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留不住 第9章 我相信她会爱我

夜幕已至，黎骁像上次一样，站在巷口的路灯下目送楚霜月回家。

大门关闭，她的手机也随着震了震。

楚霜月：【我到家了，你快回家，注意安全。】

黎骁：【好，早点休息。】

楚霜月：【谢谢你晚上陪我聊了那么多。】

黎骁想起她在自己怀里抽泣的模样，胸口的衣衫还透着泪水未干的冰凉。

黎骁有意替她缓解尴尬：【没事，只是不知道学委还是一个小哭包。】

楚霜月赧然，噼里啪啦地打字。

楚霜月：【不准说出去，我会生气的。】

黎骁哑然失笑，她想象不出乖巧小白兔生气的模样，她顺从的回答。

黎骁：【放心。】

楚霜月：【回家告诉我。晚安，骁骁。】

黎骁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她家的方向，转身向家走去。

黎骁：【晚安，霜霜。】

…

黎骁还在回味着今晚的愉快时光，她有些害怕这样让她沉迷的亲密会转瞬即逝，于是迫切地想要多了解楚霜月更多。

她一边沉思一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迎面就撞上杨千语抱着手臂站在门厅。

“妈…”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母亲的笑容有些狡黠，结结巴巴地喊了她一声。

杨千语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黎骁。

“…”黎骁被她打量地心里发毛，匆匆换了鞋就想逃回卧室。

“骁骁。”杨千语缓缓开口喊住了准备逃窜的身影。

“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同学？”

杨千语轻轻吐字，每个字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黎骁的心口。黎骁身体一僵，她想过母亲会八卦，但是没想到竟然八卦的如此直接。

杨千语看着石化在原地的女儿，无奈地笑笑，补充道，“我都看出来了，你又是夹菜又是盛汤的，殷勤的不行。”

黎骁僵硬地笑笑，不敢直视母亲灼热的目光，准备随便找理由搪塞过去。“没有啊，我就是怕她不好意思嘛…”

杨千语在心里翻个白眼，拉着黎骁坐在沙发上。她没有着急反驳女儿，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自己开口。

自己这心理老师可不能白当这么多年。

黎骁被杨千语看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她觉得在她母亲的目光下，她的浑身都在痒，好像有一把火要从脚底燃起来。

“也算不上喜欢吧…”黎骁知道这茬是躲不过了，与其受尽审问，还不如自行交代。“最多算…对她有好感…”

“你看着人家的眼神可不像只是有好感。”杨千语不留情面地拆穿。

“妈…”眼看黎骁即将恼羞成怒，杨千语微笑地轻揉她的头发安抚。“那你喜欢人家什么？”

“唔…她很可爱，像毛茸茸的小白兔。对我很亲切，成绩很好，声音也很好听，长得也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星星一样亮…”这是黎骁擅长的话题，她滔滔不绝地数着。

杨千语有些无奈，出声中止黎骁如数家珍般的话语。

“那她有缺点吗？”

“嗯？”黎骁眨眨眼，没有明白母亲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她相处起来有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缺点，或者和你有矛盾的地方。”

黎骁想起刚刚在公园和她的对话，她沉吟道，“她有些软弱，不过可能受家庭影响比较大，我相信她会慢慢勇敢起来。”

杨千语更加无奈了，她女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副冒着粉红泡泡的样子，连理由都能帮对方想好。

“那你确定自己能接受她的一切吗？包括缺点。”

“当然。”黎骁不假思索地点头，她迎上母亲怀疑的目光，说道。“我确定我很喜欢她。虽然才相识一个多月，虽然我对她还不够了解，但是我一想到她，一想到她的笑，她的眼睛，她的声音，我就会止不住的开心。”

杨千语没有打断她，黎骁继续讲着。

“我也不清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她。想带她回家吃饭，介绍你和姐姐给她认识，也想认识她的朋友，想了解她所有的事，想她能够开心。”

黎骁止住话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当着母亲的面对楚霜月进行了一场深情告白。

她脚底的那把火又开始烧起来了。

杨千语静静的听着，看着女儿害羞的样子，轻柔地出声，“那她喜欢你吗？”

黎骁呆住，脚底的火被浇了一盆冰凉的水，灭掉了。她缓缓地陷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她也不知道楚霜月对她的态度。虽然她对自己总是柔和的模样，可是她对待林箐箐和栾旭颜好像也是这样温柔。

她又想起今天在门厅时，楚霜月抽出的手和委婉的拒绝。她的心跌进了谷底，闷闷地回答。“不知道。”

杨千语看着女儿瘫进沙发里，像泄了气的皮球。她有些不忍，但是她作为母亲，一些事还是必须要提醒黎骁。

杨千语深知自己和黎骁父亲之间的爱情本就算不上顺利，也由于工作太忙的原因，总是对黎骁疏于照顾，而她和黎父的感情也逐渐磨损的满目疮痍，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动和爱意了。

她从事心理健康工作许多年了，也帮助过许多有情感困扰的学生们，可是当她面对自己和丈夫渐行渐远的关系时，她也会感受到心底油然而生的束手无策。

她时常也会回想，当年在黎贺穷追猛打的追求下如果没有动心的话，当年父亲阻拦他们的感情时她没有反抗的话，如今会如何，她会不会更幸福一些？她知道这些假设不会有结果。就像她作为心理健康老师，总是能轻松洞悉学生们的心理问题，却始终也找不到自己和丈夫的感情逐渐冷却的缘由。

所以随着黎骁渐渐长大，她总是担心黎骁会像自己当年一样，不顾一切的舍身投入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害怕黎骁爱上谁，又害怕黎骁只爱自己。她害怕黎骁长成自己，更害怕黎骁长成她的父亲。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不喜欢你，你怎么办呢？”

“那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还能控制自己不喜欢她吗？”黎骁还是闷闷地回答，扯过抱枕盖在自己的脸上。

“那假如你们以后在一起了，她突然某一天不喜欢你了，你怎么办呢？” 杨千语皱眉，她在问黎骁，好像也在问自己。

“那就只能说明我魅力不够，还不能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不过——”黎骁拿下抱枕，冲杨千语吐吐舌头，“我有信心。她会爱我，会爱我到不可救药。”

杨千语被她俏皮的动作逗笑，怜爱的替黎骁撩去遮住眼睛的发丝。

“那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会一直喜欢她呢？”

“唔。”黎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抽出手臂摁在自己的心口，眼神闪闪发亮。

“我的心告诉我的。”

她想起楚霜月哭泣的样子心口就钝痛，想起她灿烂的笑容心口就柔软。她高兴时她便高兴，她难过时她便难过。黎骁还不能准确地形容出自己对楚霜月的喜欢有多深，可是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无时无刻在为她而悸动。这份爱厚重又绵长。

杨千语看见了女儿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了。

看来黎骁终究还是像她多一些，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那种祈求又笃定的眼神像是火光，也曾出现在二十年前她的眼睛中。

杨千语默然，只祈求女儿的运气能比自己好一点，希望她喜欢的人会对她始终如一，爱意深远。

黎骁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沉默，她将头探进母亲的怀里做鬼脸。

杨千语被她冷不丁的鬼脸逗笑，高明的掩去眼角的泪花。

“无论以后如何，无论以后你是不是追求到了她，无论她以后是否伤害你，你都要记得，爱自己多一些。”

黎骁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接受和担忧，连忙答应，“我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黎骁把头搭在母亲的腿上，由着母亲揉着她的头发，莫名有些不安。

“妈，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没有啊。”

杨千语是有些低落，她早些时候便敏感的察觉出来丈夫有意冷落她，最近她也一直尝试和丈夫沟通一下两人的相处状态，可是丈夫有意专注于学术和工作，对她避之不及。

虽然和丈夫的感情出现问题，可是她也不愿告诉女儿。第一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解决好，让一切恢复如初。其次也是因为她不愿和女儿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她不希望在女儿的心里存在自己脆弱的形象。

“妈，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信？”黎骁迟疑试探道。

“没有。”杨千语没有犹豫地摇头。

“那就好。”黎骁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她的脑子里那封躺在抽屉深处的信一直挥之不去，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妈妈这件事。

算了，暂时先别提…她暗暗想。这件事要处理起来肯定棘手，她需要时间缓冲。如果真要解决这件事，她倒是可以毫不犹豫，可是妈妈…

黎骁甩甩头，把脑子里的烦心事丢开。

杨千语关切问道，“怎么了骁骁，是什么重要的信吗？”

“没有——”黎骁矢口否认，匆忙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妈妈，今天霜霜说你做的饭可好吃了，在我面前一直说，从出门说到回家。”

杨千语乐不可支，她平常一般只是给黎骁和黎父做饭，随着黎骁住校，黎父常常又不着家，她已经许久没有练过手了。如今听见自己将来的儿媳妇这样夸赞，她就笑得眉飞色舞。

“哎呀，霜霜要是喜欢，就常来吃。”

“好，我告诉她。”黎骁眼看成功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松了口气。她突然想起什么，一个蹦跶起身寻找手机。

“完了完了，我忘记了。”

杨千语疑惑，女儿今天真是咋咋呼呼个没完。

黎骁从风衣外套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开始打字。

黎骁：【我到家了！忘记告诉你了。】

楚霜月刚放下笔，桌面上的手机就震了震。她拿起一看，担忧许久的人终于发来了信息。她再看一眼时间，23：46。

楚霜月丢开刚在A4纸上写好的数学题，太阳穴跳了跳，拿起手机回复。

楚霜月：【回家干什么呢？这也能忘记。】

黎骁冷汗流下，一看这语气就知道她的小白兔生气了。

黎骁：【我错了，我和妈妈聊天去了。霜霜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楚霜月冷哼一声，把键盘按的噼啪作响。

楚霜月：【你干脆第二天睡醒再告诉我得了。】

黎骁扶额，小白兔不仅生气了，还炸毛了。她眼珠一转，突然涌上一丝甜蜜。

黎骁：【霜霜不会是担心我了吧？】

楚霜月挑眉，这人怎么能无赖到这种程度。

楚霜月：【是啊，我都报警了。】

黎骁一震，不加思考地就摁下了拨号键，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那端传来楚霜月柔和清冷的声音。

“喂，怎么了？”

“霜霜你真的报警了吗！我到家了，很安全！”黎骁有些着急，她可不想给帽子叔叔们添乱。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传来了楚霜月的轻笑声，“当然是骗你的。”

“你！楚霜月！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开始骗人呢！”黎骁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痛心疾首地就要开始教育。

“骁骁不生气，到家了就好，我只是有点担心。”

楚霜月柔声安慰着，黎骁瞬间恢复安静，绯红顺着脖颈爬上了耳朵。

“好…那你不担心…”

“噗，我现在当然是不担心了。骁骁去和阿姨聊天吧，我去写作业了。”

“好…”

“骁骁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半天，黎骁才反应过来，在原地尖叫转圈。

杨千语坐在沙发上，看着女儿抱着手机又蹦又笑，默默思考生二胎的可行性。

黎骁蹦累了，又想起了今晚楚霜月的话，于是欢呼雀跃地跑到母亲跟前。

“妈，你能给我点钱吗？”

杨千语向来不会拒绝黎骁的这些请求，只是她现在突然好奇，想问一下这笔钱的去处。

“我…想买礼物给霜霜，她快过生日了…”黎骁有些不好意思，埋头摆弄自己的鞋尖，低声回答。

果然。杨千语了然，拿起手包掏钱。

“够吗？”她拿起一沓纸币放到黎骁手心里。

黎骁看着手里厚厚一叠，有些许惊讶，“这么多。”

“你追求人家，自然要拿出诚意来。”杨千语担心自己女儿是个木头脑袋，不放心地追问。“想好买什么了吗？”

“想好了！”黎骁欢天喜地地收好钱，爽快回答。

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并且她有信心，她的霜霜肯定会喜欢的。

杨千语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她朝立在身旁的黎骁摆摆手，女儿就撒欢似地跑回了房间。

她无奈揉揉眉心。唉…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