒙见良宵不言语,遂解释道:“在这世间,想来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我自认有能力为你取得,只要你有所求。”
若说所求……
良宵看着鸿蒙,有一瞬的冲动,可他很快笑笑,一把揽住了鸿蒙的肩膀,把那河灯举在鸿蒙眼前,笑说:“所以我们英勇神武的鸿蒙大帝将这河灯送我,不会是要我向你祈愿吧?”
良宵动作随意,语气戏谑,对鸿蒙如同和白龙平时相处那般,像是极其要好的朋友。
鸿蒙在心底有一丝失落,却又觉得这样也好。他在良宵的言语点笑点着头,说的是:“但凡你开口,有求必应。”
这一句言语被追来的狼嗥听了个正着,少年人闷声不吭,借着拥挤的人潮撞了一下良宵,跟着就把良宵手中的河灯撞翻在了地上。
人来人往间,那河灯在地上翻滚又被踩踏,很快就烂成一团。
可教狼嗥意外的是,良宵非但没有责怪他,还扯了他一把将他护到了身前,笑着问他:“撞疼没有?”
狼嗥一瞬羞愧,闷闷摇头。鸿蒙则是拍了拍他的头,又给他买来了许多的河灯。人群就自然地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原来是耍着龙灯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行了过来。
灯火通明的河街上,那龙灯队伍的数十个灯笼连成一条长龙,灯身皆是金色,而那龙头好大一个,由三个成年男子共同撑着。且再仔细一看,便见那金色的龙头上有两个绿的眼睛,嘴巴涂得红红的,龙须则是黑色,朝天卷着。
为了显得飘逸灵动又威风凛凛,龙身上还披着一个纸做的紫色斗篷,当龙灯蜿蜒游动之时,那斗篷便呼啦啦地作响。
白龙一看见那龙灯就拧着眉头一脸嫌弃,最后等那龙灯的队伍随着锣鼓声从他面前经过,白龙脸上直抽抽,指着那涂得红红绿绿的龙头问狼嗥:“好弟弟,你白龙哥哥有这么丑吗?”
狼嗥十分肯定地说:“有,比这丑多了!”
“嘿……”白龙拍了下狼嚎的脑袋,立马就揪着他头上的小辫子将他提到了鸿蒙跟前,冲鸿蒙说:“我说你这傻弟弟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我白龙明明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张脸不知要迷死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他竟然说我丑?”
狼嗥被鸿蒙从北荒带回来,先是用小刀把自己的头发削得短短的,使他整个脑袋看上去都毛毛躁躁。后来去了军营,狼嗥就同以往在雅格拉族一样,绑的是满头辫子,可军营操练不太方便,狼嗥就把满头辫子绑在脑后束成一尾,此刻倒叫白龙连把揪了。
狼嗥好不恼,瞅准机会就朝白龙腿上狠狠踹了一脚,把方才白龙踹他屁股的那一脚给还了回来。
白龙疼得抱着腿跳起来,狼嗥则得意洋洋地笑。
鸿蒙已经习惯了他俩凑一起就闹个不停,倒是抱臂旁观,瞧得好不得趣,良宵更是习以为常,还冲白龙道:“别装了。”
白龙就嘿嘿地笑,还趁机又朝狼嗥脑袋上敲了一下。
等到那龙等队伍终于从他们面前过去,河街上左右两分的人又汇聚到了一起。便在这时候,忽然有个人拍了下白龙的肩膀,白龙偏头一看就叫了起来。
“萌野!你怎么来啦?”
这叫萌野的男子若是看脸,简直是雌雄莫辨,虽生得俊美,却自有一股阴柔之态。
“上来转转。”他冲白龙点头笑笑,眼睛一直盯着的却是良宵。
白龙立即冲他介绍:“这便是我常同你提起的那位好友,良宵!”
萌野一听,立即就冲良宵行礼,良宵也笑着客客气气地回应了他。白龙则是在一旁,顺带连同鸿蒙和狼嗥都一块介绍了。
于是一行就又结伴而行,继续往庙里头去。等从人潮拥挤的河街终于来到了庙外头,竟是不知又从哪儿跑来了一只兔子,闷头就往鸿蒙腿上跳。
鸿蒙光看外表就是冷冷冰冰一个人,更何况他久经沙场,身上总有一股杀伐之气,常日里鸿蒙外出捕猎,那些生灵见到他都是怕得四处逃窜,倒鲜少有哪个主动往跟前凑的。
鸿蒙觉得有意思,又想起多年以前自己曾在狼坑养过一只兔子,就拿脚故意拨了拨它。谁知那兔子竟是一下子就跳到了鸿蒙的脚背上,抱着鸿蒙的腿不动了。
狼嗥到底还是个少年人,觉得有趣,就蹲在鸿蒙脚边看,还伸手弹了弹那让兔子的耳朵。
白龙一双金色的竖瞳盯着那兔子看了一会儿,最后以玩笑的口吻冲鸿蒙说:“这么亲人,我看它定是个兔子精。也不知这家伙是善是恶,要不干脆打死,省得往后赖上你,成了祸害。”
一旁的萌野则应和着说:“这精怪一般缠上谁,可就要吸谁的精气。我也就是看人准,能辨上一辨善恶,精怪的好坏可就无从得知了。要不先痛打一顿,给长个记性,让别缠着人。”
不过一只兔子,他俩倒是喊打喊杀上了,今日又不是围猎,鸿蒙可不预备将这兔子一箭射死,况且良宵在,他也不想见血,遂道:“没甚必要。”说着,毫不在意地想将这兔子从脚上甩开继续往庙里头去,岂料那兔子竟是死死咬住他的靴子,抱在他脚上就是不下来。
一旁的良宵见状,弯腰把那兔子揪着耳朵提进了怀里,口中道:“我倒觉得可爱,挺有眼缘。”
良宵面容俊朗,眉眼间自有一股英气,可他缓而带峰的双眉和霜雪一样的银瞳,则让他的这股英气变得缓和。此刻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一抱进他的怀里,瞬间就使他显得生动了许多。
像是与世隔绝的天外来人,主动将凡物揽进怀里,与俗尘没有了距离。
鸿蒙赏心悦目地看着,见那兔子的耳朵冲着良宵跳了跳,像是在感谢。
断更补偿,连更三章聊表歉意!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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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