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 第21章 第 21 章

小时候，她眼中单纯的会叫她妹妹，送她小礼物的哥哥，终究在长大后逐渐疏远的距离中渐渐失去了身影，但她明白，她无法面对他的原因，从来不是日益稀少的见面，而是她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小时候哥哥自外婆那里能收到的礼物，得到的关心，她却永远都不会收到。

这并不是他的错处，可是，现在的她仍旧没办法心无芥蒂地面对他。

电视剧里的画面一祯一祯的走动着，房内的三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如同三个被勉强关在一间屋子的陌生人。

直到外面有人喊吃饭，顾清瑶才觉得解脱。

饭桌上大人聊的事情，顾清瑶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她专注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清瑶高二了吧，有没有想好考什么大学？”常昭兰笑着问道。

顾清瑶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她筷子停了一瞬，才道：“A大。”

常昭兰笑意顿住，片刻才道：“志气不小嘛，还是清瑶好，乖巧又会读书。”

李弗晓去年考上了市内一所大学，全国排名一百左右，但那时在亲戚里也为她挣足了面子。

顾母显然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自家女儿的大学目标居然是全国首府。

“哎呀，她也不一定能考上呢，我们就期望她考个C大就差不多了。”顾母笑容满面地夸赞道：“还是你家弗晓好，活泼，讨人喜欢。”

常昭兰终于找到了胜利点，满意地笑了，“女孩子，死读书可不行，以后进了社会混不开。”

顾清瑶的筷子一点一点地挑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回家的路上，顾母心里越想越觉得生气，她看向开车的顾父，“我看弗晓就能讨长辈喜欢，我也不是不开口的性格，清瑶这副样子是不是随了你。”

顾父：”你说像我就像我吧，那还能怎么样？你看你说了她能改吗？“

“我姐真是的每次都拿这个说事，我真是没面子。”

“哎，消消气。”

顾清瑶将头倚在车窗上，像是听一场与她无关的对白。

国庆节的最后一天，下了大雨。

顾清瑶坐在房间的窗边，看着外面风雨肆掠，她伸手摸上冰凉的玻璃，却诡异地感觉到了安全感。

桌子上是那本《子理》，她视线落在书面的刹那，想起了那人的眼睛。

很奇怪，那样疏离而冷漠的人，她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温暖和自由。

翻开书页，是一个狐狸报恩的故事，志怪奇谈，很难想象是他会看的书。

这样的天气，和这本书，也是般配。

她抱着这本书，在大雨倾盆中，一字一句地看着。

国庆节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校园里的学生却因即将到来的文艺晚会忙得热火朝天。

文艺晚会是凌安中学每一年的传统活动，届时，各个班级都会准备一个才艺节目，便是高三年级都会抽出几个人来参加，班主任在国庆后的第一天便已经让大家开始准备。

顾清瑶高一的时候本不想参加，奈何经不住文艺委员的劝说，最后选择了给舞蹈伴奏。

她记得高一的时候，二班表演的是诗歌朗诵。

据说，一班和二班表演诗歌朗诵，也算是凌安中学的传统之一了。

当日，自习课期间，讲台边传来两声黑板敲击声，随后一个女生提起嗓子道：“有件事情需要参考一下大家的意见。”

顾清瑶停下笔，向前看去。

她记得这个女生，文艺委员，好像是叫阮萝。

阮萝在黑板上写下七个大字—文艺晚会讨论会。

“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

“选个诗歌，咱们配合。”

“就是啊，别浪费时间了。”

顾清瑶轻笑出声，小声和林欣道：“所以，一班和二班的节目，真的是默认诗歌朗诵吗？”

林欣无奈耸肩，“谁说不是呢，无聊死了。”

文艺委员显然和林欣是一个想法，“每年都是诗歌朗诵，显得我这个文艺委员很没用耶。”

众人不为所动。

“难道我们一直要和一班表演一样的节目，当一班的等同品吗？”

教室里一阵沉默，随后一人大声道：“一班配吗？也不看看篮球赛、考试平均分还有运动会，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是我们的平替。”

阮萝赞同地点头，“但是，你们想想，诗歌朗诵，是不是听起来像是一群没有才艺表演的书呆子想出来的节目，但是，我们难道是没有才艺吗？”

“那表演什么？唱歌？跳舞？”

“跳舞不行吧，看之前七班表演的舞蹈，把校长都气着了。”

“那是因为太低俗了吧，去年五班那个舞蹈就很古风。”

林欣也想起去年的文艺表演，她记得有个女生穿着一袭绿罗裙，低眉浅叹琵琶的模样让她盯了许久，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就是有种烟雨江南的婉约。

见众人起了兴致，阮萝趁胜追击，提议道：“大家都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嘛，我们可以投票。”

教室里顿时变得叽叽喳喳，顾清瑶继续埋头继续写作业。

不论文艺晚会的节目是什么，她都不打算再参加。

自习课结束前，讨论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顾清瑶看到结果的时候愣了一瞬。

双人国标舞。

即便学校并不将男女大防放在明面上，但男女保持距离对高中生来说，依旧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阮萝居然想让凑12对，那就是24个人，咱们班一半的人都要参加。”林欣合起双手，“祈祷不要选到我，我可不会跳舞。”

话音刚落，阮萝就从讲台边走向她，手里还拿着本子和笔。

林欣吓了一跳，幸好，阮萝是找叶峥和秦羽的。

“你们两个得参加吧，你们打篮球的，四肢肯定更协调。”阮萝用笔敲了下本子，“如果没意见，我就把你们的名字写上了？”

秦羽还想说什么，就听叶峥道：“可以。”

见此，其他人都忍不住惊恐地看向他。

顾清瑶手里笔也顿住。

“十分感谢你们的配合。”阮萝快速地记下名字，然后又走到林欣桌边，道：“林欣你呢，愿意不？”

“我不行吧，我四肢不协调啊。”林欣婉转地表达拒绝。

后方的秦羽却开始拆台，“你不是说你小时候练过芭蕾？”

阮萝惊喜道：“真的吗？那可以把你放前排啊，林欣，咱们要有集体荣誉感啊。”

林欣小声嘟囔，“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她总不能说小时候为了不想学芭蕾，哭着跑回家了吧。

“嗯，还有。“阮萝微笑着看向林欣身旁，”顾清瑶。”

顾清瑶手一紧，略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你想参加吗？”

刚才置身事外的想法在一瞬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如果参加，她真的克服自己吗？可是，她暗里捏紧笔身，如果参加，又真的会得偿所愿吗？

一个好字在喉咙里不断翻滚，迟迟无法出声。

“你去年是参加了文艺晚会的吧。”阮萝温声道：“演奏琵琶的，我在后台见过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参加的，你有经验，肯定不会怯场。”

顾清瑶知道，经验不能成为她不会后退的理由，但是，这像是一个绝佳的台阶，她轻轻点头，道了声好。

“那就这样定了，我再去找其他人了。”阮萝此刻心情十分愉悦，未曾想事情进展这么顺利，本以为说服这几个人会费一番口舌呢。

阮萝一走，林欣就委屈地抱住顾清瑶，“完了，我其实真的有点四肢不协调，你可得救我。”

顾清瑶不知所措地拍拍她的肩膀，“那，一起加油？”

“不过你居然会弹琵琶，都没听你说过。”林欣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你还有多少才艺瞒着？”

“会点皮毛而已。”顾清瑶从来不会自称为擅长什么才艺，在她眼里，那些不过是母亲为了面子让她所学的无用的表演。

与她并没什么相干。

为了准备这次的表演，阮萝专门申请了一个空教室，并自带了一个音箱，甚至还带了一个投影仪，就是为了让大家看清动作。

顾清瑶想，不愧是文艺委员，各种设备真是齐全。

《The Second Waltz》在空旷的教室响起，优雅而美丽的华尔兹随之出现在墙壁上，像是一场华丽而浪漫的梦境。

阮萝等一场表演结束才按下暂停键，道：“咱们就表演这个，如果没有舞蹈基础呢，就要先学四节拍，当然了，毕竟不是专业，有个形便够了。”

“看着好像不难。”

“争取一个星期排练结束。”

阮萝无声笑了一声，继续道：“那你们先自由选舞伴？身高差距不要太大就行。”

有些人早就商议好了，此刻就直接组队了。

林欣左看右看，发现自己也就和秦羽最熟，只能勉强对秦羽道：“要不咱们组队？”

“行吧。”秦羽一副勉强样子，一口答应道。

林欣自己组完队还不忘记自己的同桌，“清瑶你呢，你估计都没有太熟的，我帮你看看，要不孙景涛？他脾气好，个子也比你高一点。”

“我……”顾清瑶看着林欣，轻声道：“我不认识。”

“那……”林欣犹豫地看向叶峥的方向，此刻他面前正站着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