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溺 第13章 他的月亮

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许渊交卷走出考场，虽然S市的考题比Y市简单很多，但毕竟自己手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因此一整天考试下来也不免有些头疼脑涨。

走出教学楼许渊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表，居然已经7点了吗？果然一考试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无暇再思考其他，许渊立马四处寻找起高顾希的身影。他想着：既然她说了要等我，那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就在许渊漫无目地寻找之时，他在教学楼左边的长廊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正伫立于月光之下，长廊四周蔓延的凌霄花影子层层叠叠映在她身上，为她多了一层朦胧的美感。今天她穿了一件翡玉色连衣裙，雅致的翡玉色衬得她的皮肤如白玉般无瑕，加入了些中式旗袍设计的裙子，也更显得人温雅清丽许多。她如海藻般的黑色长发只用发簪随意扎起，只看背影便已有种说不出的古典美。

许渊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近她，他看到的这一幕画面太美，以至于觉得现在打扰她会是件很罪恶的事情。而高顾希也并没发现有人在接近她，此时的她正在抬头望月，像是独自在想什么心事。

第一次，许渊在一个人的脸上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感，现在高顾希的脸上没有平日里鲜活明亮的表情，却别有一种沉静高洁的美，这让许渊不禁看晃了神。

突然，许渊身后出现一个粗犷的声音，“谁在那里？”

随后一束手电筒的强光束就向他照了过来，许渊连同前面的高顾希都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保安穿着的人正举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两个，刚刚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他。

“那边的两个，你们是学生吗？怎么现在还在学校？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保安一连几个问题，把高顾希都给问懵了。

高顾希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旁的许渊，他正单手插兜仿佛事情与他毫无关系。无奈，高顾希只好迎上去，说道：“保安大哥，你可能误会了，你看我还哪里像学生，我大学毕业都多少年了。”

高顾希心想，保安大哥可能把自己和许渊当成一对在约会的学生情侣了。

保安听了解释，开始上下打量着高顾希的打扮。这位女生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高中生，但站在她旁边的男生感觉还是未成年的气质。

“那你们进来是干什么的？”保安有些将信将疑地说。

高顾希不由分说就将一旁置身事外的许渊拉了过来，“是他，他今天来这里考试，我是她表姐，所以陪着一起来了。”高顾希说完，看了一眼许渊想寻找认同，许渊看着高顾希期待的目光，才转头朝着保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是吗？你们真的是来考试的？”

高顾希频频点头，还一直向保安大哥释放十分真诚的眼神。

“大哥，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说完高顾希就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保安大哥。

保安看了一眼就把身份证还给高顾希，面前这两个人看着确实不像是来做坏事的，“行吧行吧，你们没事的话就不要待在这里了，赶紧出去吧。”

高顾希连忙答应着，一边赶紧拽着许渊快走，直到她估摸着两个人已经走出保安的视线，这才将脚步放缓。

高顾希埋怨着许渊，“刚刚你就在我身后，怎么不叫我啊？害我们被保安大哥盘问。”

许渊回答不上来只能沉默不语。

高顾希见许渊不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心里想着，自从这个孩子来S市之后个性就越来越奇怪了，可能是背井离乡和考学的压力太大了吧，看来自己认为对许渊好的事情反倒会给他带来压力。

“是考试没考好吗？没关系，越文中学的考试难度是很大啦，如果你考不上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我之前说想要你继续上学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你真的不想上学我也绝对不会勉强你。”

“考试很简单。”

“啊？”

“考试很简单，如果我继续上学会让顾希姐高兴的话，我愿意去。”许渊直视着高顾希，仿佛在许诺什么重要的事情。

高顾希听着许渊这么说却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先含糊答应着。两人回到车上，氛围有些微妙的尴尬，高顾希想找些话题活跃气氛便说道：“说来也挺好笑的，刚刚那个保安大哥可能还以为我们是校园情侣呢。”

许渊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件事情好笑在哪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比我小那么多，我们怎么会是情侣？估计是天色太黑了或者是老眼昏花没看清。”

“……”

这下好了，听了高顾希这么说，两人之间的氛围不仅没有活跃起来，许渊的脸色还更加阴沉了。

此时的高顾希感觉自己说多错多，只好默默拉上安全带，“那个...我先送你回店里吧。”

许渊考完试没过两天，高顾希就接到了越文教务处主任的电话。主任说对许渊的入学成绩非常满意，通知高顾希去给许渊办理入学。挂了电话之后，高顾希又马上给许渊打去了电话，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他。

许渊得知这个消息后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但是一想到高顾希会为了这件事情而开心，他就觉得这件事情值得去做。

“怎么了？你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开心啊，”高顾希在电话那头问道。

“没有，我很开心。”但我更开心能和你在一起。

“那我请你出去庆祝一下吧，正好你也把入学资料交给我，我找人给你办入学。”

“好。”

三个小时后，高顾希和许渊再次来到“荣”餐厅，相比于上次的紧张，这次许渊的神态明显放松了许多，已没有上次的小心翼翼。

高顾希点好菜后，看向许渊问道：“今天你怎么突然同意跟我出来吃饭的，之前要请你吃饭你都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许渊挑了一下眉回道：“因为顾希姐说，这都是先借我的，我以后挣钱再还给你。”

其实许渊这样做是有私心的，随着他不想跟高顾希分开的情感越来越强烈，他就越想与高顾希多产生一些纠缠，这样以后两个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分开。

这顿饭全程高顾希都在不停地在夸许渊学习好能够考上越文有多么优秀，许渊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她两句。

比起高顾希的兴奋情绪，许渊更加在意另一件事情。如果自己去越文上学应该会遇到那个人吧？那个叫宋景和的老师，他和高顾希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这几天始终困扰着他，但他却又无法向高顾希问清楚。

这是一种十分在意却又无法向对方言说的痛苦，而现在的许渊正在切实感受这种痛苦。

许渊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吃完了这顿饭，就在两个人正准备离开时，高顾希的眼神却注意到了许渊的左手手背，那里有一片半个手背大小的暗红色烫伤伤口。

“你的手怎么了？”高顾希整个头探了过来。

“没事，我们赶紧走吧。”许渊想把手藏起来，却被高顾希一把抓住，他只能解释道：“在店里帮忙时不小心烫到了，没什么大碍。”

“是吗？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高顾希仔细端详着烫伤的部位，心中有些疑惑。她抬头看向许渊，只见他正盯着自己，仿佛有重重心事一般。

高顾希突然觉得他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要阴沉许多，眉间仿佛带着化不开的霜，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到他一点开心的表情。

“去看过医生了吗？上过药了吗？”

“上过药了，现在没什么事情了。”

“你在火锅店还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哦。”高顾希非常担心如今许渊的状态，

“嗯，我很好，你别担心了姐。”

高顾希把许渊送回到店里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店里的一些服务员正在做打烊的收尾工作，他们看到许渊从门口进来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是个透明人一般。

许渊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穿过用餐区。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暗暗观察他，刚刚他和高顾希一起出去势必又会引起他们的讨论，但是他不在乎，他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一路走回到了宿舍。

其实刚刚面对高顾希的问题时许渊说谎了，和高顾希在一起时他仿佛置身天堂，一旦与她分开他就重回地狱，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就是她。自从自己听从了高顾希的建议来到火锅店之后，火锅店里的每个人都开始感受到了许渊的“特别待遇”，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拿到钱，住得也比老员工们要好，后来方经理甚至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房，让他可以不用和别人合住。

但越是这样的“特别待遇”就让许渊在这里生活得越艰难，员工中几乎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想要和他说话，大家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如果只是孤立他的话也没有关系，毕竟许渊从小已经孤单惯了，但后来他们就开始故意不给他留饭，将他晾的衣服扔到地上，直到上一次有人“不小心”将热汤泼到了他手上。

深夜了，下班的大家都在宿舍里玩牌聊天，只有许渊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等待着困意来袭。他努力屏蔽着隔壁传来的玩斗地主的声音，想让自己的心更平静一些。这时候，高顾希站在月光下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自己能时时刻刻见到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