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 第28章 第 28 章

休息室里，宋晓薇双手捧着任景泽的签名照和签名专辑，像供佛一样虔诚。

乔令姜大概明白，任景泽之于宋晓薇就类似玛莎·阿格里奇之于乔令姜。

“乔老师，我太爱你啦！这可是to签啊，景泽哥哥亲手写的我的名字，to签哎，四舍五入，我是景泽哥哥的人了，景泽哥哥喜欢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要为你俩的爱情赴汤蹈火！”

乔令姜见宋晓薇这么兴奋，自己也跟着高兴，自动忽略她后面的话，玩笑着双掌向前伸在宋晓薇面前：“打住！大可不必啊……”

宋晓薇将专辑和照片在包里放好，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乔老师，你和檀先生到底什么情况？他是我偶像的情敌？”

她可都从监控室里看到了，沙发上你挪过来我挪过去的，显然有猫腻，她的CP她来守护。

“别胡说。”乔令姜立刻收起脸上的玩笑，认真打断宋晓薇的猜测，她不想听到任何让自己产生误会的话。

“那我换个问法吧，”宋晓薇将保温杯递给乔令姜，意味深长道，“我偶像有没有情敌？”

乔令姜将胳膊肘撑在圆桌上，抬手托腮，一脸认真望着宋晓薇，不答反问：“晓薇，你说你偶像有女朋友吗？”

“没有！这我可以保证，从他出道我就粉他，从没见他和哪个女的传过绯闻，狗仔跟了几年都没拍到过，认识你之前，连CP粉都嗑不到他头上去，”宋晓薇激动难忍，“要是他有对象，我当场表演……吃杯子！。”

那倒不至于，乔令姜没有看人吃杯子的癖好。

宋晓薇见乔令姜脸上的迟疑，感觉到自己关于偶像单身的说法受到了质疑，感受到血管里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她腾地站起：“你不信？！”

乔令姜立刻往后，贴靠在椅背上：“我信我信。”

她算是见识到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宋晓薇慢慢坐下，脸上恢复笑容：“信就好，他真的没对象，我跟你打保票。”

乔令姜忙点头：“好好好。”

没女朋友就好，她可以放心和他相处。

“对了，说正事，”宋晓薇收起打闹，脸上挂上职业的笑容，“亚楠姐让我跟你说，乐团有一个参加名家名曲节目的名额，看你最近表现，表现好的话就给你报名。”

乔令姜听到名家名曲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可她听到后半句，眼神黯淡下去，她明白吴亚楠口中的好好表现是什么意思。

上次会议明里暗里点拨过她，她想参加节目，可这一定要靠在节目里博眼球才能得到吗？为什么不能纯粹一点，专业上行就让她上，不行就让她回去继续练。

她知道，这个世界向来不是纯粹的，二十一岁前的她活在一个纯粹的象牙塔，可脱离了父母的光环和保护，她想靠她自己闯出一片天，明显艰难很多，不仅仅是专业能力的事情。

“乔老师，您在听吗？”宋晓薇见乔令姜出神，忍不住出声打扰。

“在听，”乔令姜调整好情绪，“麻烦你代我向团里转达，感谢团领导的关心，名家名曲节目我会努力争取。”

想要有所成就需要专业过硬、更需要机遇，专业能力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提高，机遇却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乔令姜知道，如果她态度消极，名家名曲的机会就会和她失之交臂，这是现实。

只要在法律和道德范围内，为了抓住机遇成就事业，她当然要遵守游戏规则，努力争取机会。

“单打独斗”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怨任何人。

不过是和任景泽待在同一个画面里，争取更多的节目份量，对乔令姜而言是一举多得，可任景泽怎么想，出于礼貌，她是不是该和他提前打个招呼？

乔令姜想到之前孙丹妮找任景泽搭话时的情形，她光想着自己愿不愿意蹭任景泽的流量，却没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她向任景泽搭讪，会同样和孙丹妮一样得到一副冷酷的脸。

乔令姜会想起之前和任景泽相处的情形，大多是在聊音乐，她对他没有异心，他对她自然没有防备，乔令姜心下有了主意。

节目正在录制，现场人多眼杂，乔令姜准备周末听完音乐会再和任景泽说清楚，希望他看在校友一场的份上能让她借着聊音乐的势，多一些镜头。

~

正午，郑平组织大家进行社交观察活动。

一长串的规则介绍完毕，郑平拿着一只银色小桶，里边装着木质的竹签：“来来来，大家抽签啊，两个四人组，两个三人组，同一个小组要一起行动，手拉着手，除了上厕所，直到晚上结束录制都不能放开。”

客厅的艺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是对这个活动有意见，而是时间太长了，很不方便，但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李丽红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率先提出质疑：“郑导啊，你这个活动的目的是什么？”

“李老师，这是节目组制作团队和专业的社会心理学老师请教过后制定的游戏规则，也是咱们必修的社交观察活动，通过这个游戏可以观察......”

李丽红出声打断：“行了行了行了，我明白，必修的活动我肯定参加，但是，需要拉着手这么长时间吗？现在到晚上还有十几个小时，要做饭、吃饭、做任务赚钱，一大堆事儿呢，这拉着手多不方便啊。”

“李老师，心理学老师说了，就是要时间长，才能达到观察的效果。”

几位资历老些的也开口说话了，客厅里乱作一团，最终以各退半步收场，社交观察活动从午饭结束后开始。

乔令姜虽不理解，但尊重。

檀斯宇一言不发，自从乔令姜从他身边换到沙发另一头坐下，他就全程黑着脸。

乔令姜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前边的人都已经抽完签，只剩下她和刘璐璐，乔令姜伸手在两根竹签中抽出一根，是红色，她用另一只手遮住油彩，等待节目组安排统一揭晓。

檀斯宇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手中竹签上的蓝色油彩，抬眼看向任景泽旁边的孙晶晶，对方闭眼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李丽红，对方同样摇头。

檀斯宇左右两边扫视一圈，楚子霖拿在手上的竹签透出一抹红色，距离远加上露出的油彩不多，他不确定。

“大家手里都有签了吧？”

“有啦！”

郑平伸手指向最右边：“那好，我们从右边开始揭晓抽签结果吧，子霖，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竹签颜色。”

“好，”楚子霖说话间举起竹签，将末端的红色油彩展示在镜头前，“我的是红色的。”

镜头移向旁边的孟东旭，孟东旭坐直身体，正欲揭晓竹签颜色。

“等一下。”

一直没出声的檀斯宇突然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他。

“檀先生，怎么了？”郑平的话带着颤音。

郑平紧张得手心冒汗，这位老板不会反对这项活动吧？他好不容易说服大家。

同样紧张的还有乔令姜，不知道这尊大佛又要闹哪出，刚才她想和任景泽坐一块儿，就因为檀斯宇从中捣乱才没成，想换棵树，偏偏这下树的过程极为艰难。

檀斯宇：“郑导，现在大家的签还没公布，可不可以换签？”

郑平悬着的心落回原处，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檀先生这个提议太好了，趁现在分组还没确定，大家有没有想换的，抓紧提出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还好，和她没什么关系，乔令姜心里的警铃停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清楚别人手里的牌，换不换的没什么必要。

“没人要换吗？”

“子霖，要不要换？”任景泽扬了扬手里的签。

“子霖，换吗？”檀斯宇同时开口。

檀斯宇和任景泽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楚子霖。

被两位男士青睐的楚子霖哭笑不得，看来他手上这支签挺重要，楚子霖将手上的烫手山芋“扔”在面前的长几上，用坚定的口吻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换！”

郑平：“和谁换？”

天呐，为什么要为难他，他只是不幸拿到一支红色的签而已，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两个人之间做选择。

“都行，导演您定吧。”楚子霖将皮球踢给郑平。

郑平冲着楚子霖挤眉弄眼，一边是“金主爸爸”，一边是“流量大咖”，他谁也不敢得罪呀。

楚子霖扔出那支烫手山芋之后，便侧头四下张望，就是不看郑平。

“这......”郑平无奈，看看檀斯宇又看一眼任景泽，“檀先生和景泽同时提出更换需求，子霖这边也愿意，这事可怎么办，要不——两位石头剪刀布赢的人获得子霖的这支签？”

“好。”

“公平。”

两人同时开口。

郑平深呼一口气，躲过一劫。

乔令姜终于意识到事情的走向不对劲，她低头确认一眼，自己手上的竹签末端确实是红色，被楚子霖仍在桌上的那支签，也是红色。

檀斯宇和任景泽同时想要换那支签，是早有预谋还是纯属巧合？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即将和两位其中一位分到一个组，她希望赢的那个人是任景泽。

乔令姜正在心里盘算，如果檀斯宇赢了，那她也把签换掉，突然听到导演喊她的名字。

“乔老师，要不你来做裁判？”郑平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李丽华和孙晶晶立刻接话，三人搭了一台戏，乔令姜被拱到高处，不得已揽下这个活。

檀斯宇和任景泽已在客厅中间站好，乔令姜站起身，走到任景泽旁边。

“石头剪刀布！”郑平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出手。

乔令姜紧张望着檀斯宇的方向，他出得布，乔令姜转头看向任景泽的手，是石头！檀斯宇赢了？乔令姜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三局两胜？”

这话一出，客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乔令姜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将心里话在镜头前说了出来，事已至此，后悔已经来不及，顶多是当众被他驳了面子，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习惯就好，她想好托词，准备给自己找台阶下。

檀斯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的姜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的偏帮任景泽，檀斯宇差点气死，可是，他没有立场生气，只能咽下这口气。

乔令姜做好了换签的准备，她看到檀斯宇明显愣了一秒，脸上的表情像调色盘一般变幻多端，最终归于平静。

片刻之后。

“可以。”

她听见他说。

乔令姜没想到他会同意，她听闻过他在职场的威风，见识过他无视无关紧要之人时的冷漠，也亲眼见过他训斥弟弟时的威严，更见过他当众驳亲爸亲妈面子的铁面。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她又难以自抑的多想了。

大气不敢出的演播厅，在得到檀斯宇肯定的答案后恢复躁动。

任景泽没想到乔令姜会偏向他，明明应该高兴，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听过一句话——有时候刻意的远离某个人，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太喜欢。

檀斯宇在的时候，她不再是那个他认知里的“知书达理”、“优雅知性”的乔令姜，而是鲜活的、生动的、任性的、胆小的、古灵精怪的乔令姜。

第二局，檀斯宇再次赢了，乔令姜怎么也说不出口“五局三胜”这四个字。

接连的胜利让檀斯宇的嘴角难得挂上一抹笑，可看着乔令姜脸上一副“无力回天”的模样，那抹笑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檀斯宇如愿拿到那支涂抹着红色油彩的竹签，优雅坐回原位，手里拨弄着那因为玩游戏而解开的袖扣，施施然开口：“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还有事，就按现在的分组，速战速决，郑导觉得怎么样？”

郑平马上意会：“那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东旭，从你开始，继续亮牌吧。”

流程继续往下走，眼看着没有明面着换牌的机会，乔令姜小声和一旁的宋青耳语：“青青，能和我换一支签吗？”

宋青看了一眼乔令姜手中的红签，又看一眼檀斯宇的方向，只见他正看着她们这边，脸色不太好看，宋青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她光是在檀斯宇身边待着都大气不敢出，不敢想象和他手拉手的情形，再说檀斯宇明显是冲乔令姜而来，如果她破坏掉他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那她估计明天就不用来了。

乔令姜回头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刘璐璐，只见刘璐璐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向她展示手中的竹签，竟然也是红色。

这时，刘璐璐手中的手机震动两下，她低头看了一眼，纠结片刻，低调着从沙发后方绕到中间，从任景泽手中接过一瓶由两人代言、赞助了这个节目的品牌果汁。

这两人还挺敬业，这时候还不忘自己宣传委员的身份。

乔令姜将目光转向宋青旁边的赵宇，她和他从没说过话，此刻他正和汪洋小声聊着什么，眼看着分组公布已过半，乔令姜来不及纠结，越过宋青轻声喊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没听见，赵宇头也没回，继续和汪洋说着话，乔令姜不死心，又喊了一声，赵宇还是没反应。

这时，任景泽的声音在客厅里传播开来：“我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