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悦刚踏入窦女青的房间,就见李彧和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吹着勺子上的药汁,然后再送入窦女青的口中。
东方悦静立片刻,转身默默退出房间,不曾想转身就见何彧钦伸着脖子在窗口偷看。
东方悦走过去,一把把何彧钦拉到一边,戏谑道:“堂堂水云乡大弟子,竟偷窥闺阁小姐,羞耻不羞?”
何彧钦无奈地道:“我只是在看师弟。”
说起这个,东方悦问道:“什么情况?”
何彧钦摇摇头,“彧和也是个苦命孩子,他本也有个妹妹的,只是可惜……许是将窦小姐当作他自己的妹妹了吧。”
东方悦道:“改明儿你跟彧和说一声,窦小姐毕竟还未出阁,不可太过亲昵,免得损了人家清誉。”
何彧钦点头,“好。”
东方悦刚要走,何彧钦又问道:“咱们何时启程?”
“再过几日吧。”
何彧钦皱了皱眉,“若是再拖下去,我怕事情会生变。”
东方悦叹了口气,她舍不得舟儿,可如今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明白,明日就走。对了,你先去马市挑两匹好马来,到时咱们快马加鞭赶去京都。”
何彧钦点头,转身欲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记得喝药。”
东方悦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窦女青不好意思地望着李彧和,道:“李少侠,我自己可以的。”
李彧和摇头道:“你伤那么重,还是我来吧。”
窦女青红着脸道:“李少侠,我虽是大家闺秀,但也不娇生惯养,我自己可以的。”
李彧和继续喂她,道:“我知道,但你伤势太重,还是好好养伤吧。我大师兄说了,女孩子都是要人疼的。”
窦女青捻着手指,“可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东方夫人你知道吧,你别看夫人武功高强,每次吃药都要大师兄哄她吃,吃了药还要吃蜜饯呢,那可都是大师兄给她买的呢!”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看夫人她都怕苦不肯吃药,你受了伤我喂你吃药,有什么不好的?我跟你说,以前我那个妹妹生病时,也都是我喂她喝的药呢。”
眼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这样下去怕是半天都说不完。东方悦清了清嗓子,道:“彧和,我有事与要窦小姐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彧和红了红脸,将药碗递给东方悦,便出了房门。
李彧和一走,窦女青便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羞怯。东方悦一边给她喂药,一边道:“我与彧钦有些事,得先走。盛明会照顾你的伤势,等你伤好点儿会带你和舟儿去桃花塘,顾塘主会治好你的伤,那里也很安全,你不必担心魔教。”
窦女青轻轻问道:“是那个脾气古怪的桃花塘顾塘主吗?”
东方悦点点头,她好像听见了窦女青吸了一口气。
东方悦笑道:“你不用怕,顾塘主人很好的。”
“那、那李少侠呢?”
东方悦微微一愣,对哦,把李彧和给忘了。
东方悦转念一想,道:“他也与你们同去。”
窦女青“哦”了一声,听声音,倒是有些娇羞。又见东方悦收拾好东西,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
“啊?”窦女青愣了愣,趁东方悦还未出房门,急忙道:“东方教主,女青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来日若不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下辈子一定报答您!”
东方悦莞尔一笑,跨过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日东方悦花了好半天安抚舟儿,保证自己只要遇到驿站就一定会给他写信,又说给他带京都的特产,这才安抚好舟儿。
东方悦背着包袱下了楼,何彧钦牵着马早已等在楼下。
何彧钦将缰绳递给东方悦,望着站在二楼窗边的依依不舍的舟儿和李彧和,道:“安顿好舟儿了?”
“嗯。”
二人冲楼上挥了挥手,翻身上马,驾马疾驰离去。
舟儿恋恋不舍地注视着两匹马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视野里,转身抱住李彧和,“和哥哥,我已经开始想娘亲了怎么办?”
李彧和弯腰把他抱起来,“没事的,和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是想娘亲了,你就给她写信,啊?”
舟儿抹了抹眼睛,“嗯。”
两人驾马疾行了几日,离京都尚有十日路程,停在一处小镇,打算今晚便在此处过夜。
这个小镇有些破旧,过往行人个个都穿着粗布麻衣,身形消瘦,他二人走在街上,倒显得有些突兀。
东方悦皱了皱眉,“此地行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倒像是经历了饥荒一般。”
何彧钦道:“近几年灾害不多,也未曾听闻有什么蝗灾,收成应当不错,饿成这样,想必又是此地官府多加赋税了。”
“难不成此地父母官也是陈王的人手?”
“未必,贪官污吏各朝各代从来不缺。”
东方悦叹口气,“如今的大安,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何彧钦道:“夫人,咱们先去客栈吧。”
两人没走几步,就听前面一阵喧哗,不少人都在前面围观,将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何彧钦找了个老乡问了问,老乡道:“唉,那是老李家的,她儿子跟主簿家的公子起了冲突,那公子先打了他一拳,他就打回去了,然后他俩就打起来了,再之后他俩就都被抓进官府了。”
“然后呢?”
“然后那公子交了一吊钱就被放出来了,但官府却要老李家交三吊钱才能放人,说是因为他先激怒的那公子,但他家交不出来,就在那闹。”
二人对视一眼,不管怎么说,先动手的交的钱比还手的还要少,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老兄叹了口气,“要我说,就别闹了,看她是个妇人人家才没动手,要真把官老爷惹生气了,几板子下去,那更没钱治病了!还不如回去借借钱,赶紧把人给弄出来。”说完那老兄便摇着头走了。
那妇人在门口哭号了一阵,官府出来几个人,拿着水火棍把四周围观的百姓驱散,而后又挥舞着水火棍凶神恶煞地恐吓她,“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妇人嚎啕大哭道:“你们这帮黑心黑肺的人,就会恃强凌弱、拜高踩低,这还有王法吗?!”
那官兵懒得跟她废话,道:“你有空在这闹腾,不如赶紧去筹钱赎你儿子出来,你儿子还能少受点罪,谁让他不长眼的跟主簿家的公子对上了呢?”
那妇人哭哭啼啼,却也不敢再闹,蹒跚离去。
东方悦无奈摇头,转身便想离去,就见何彧钦提着钱袋追了上去,东方悦眼见他从钱袋里取了点银两递给那妇人,那妇人感激涕零地要跪下,又被他拦住,又说了几句后,这才回来。
东方悦叹道:“再怎么行侠仗义,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少不了。若是能参加科举考个功名,兴许还能做个官,改善改善这种不正之风,那才是一劳永逸。”
何彧钦也叹道:“可惜,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走吧。”
二人在此地住了一晚,又快马加鞭地行了几日,总算是在十一月初赶到京都。
东方悦望着京都的城门,回想起几年前在这里所经历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低沉。倒是何彧钦,兴致高昂地看着眼前的城门,似乎对这里很是向往。
“第一次来?”
何彧钦点点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京都,这城门,看着就气派。”
东方悦暗自腹诽,这城门跟别的城的城门没啥区别啊,但看着何彧钦心驰神往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夫人之前来过?”
“来过一次。”
“京都必定很漂亮吧?”
“进去不就知道了。”
何彧钦点头,二人便下了马,拿出路引,进了城。
二人牵着马并排行走在大街上,何彧钦走在宽阔大气的街道上,两旁皆是清一色的灰墙黄瓦,看着十分规整洁净。
“看吧,京都和别的地方,也没有多大区别。”
何彧钦摇摇头,“还是很不一样的,我们杭州就多是青砖白墙黑瓦,有一种温婉的感觉;这里,我感觉更像是端庄大气的感觉。”
东方悦笑道:“那我还真不知道杭州是什么样子。”
“改日我一定请夫人到杭州游玩一番。”
“好啊。”东方悦应道,又指了指左边道:“走这边,从这条路拐过去直走就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居所了,卫王府也在那儿。”
“好。”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城门走到卫王府,竟花了小半个时辰。
二人站在卫王府的门前,看着上方硕大的三个字“卫王府”,东方悦道:“这牌匾据说还是当今皇上写的呢。”
“喔。”何彧钦一声赞叹,手里捏着两人的拜帖,道:“夫人,那我先去递拜帖。”
何彧钦刚上前,话还没说,便有一侍卫上前道:“看二位打扮,是江湖人?”
何彧钦愣了一下,“是,这是我二人的拜帖,特地前来拜见卫王殿下的。”
那侍卫收下,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我乃水云乡何彧钦,那位夫人是云教教主东方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