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鉴水没立刻搭他的话,只是喝了口茶,之后才道:“杨赞生前试着拉拢过不少人,但几乎都失败了,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还被杀了,所以我们想找到他的人了解情况,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沈畔听了,只是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想知道他的两个部下怎么死的?”
“你说。”
“杨赞死后,你们门派火速派人收拾残局,两人去拿杨赞留下的东西,还没毁掉,就遇上你门派里的张君尧,被他杀了。”盛鉴水说着叹了口气,“那些东西,也被张君尧带走了,现在应该在你们门派里。”
沈畔皱眉道:“杨赞留下了什么?”
“他的练功的诀窍,他之前暗地里除掉的小门小派,以及……”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收集到的一些大门派的消息,挺杂乱的,但我们需要这些消息,特别起杨赞这个人爱把计划写在上面的习惯,我们可能会暴露。”
沈畔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之前和张掌门见面,有提过那个失踪的弟子吗?”
盛鉴水沉默半晌,才道:“没,怎么了?”
沈畔摇摇头,“没,那个失踪的弟子张掌门对门派里的其他人说是让她参与弟子长期外派任务了。”
盛鉴水一听,道:“那事实如此吗?”
沈畔摇摇头,“不能确定,外派弟子还没到归派时间,但我猜应该不是。”不然自己的女儿不至于现在还郁郁寡欢,还有那个姓池的……
“行,我这边再派人去找找。”盛鉴水点点头,又道:“下一个目标定谁好呢?”
“先把小门小派铲除了,同初山知道得太多,我们得从现在开始防着,我先去试探试探张掌门知道多少。”
盛鉴水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边倒茶边道:“对了,同盟大会是个好机会。”
“你打算怎么做?”
盛鉴水递了杯茶到他面前,嘴角勾起,阴险道:“当然是……擒贼先擒王啊。”
沈畔闻言,抬眼看他,“你确定?”
盛鉴水颔首,道:“这种事我一向不开玩笑,所以,张君尧可能得麻烦沈兄给......”他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畔垂眸,似是思索了一番,才道:“好。”说罢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将要开门时,他忽然转过身,冷冷道:“你最好是做足了准备,别到时出岔子!”说罢,他立刻开门离开了,不再给盛鉴水扯皮的时间。
经过竹林时,一股冷风吹得竹子发出“簌簌”声响,他不禁皱眉,加快了脚步,很快隐如黑暗中。
竹林里,张君尧面无表情的看着竹林外经过的身影,等人走远了,他才离开。
回到门派,沈畔给弟子上了课,又去看了灵兽,才回了自己的寝屋,一切都挺好,倘若没有盛鉴水说的那些破事他会更好,起初他也是觉得盛鉴水是可以考虑合作的,但在答应盛鉴水这个疯子的事上还有些犹豫,结果他察觉自己的犹豫后竟然派人去抓鹤梦!
如今这个疯子还让自己杀了张君尧!
沈河是奔河远近闻名的才子,长相俊逸还才华横溢、勤恳聪明,在他身边,总是缺不了人的夸奖,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人中龙凤”的词语被放在他身上,他的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爹入狱,一切都变了,他的才学在被人口中成了他们替自己惋惜的借口,后来人们的说辞变了又变,他后来遭受的无论是名额被顶替还是妻儿被无端牵连的事故,都成了他咎由自取。
“你叫沈河?”
在沈河不知道被追杀多久后,他遇到了一个看着比他年纪还小的女人,那人行为随性,神出鬼没,自从问了他这句话之后,就经常出现在他身边。
沈河不傻,他不相信那些相遇是她口中的偶遇,但他也不想在逃命路上河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扯上关系。
直到女人帮他解决了追杀他的人,他才终于问:“你是谁?”
林鹤楚看着他,笑着道:“我是玉山的弟子,林鹤楚,你好啊!”
沈河冷冷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尸体,又看着她,问:“你找我有事吗?”
林鹤楚闻言疑惑地看着他,“啊?”
沈河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怎样,“你这几天一直出现在我面前,又帮我解决了他们,你想要什么?”
林鹤楚杏眼一眨一眨,似乎是在犹豫。
沈河跑了一路,有些口渴,拿出了水袋喝水。
林鹤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确实有一事相求,你能帮我写幅字吗?”
沈河放下水袋,有些淡淡的惊讶,“什么?”
林鹤楚解释道:“我师父有一幅很喜欢的字画,是你写的,下个月是他生辰,我想送他一幅。”她看沈河不说话,又急忙补充道:“我有钱!我可以买......”她说完,见沈河摇头,着急道:“求求你了!我真有钱!”
沈河问:“你带纸笔了吗?还有墨......”
他还没说完,就见林鹤楚从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堆纸笔,全递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问:“要什么样的?”
沈河随便挑了一支,又见她已经拿出墨条和砚低了地水,开始给他磨墨。
或许是怕他反悔,她磨墨的动作有些急,他看了看,还是没忍住伸手,道:“我来吧。”
等字写完,林鹤楚很激动的拿着字端详,“哇!好厉害!”
等她不经意抬头,沈河已经走出去老远了,她急忙把字收好,追着他边跑边道:“我还没给钱!”
沈河转过身来,“你已经帮过我了,送你了。”
他身姿挺拔,风吹得他衣角卷起,把他的声音吹到她耳朵里。
沈河没想到,林鹤楚在两个月后又出现了,此时他已经改名沈畔,在给人誊抄书籍,以此谋生。
林鹤楚再次找到他,开心地道:“好久不见!沈......”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一声咳嗽打断,他低声道:“叫我沈畔。”
林鹤楚一愣,眨了眨眼,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找我有事?”沈畔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整理自己的书籍。
林鹤楚被桌上的书吸引了视线,“你在抄书啊!好好看!”
沈畔淡淡地应了声,“嗯”
林鹤楚把双手背在身后,“对了!我师傅很喜欢你的字!”
沈畔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你想不想修炼?”林鹤楚有些期待地看他,“我师傅以前见过你,他说你很有资质!”
沈畔动作一顿,随即摇摇头,“不了,多谢你师傅的好意。”
林鹤楚有些失望,眼角耷拉下来,“真的不吗?”
“嗯,真的不。”
“为什么?你拜了我师傅,他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沈畔摇摇头,“不必了,不给老人家添麻烦了。”
林鹤楚只好道:“好叭......那你能不能再给我写一幅字?”
“写什么?”
“祝我考试通过!”林鹤楚兴奋的道。
沈畔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确定写这个?”
林鹤楚点点头,眼里闪着期盼的光,“嗯!”
沈畔磨好墨,着笔开始写,她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似乎比他还紧张。
写好后,林鹤楚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得直点头,少顷,她看向他,问:“多少钱呀?”
沈畔看了一眼字,道:“送你了。”
林鹤楚有些惊讶,“可以吗?”
“嗯。”
“你人真好!”
沈畔面对她直白的夸奖,愣愣的点头,“嗯。”
第三次见到林鹤楚,她给沈畔带了盆植物,“它好像快死了......”
沈畔看了看那盆植物,认同了她的观点,“确实。”
“怎么办呀?”林鹤楚着急地看着那盆植物,“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呀?”
沈畔对此无能为力,“没有。”
林鹤楚眼角耷拉着,明显很失落。
沈畔想了想,道:“那边街口有一家店有卖花,你要不去问问?”
林鹤楚立刻站起来,立刻道:“谢谢!”说完捧着花就往街口跑。
等过了会儿,她开开心心地捧着花回来,“店老板说还有救,只要好好照顾就好了!”
沈畔看了花一眼,“嗯。”
林鹤楚犹豫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我接下来有个委派要处理,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两天?”
沈畔抬眼看她,没说话。
就在林鹤楚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点了头,“好。”
林鹤楚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谢谢!”
之后那盆花被沈畔养得很好,一直放在他店里。
林鹤楚再也没提过拿花的事,每次来他店里,都是撩闲。
一日,林鹤楚来找沈畔撩闲,他把那盆花还给了她。
林鹤楚拿着花,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不喜欢它么?”
沈畔看了她片刻,摇摇头,“不是,只是我现在要打算出去游历一段时间,没人照看它。”
林鹤楚闻言,有些惊讶,想了想,又担心道:“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沈畔动作一滞,“能的。”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能的。”
林鹤楚这才绽放笑容,“嗯。”
沈畔低头专心收拾着东西,林鹤楚抱着花,问:“你打算先去哪?”
沈畔把包裹收拾好,背在了身上,“不知道,走哪算哪吧。”
林鹤楚瞪圆了眼,“那我接下来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沈畔垂眸看她,长睫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嗯......应该。”
林鹤楚低着头,眼眶泛红,小声嘀咕:“你这人怎么这样......”随后她又低着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畔抿了抿唇,“不知道......”
林鹤楚猛的抬头,眼泪已经快要被这半年多的回忆推出眼眶,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畔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鹤楚看他半晌,哽咽着问:“你知不知道......我这花是想送你的?”
沈畔低头看了花,又抬眼看她,道:“猜到了。”
“你不是游历对么?”
“嗯。”沈畔不想骗她。
林鹤楚吸了吸鼻子,道:“你加入门派就不用走了......”
沈畔摇摇头,没说话。
林鹤楚看他半晌,道:“那如果,如果我们再见了,你愿不愿意娶我?”
沈畔一怔,随即道:“那我们约个期限,倘若.......”他思索着,想说五年,可五年四年三年的对她来说太长,可一年两年对自己来说又太短,想了片刻,他才道:“倘若两年后的今天我没回来,那你就把我忘了吧。”
林鹤楚看着他,道:“五年、十年也行的。”
沈畔摇摇头,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擦去她的眼泪,叹息道:“太久了,两年......我一定尽力赶回来。”
“那我等你。”
沈畔在外逃了一年,某天他遇到一个人,那人把帝王家与修仙的关系一同分析,“修仙的那一群个个天赋异禀还活得久,这样的人倘若让他们进了官场,皇帝估计不知道最后成了哪家修仙的呢!所以上头才明令禁止修仙的进官场!但是!”那人挠挠屁股,话锋一转,“修仙里各家势力相互压制平衡,那些君主才能和他们这么相安无事的待着,倘若修真界统一了,那这天下谁说话就不一定了!”
坐在沈畔旁边的人冷笑一声,“统一?真是笑话,各大门派几千年来一脉相承,现在啊连个小门小派一个不留神就没了,保持现在的局面,几个门派比谁都希望一直这样不变!”
一开始说话的男人神秘一笑,“是啊,因为他们怕有人出现打破平衡呗,但就算他们这么牢固,不也有个门派幸存下来了么?”
“同初山?”
“嗯~”男人笑着道,“最近这个门派在招纳人才,我想去试试。”
“你?”坐沈畔隔壁的人打量了男人一眼,好不留情地泼了冷水:“我看没希望。”
“啧!去试了至少有饭吃,选上了我就当我运气好,没选上我也没损失啊!”男人说罢,又问其他人,“各位弟兄,你们说是吧?”
周围的人一听有饭吃,皆是眼前一亮,他们这些人每天去找吃的最后找到的还补充不了去找吃的花费的体力,这会儿又免费的饭吃,都嚷嚷着要去。
沈畔混迹在里面,虽说躲过了追杀,但每天吃不饱也不是个事,也跟着去混口饭吃,那个一开始泼冷水的也在这只壮大的队伍里。
令沈畔意外的是,自己竟然选上了,而且同初山的掌门还挺无赖,在得知他没有修仙的想法后还专门花一下午的时间来说服他,为此甚至还把面试时那顿饭提出来了,沈畔只好搬出自己被追杀的事实来应对,结果张开怀听完后反倒信誓旦旦地说“好处理!这样吧,你留在这,其他的我来处理。”
就这么半忽悠半威胁的,沈畔留在了同初山,追杀他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番,没再出现,半年后,他才知道原来张开怀答应他之后立刻把人套麻袋里揍了一顿,还替他彻底摆脱了后患。
他们那批人里只有他和那个泼人冷水的进了,他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叫杨赞,甚至在后来,他还不经意听到杨赞的理想。
两年期限一到,沈畔立刻赶回了当初和林鹤楚分别的地方,好在她还在那等他;
成亲那晚,林鹤楚依靠在他身上,问:“沈畔,你这两年想我没?”
沈畔笑着看她,眼底是满到溢出的温柔,“你觉得呢?”
林鹤楚狡黠地笑着看他,“结合你的表现~我觉得有~”
沈畔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害羞的?”
林鹤楚看他微微泛红的耳朵,眼里有些得意,即使害羞也要撩他,“你呢?耳朵好红啊~”
沈畔亲了亲她,“嗯,你害的。”
林鹤楚挺着肚子,杏眼眨巴着,看沈畔做女红。
等一件小婴儿的衣服被绣好,她惊叹道:“好厉害!”
沈畔把针线收好,边收边问:“等孩子出生了,你想给取什么名字?”
林鹤楚摇摇头,“不知道,你读书多,你取一个。”
沈畔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去握她的手指尖,“你说最近总做美梦,那就叫鹤梦好不好?”
林鹤楚笑笑,道:“如果是男孩呢?”
沈畔把玩着她的指尖,“男孩也叫这个。”
“啊?”林鹤楚笑的眉眼弯弯,“这怎么行,誒!叫楚畔好不好?”
沈畔闻言,挑眉看她,“楚畔啊~有什么寓意呢?”
林鹤楚晃晃脑袋,“很明显啊!”
“是什么?”
“我爱你啊......”
之后沈河这个名字被沈畔埋藏进了心底,直到林鹤楚失踪了,他才把这个名字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