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溺 第8章 回家

为了照顾许渊高顾希特意退掉民宿，转而搬去离医院比较近的宾馆。虽然那群小混混依旧没有找到，但许渊在高顾希的照料下是恢复神速。

“这里买花真的好便宜哦，这么一大把只要20块哎！”高顾希摆弄着自己从街边买来的鲜花并试图将它们插进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里。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高顾希一边进行着自己的插花“艺术”，一边持续和许渊没话找话。

“我觉得好多了。”病床上的许渊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好在许多事情能够自理，高顾希只需做一些简单护理即可。

看着许渊身体恢复得如此快高顾希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她却隐隐发现许渊对自己仿佛有些过度依赖了。今天自己只晚来了半小时，许渊就死活不肯吃药，只等到高顾希出现之后才肯乖乖服药。

“他可能只是害怕我走了之后没有人付钱吧。”高顾希这样想着。

经过几天的相处后，许渊和高顾希之间的话终于多了起来，两个人又回到了初遇时的氛围。

“顾希姐，你插的花真好看。”许渊合上一直在看的书，转身看向高顾希的花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好像刚刚发脾气的人不是你。”

许渊自觉理亏，只得又悻悻地看起书来。

“今天想吃什么呢？我去旁边的饭馆给你买。”高顾希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外面的饭店里买好饭带回来给许渊吃。

“其实我吃医院的饭就挺好的，不用麻烦姐老是跑来跑去。”许渊本来花着高顾希的钱住院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没想到现在连饭钱也要高顾希出。

“你别多想啦，其实是我自己吃不惯医院的饭，给你带饭只是顺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高顾希总是能懂得许渊敏感又自尊的心情。

“那姐你什么时候回来？”许渊用眼巴巴的眼神望着高顾希。

又开始了，高顾希心想。

“我买好饭就回来，一个小时左右吧。”

“好，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许渊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刚走出医院的高顾希却没想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另一头的顾梦初已经得知了高顾希出事的消息，这通电话是打来兴师问罪的。

“高顾希！你是越来越行了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我和你爸说，你是不是就想我们担心死啊？”顾梦初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大，吓了高顾希一跳。

“妈！这不是就害怕你们担心所以才不敢告诉你们吗？”高顾希急忙捂住手机快速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悄声说。

“要不是齐墨说走嘴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们了？”顾梦初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高顾希急于解释，“没有，但我真的没什么事嘛，说了反而让你们白白担心。”

“真的？你没事的话还待在那里干什么，不赶紧回来？”顾梦初有些怀疑高顾希的解释。

“整个故事几句话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回去。”高顾希不知道如何向妈妈解释自己正在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少年。

听到高顾希说话支支吾吾，顾梦初的火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不然就给我立马回来。”

无奈，高顾希只好原原本本将事情同母亲说了，包括自己正在照顾受伤的许渊。顾梦初听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后，情绪也平静下来了。

“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人算计了。”电话另一头的顾梦初突然有些后悔把自己的女儿娇养得这样毫无心机。

“人家明显拿你当冤大头出钱，你还真的就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去。这样吧，看在那个男孩的份上，你直接给他们家两万块了结这件事情，然后赶紧给我回来。”

“妈，不是他们要求我，是我自愿的。”高顾希试图再解释一遍这件事情。

“行了行了，自愿也好不自愿也好，两万块钱足够那个孩子的医药费了，再说你也不能一直照顾他吧，这像什么话。”顾梦初一句话直戳高顾希的痛点，这几天她确实也有所顾虑两个人的相处界限。

“一会儿我就让秘书给你订回来的机票，你注意查收短信吧。”顾梦初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高顾希放下手机，仰天长叹，自己的母亲还是一如往常的强势。

知道要离开这里后，高顾希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如何与许渊告别。她特意在饭店打包了一份他爱吃的蟹粉丸子和龙井虾仁，回去的路上她都在酝酿该如何通知许渊啊。

高顾希回到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碰到给许渊送药的护士出门。护士一看到高顾希仿佛看到了救星，“高小姐你可来了。”

高顾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便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许渊出状况了吗？”

“他倒是没事，只是你不在，他都不愿意说话，问什么都不回答，可真是急死我了。”

“哦，他可能是受伤之后情绪比较敏感。麻烦你们多照顾了。”高顾希知道许渊越来越依赖自己，只是没想到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高顾希推开病房的门，病床上的许渊看到她进来眼神瞬间亮了几分。

“姐，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高顾希仿佛从许渊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埋怨的味道。

“嗯，今天上菜比较慢，我等了一会儿。”高顾希一一将饭菜打开摆在许渊的面前，“今天打包了你最喜欢的蟹粉丸子和龙井虾仁哦。”

“谢谢姐。”许渊小心翼翼地品尝着自己面前的美味，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的高顾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渊，刚刚护士说你都不说话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只是不想和她们说话而已。”许渊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你每天都在闹什么脾气呢，也不好好配合治疗。如果我走了你要怎么办呢？”高顾希有些焦急，声音中也夹杂了几丝不耐烦的情绪。

“姐姐是要走了吗？”许渊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问题不在这里，就算我现在不走，早晚也会走的啊。”高顾希一下被说中有些慌乱。

“姐姐认真回答我好吗？你是不是要离开了。”许渊抬头直视着高顾希，目光炯炯。

“是，机票已经买好，后天就走。”高顾希不敢直视许渊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了几分对他的愧疚。

“也是，姐姐一定很忙，怎么会一直照顾我呢？”许渊的表情又似失落又似赌气。

见许渊这样说，高顾希立刻表明态度。“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会给你姑姑姑父三万块让他们照顾好你。”

听到高顾希这样说，许渊冷冷地回复道。“姐姐如果再给我钱简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没想到许渊竟赌气说出这种话，高顾希的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要这样说，我也只是想要照顾好你。”

“那姐姐再答应我一件事情吧。”许渊突然话锋一转，向高顾希提出了要求。

高顾希见事情有所转机，立马答应，“好好，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许渊说道：“让我跟你一起去S市吧。”

高顾希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我应该跟姐姐说过我赚钱都是因为要去S市吧。我昨天问过张医生了，医生说我的情况已经可以出院了。当然，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

“但是，但是我怎么能带你走呢？你家人不会同意的啊，而且…”

许渊打断了高顾希的话。“我马上就成年了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再说我离开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果姐姐不同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我自己也一定会走。”许渊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那你的学业呢？你也不上学了吗？”

“我姑父早就不想让我上学了，就连学费也很长时间没交了，如果不是校长的帮助，我根本没有机会上学。”

“那你让我考虑一下吧。”高顾希没想到许渊的姑父对许渊已经苛待到了这种地步。

“好。”

回到宾馆的高顾希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她脑海中总是浮现着许渊的样子，如果自己真的不管他可能他就毫无希望了。但如果真的带他走，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在等着自己呢。

正在烦躁的时候，高顾希接到了任安伦的电话。

看到许久没有联系的前男友来电，高顾希恍如隔世。犹豫再三，高顾希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高顾希艰难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起来。

“小希，是你吗？”任安伦的声音依旧还是这样的温柔。

“是我，你有事？”

“今天我碰到叔叔阿姨，他们说你在Y市出事了，我有些担心你的情况所以…”

“不用担心，我没事。”许久没有听到任安伦的声音，高顾希的声音已经夹带了几分哭腔。

“你没事就好，在Y市我也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嗯，谢谢你。”

“听说你还没有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后天就回来了。”

“安伦…我…”正当高顾希的心被任安伦的温柔所治愈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声。“安伦，我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过了一段时间，声音又变得清晰。

任安伦小声地问道，“小希你刚刚说什么？”

高顾希的心脏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没什么，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分了手，最好就不要再联系了。”

“小希…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我还是很关心你的，我不想我们之间闹得太僵了。”任安伦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在高顾希听起来却是如此刺耳。

“抱歉，我并不需要这样廉价的关心。就这样吧，我相信你旁边的女生也已经等急了。”说完高顾希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结束了和任安伦的通话之后高顾希就一直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从分手到现在她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分手的心痛，当初密不可分的两个人分道扬镳，而如今他身边已有他人陪伴了。

原来被抛弃的感觉是这样的痛啊？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痛苦的滋味。高顾希突然想到那个倔强又清冷的少年，想来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不好受吧。

第二天一早高顾希就出现在许渊的病房里，高顾希顶着大大黑眼圈看着许渊，让许渊后背都有些发凉了。

“许渊。”

“嗯？”

“我想好了，我带你走。”

许渊临走前还是回了一趟姑姑姑父家，而高顾希就坐在车里等他。本来以为告别的时间要很久，没想到许渊只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高顾希透过车窗仔细观察着这个即将离家的少年，却也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什么情绪。

许渊刚要拉开车门上车，许渊的姑姑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高顾希看到她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流着泪，她喊住许渊后一把将一张小纸条塞到了许渊的手中，嘴里还不停地跟许渊说着什么。高顾希虽然听不到两个人的交谈内容，但可以看出来许渊姑姑的话对许渊震撼极大，刚刚还冷若冰霜的少年仿佛僵直在原地了，紧握着纸条的手也已经露出了青筋。

少年将紧握的拳头缓缓地移到了口袋里，对着姑姑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要转身上车。许渊的姑姑的脸上依旧有着难以言说的不舍和亏欠之情，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许渊，仿佛还期待着许渊说些什么，但许渊从转身到坐进车里，再没有看他的姑姑一眼。

高顾希再也看不下去这种亲人之间的离别，便吩咐司机出发去机场。黑色轿车慢慢驶离许渊的家，高顾希也一直看着后视镜中那个悲伤的老妇人，直到她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