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啊!打仗不得要银子粮食啊,那从哪儿出啊?当然是咱老百姓啊!这不,粮食交不够,又没银子,官府要抓人,他们就只能跑来当土匪劫掠过往行人了。”
“不过啊,早几年官府确实来过一帮人,为首的是个主簿,就带了几十号人,之后官府就再没管过了。”
何彧钦眉头微皱,“那那村子如今还有人吗?”
“有啊。”
“都没逃吗?”
“逃?”小二咧着嘴笑道:“逃能逃哪去?哪不要钱粮?”
何彧钦略一沉吟,“好,我知道了,多谢。”
何彧钦把情况跟东方悦一说,道:“夫人,前面匪寇频出,我与师弟急需赶回水云乡,绕路恐怕赶不及;夫人还带着小公子,还是绕路走吧。一路上承蒙夫人照顾,不如就此别过,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东方悦道:“公子莫急。前面匪寇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在下只怕小公子......”
舟儿插嘴道:“钦哥哥放心,娘亲从小就有教我拳脚功夫,让我强身健体呢!要是那些山匪真的敢来,我一定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抱头乱窜!”说着挥了挥小拳头,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东方悦也道:“此番带他出来,也是想让他见识见识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再者我的儿子自有我护着,少侠不必担心。”
“既如此,那咱们赶紧走吧。”
众人商议完毕,便收拾收拾,启程前往县柏村。
那家小客栈名叫人来居,名字倒挺言简意赅的。
何彧钦要了三间房住下,又跟店小二打听了打听,此间确实常有山匪下山劫掠,通常是来收“保护费”和“过路费”的,也就是银子粮食。只要交了钱粮,他们绝不伤人性命,此地百姓为了保命,加之交的比官府规定的要少些,都承担得起,所以基本上家家都会交。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除了钱粮,这帮匪寇总少不了女人,因此此地女子经常会遭到他们骚扰,若是报了官,官府反而先问赋税交够没,若是不够,那边不管,甚至还会被抓进去打一顿。
此地百姓敢怒不敢言,不少女子都自尽了,剩下的忍辱苟活,这个地方没被玷污的屈指可数。
李彧和道:“如今的宁安皇帝内政修明、治国有方,我们江南就没有此等事情,定是那当官儿的拿漠北打仗当借口,暗中和山匪勾结,一面催逼赋税逼人上山劫掠,一面勾结山匪打劫百姓中饱私囊!”
小二摇摇头道:“瞧您说的,官府有没有跟山匪勾结我不知道,就我们这小破地方能跟江南那富庶地带相比?我们要是也像江南人士那样人人穿丝绸,我们也不用逃啊!”
李彧和嘀咕道:“江南也不是人人都穿丝绸啊。”
东方悦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怎会如此?”
舟儿问道:“娘亲,皇上真的不管百姓吗?”
何彧钦道:“怕是宁安帝有心无力,无暇管照此地。”
东方悦道:“朝廷之事不是你我能管的,还是先顾好眼前吧,大家都好好歇歇,既然小二说了山匪会管过往行人索要过路费,那明日他们一定会来。”
何彧钦点点头,“嗯。”
等到夜晚,舟儿在床上躺了许久也不见娘亲上床,起身就见娘亲坐在窗边,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娘亲。”
东方悦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舟儿,赶紧睡吧。”
“娘亲你在看什么?”
“在看星星。”
“我也要看。”说着舟儿翻身下了床,赤着脚跑到窗边塌上,钻到娘亲怀里。
东方悦脱下外衣,给舟儿披上,把他抱在怀里,“你看,外面的天空多宽广啊,星星又多又亮,多漂亮。”
“娘亲最漂亮!”
东方悦笑了笑,“就你嘴甜。”
“娘亲,为什么我感觉,钦哥哥好像不想跟我们一起走。”
东方悦顿了顿,道:“你钦哥哥有要事在身,且又被剑阁追杀,他急着回门派复命,也怕咱们被剑阁的人盯上,被他拖累。”
“是吗?我还以为钦哥哥不喜欢我呢。”
东方悦捏了捏儿子的鼻子,“舟儿这么可爱,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娘亲,剑阁又是什么?”
“江湖上有名的刺客组织,拿钱办事,不死不休。”
舟儿“啊”了一声,“那钦哥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是啊,所以娘亲才要跟着他们。”东方悦见儿子不明所以,解释道:“剑阁刺客武功高强,只要是他们要杀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的。但他们价格高昂,一条命最便宜也得百两,更何况水云乡十三名弟子,要杀他们那人,算是下了血本。”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东方悦揉揉儿子的头,“怎么,又不想跟你钦哥哥玩啦?”
舟儿摇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之前娘亲也救过些人,也没见娘亲如此上心啊?”
东方悦笑笑,“这不一样。之前那些人不过是缺钱缺粮,咱们救急不救穷,帮的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他们与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既同为江湖人士,自当义字当先,能帮一把是一把;况且水云乡也是江湖大派,寻常人不敢得罪,可如今水云乡遭此横祸,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要么是被仇家盯上了;要么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东方悦回想起林彧寻急着送回去的东西,想必是后者了。
思及此,东方悦继续道:“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既遇上了,总不能袖手旁观。”
舟儿问道:“娘亲真的认识钦哥哥师父?”
东方悦点点头,差不多十年前见过一面。
东方悦抱着儿子上了床,给他盖好被子,在他身旁躺下,“睡吧。”
第二天鸡鸣时分几人便都起了,随便吃点便上路了。
东方悦骑着马走在前方,观察了下四周环境。两旁高山耸立,树林茂密,只山谷底有一条蜿蜒小道,最多只能有两辆马车并驾齐驱。若是山匪埋伏在这里,前后夹击,那真是插翅难飞。
李彧和提心吊胆地驾着车跟在东方悦后面,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两侧树林。
东方悦耳尖地听见拔剑出鞘的金属声,叹了口气,希望身上带着的钱财够用,要不然还得大动干戈。
东方悦勒住马,李彧和跟着停了车,只听东方悦朗声道:“不知来的是哪位好汉?”
两旁林中霎时涌出不少人,个个五大三粗,穿着粗布衣裳,手持兵器,将几人围在中央。
从中走出一个糙汉,打扮与旁人相同,只不过头上戴了个草环,扛着把大刀,上下打量了东方悦一番,啐了一口,道:“夫人耳力够好啊,不知是何方神圣?”
“在下东方氏。”
那汉子想了想,“恕我老曹愚钝,未曾听说过东方夫人。”老曹又指了指李彧和,“这是你弟弟?”
“正是。”
“车里的人呢?”
东方悦瞥了他一眼,“我儿子。”
老曹瞄了她几眼,道:“瞧在你是女子的份上,只要你把身上钱财还有值钱的物件都留下,我就放你们走,保证不伤你们分毫。”
李彧和紧张地看着东方悦,留钱就算了,值钱的再留下,是让他们一路乞讨回扬州吗?
东方悦道:“钱可以都给你,可东西再都给你了,我与弟弟如何回得家?”
老曹满不在乎地道:“那我可不管。”说着老曹又□□地瞅了瞅东方悦,“夫人这等姿色,还怕路上没钱吗?若是夫人愿意,与我共度一夜,我保证分文不取,诸位毫发无伤,夫人意下如何?”
“你!”李彧和气得张口就要骂,却被东方悦拦下。
东方悦斜乜着老曹,语气微凉地道:“今日我有要事在身,我不与你计较,再不让开,休怪我无情!”
老曹哈哈大笑,“好啊!我倒要领教领教夫人的本......”话未毕,东方悦已是一掌攻来,老曹猝不及防,慌忙对了一掌,却被震得连退数步,心下一惊,不敢大意,挥刀攻了上去。
东方悦弯腰躲过,右手趁机抽出腰间软剑,转身一刺,老曹回身一挡,却不料剑势一变,软剑竟缠上了大刀,足足缠了几圈。东方悦立刻松手,软剑松开,剑柄顺势朝老曹得脸砸去,老曹举高大刀,剑柄砸到刀面上,发出“铛”的一声响,软剑又被反弹回去。东方悦趁机一掌打中老曹腹部,老曹承受不及,倒在地上,一口老血喷了满嘴。
身后众人见老曹吐血到底,当即一声喊,“杀了他们!”众人便挥着刀剑冲了上来。
东方悦扫视一圈,迅速回到马车边,招呼众人弃车,“人太多了,走!”
何彧钦在前,李彧和舟儿在中间,东方悦断后,合力杀出一条道。但对方人数太多,转眼间又乌泱乌泱地追了上来。
东方悦喊道:“何少侠!你带他们先走,我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