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川本来是想跟阮晚兄妹俩坐一块的。
阮川没跟阮晚一块坐过。
然而许陈仰坐前面神在在,他在后面莫名别扭的要死,让他未雨绸缪等阮晚来了,他作为一个哥哥的没把哥哥姿态拿捏好,会让许陈仰看了笑话。
阮川要面,何况看乐子的人是缺德许陈仰。
阮川要拉许陈仰出副座,换他妹妹来坐。
碰巧,他爸这会从厕所不凑巧回来了,哎一声说:“阮川你又在前面不跟你妹妹坐!“
阮川:“……”
阮川觉得他爸顺利把他架在了副座上。
少年脸是黑的。
阮晚不察。
阮晚时隔一学期后再次跟许陈仰在逼仄空间下坐一块,车内有香薰,但阮晚总能感知到在身边的,许陈仰的周身气息。洗衣液的香味在距离十几厘米远的她幻觉还是真实存在下的鼻尖上飘忽。
阮晚这时候不想喘不想摊倒了,原来身体的浓重疲倦可以用另一件事秒速转移。
这次是回本家的房子,路程要三十多分钟。
此时达到交通管制的小高峰,估摸要四十多分钟才能到。
漫长。
也忍忍就会过去。
阮晚浑身发毛,努力放空的摆烂望着大玻璃车窗前的高架桥,一路往上上去,天是淡白色。
这样的天气里往往很适合惬意睡觉,微风不燥。
她回去要吃什么。
又要看见他妈妈了。
他妈应该不知道她和她的儿子现在关系还好。
可阮晚不犯贱,在他妈还没待见她一天,她不会跟她儿子关系多好到气她心肌梗塞。
……完了。
她没跟她哥串话。
……
许陈仰在她旁边,忽然像弹琴一样拨弄了下阮晚的琴弦,“……”阮晚胳膊肘痒痒的动了动,少年在她旁边憋着笑悄声跟她说:“余家贫,耕值不足以自给。”
“……”
阮晚没控制用种你是傻子吗的表情侧脖看他。
许陈仰没徐乐那样好面,因为她神色跟她闹起来。
而是继续带着好笑笑意的比她高比她肩膀宽的姿态垂着眼睑看她。卧蚕浅浅的,一副鼓励你跟他一起发疯的意思。
阮晚“瞪”会,表情变得柔软可欺,垂目顺着他:“幼稚盈室。”
“瓶无储粟。”
阮晚:“……生生所资,未见其术。亲故多劝余为长吏——”
“……”
许陈仰露出牙哧笑起来,很开心似的嘴形和整个人都滚着一股叹息,开心极了。
阮晚:“……”
他笑完坐直了,让阮晚觉得自己被他逗了。
逗小孩一样。
“……”
阮晚下意识想拿拳头泄愤地锤下他那边的车座。
许陈仰挑眉:“……”
大概知道阮晚有点生气。
即使也不大在乎的许陈仰又把眼瞥过来,两个人在后座,许陈仰清醒的掩耳盗铃的跟她小小声说话。当前面两个人听不见。许陈仰声音浓浓的懒倦:“你暑假干什么。”
阮晚顿了顿。
低头回他:“写作业。”
“不出去玩?”
阮晚看他:“出去还是要出去玩的……”
他乐。
逗到人的乐。
阮晚以为自己说了句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阮晚又顿了顿,她突然在许陈仰面前想要形象厉害点,至少不是那么呆板,写作业,出去玩。出去玩三个字远小过于写作业,呆板和无趣。
阮晚想到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回大铁门路上说他背琴包。
阮晚也会弹。
小学时一把五百块钱的吉他,是她母亲给她不那么泯然众人的爱。
阮晚心动了动,张嘴说:“我也会——”
可许陈仰问她暑假干什么只是想导出接下来的一句话,用意带她去蒋思饶的生日会,见她暂时没说话后说:“我带你去蒋思饶——”
正好和她的“我也会”冲突了。
“……”许陈仰低下头,甚至企图耳朵跟她嘴巴平行,说:“你说什么?”
阮晚对着陡地凑过来的少年脑袋,一耸,她心里吃惊的瞟了眼前面当透明石头的她哥她爸,离远点跟他哑声说:“你,说什么。”
许陈仰没奇怪,望她一眼不自在的神情说:“七月三蒋思饶的生日,我跟你哥带你去玩?”
“……”
阮晚沉默两秒,跟他细声说:“我要回我以前住的地方。”
“……”许陈仰挑了点眉瞧她。
阮晚捏着车皮,正常直视他跟他道:“那几天应该没空。”
许陈仰其实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在他眼里,这人学校宿舍两点一线的转,回家了除了和她同学白天出去玩,大多时候应该也是个家乌龟。
主要是以前住的地方。
许陈仰问:“看望你老家的人?”
他俩真的开始忽视周遭一切了。
少年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她一本正经,脊背拔直。
阮晚说:“要回去找我妈。”
这话更低了。
但阮晚又没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是提到她妈妈两个字,阮晚会脆弱,从对许陈仰的羞涩不自在的脆弱,变成另一种脆弱。
“……”
许陈仰听她这句话。
还是把颈子低很低才听见。
听完,许陈仰胸口随她痛了一下。
作为阮川从小玩到大的铁子,和阮家两代半的世交,许陈仰对她家情况多少了解,对她来说,她的母亲,是纵然阮川他妈发疯也不敢提一个字的存在。
他们说她会发疯。
就眼前这个软乎乎脸,尖下巴,又不中二又不调皮的看着正常到不能正常的人。
许陈仰眼珠里荡她的脸……
越看越像整个人要进去她这个人。
她哥阮川疼她是她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一会,许陈仰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发个消息,我去接你。”
“……”
阮晚抖了下。
许陈仰斜她:“……”
天道好轮回的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
阮晚挪挪背,张了几次嘴。
跟他说谢谢说不出来。
她内里方寸大乱。
有个人说接她——
如有一条滚烫烫的河淌进她心里。
说不上来。
跟别人说等你回家,给你留灯,给你留门差不多。
和上船船票不同。
有人,在引你靠岸。
快到目的地了。
就差五分钟。
驶在小区周围,绿化渐渐清幽,没什么人,天变成欲要下雨的样子。
阮晚滚烫的情绪也逐渐凉却……
阮晚反应过来,不动声色抹了下脸,理智过来。
难受到要坐不住。
企图给眼神但做不到。
阮晚心里愤怒。
许陈仰这个骗子,又没微信也没,□□号也没,到时候就算她真想他来接了又怎么接的到。
她打电话先给她哥,再通知他?
那她从开始就可以不需要。
“……”
许陈仰斜着他走神间就变得有些神经质的阮晚。
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许陈仰迷惑。
他长大这些年见过不少放在瓶子里装着一碰就碎的玫瑰花,但没一朵像阮晚这样。
许陈仰自忖心思已经细腻。
可许陈仰猜不透阮晚,已经从不在乎她怎样变成这有点病的阮妹为什么这样。
到了许陈仰家门口,许陈仰说我走了?
倒霉阮晚看他一眼后点头,又马上自闭扭过头。
许陈仰纳闷,不爽地拿着书包迅速下车。
他和阮晚在这一段路的后期默剧,前面二人不知晓细节,阮晋昌跟他正常说:“回家好好休息两天。”
阮叔乐:“放假可少打游戏,别把眼睛打坏了。”
许陈仰轻啧一声。
…
后来,当天晚上,阮川给阮晚推了许陈仰的微信名片,阮川微信上问:【你和许陈仰有了什么秘密?】
“……”阮晚。
阮晚不知道怎么说。
阮晋昌让助理空了两天的日子,带着阮晚悄悄从家里出发,去往阮晚待过十五年多的“故乡”,他曾经恋人的悲难地。
晚母的墓地在乡下山林里,没地方能及时买花买鞭炮买纸币,阮晚提醒她爸,两人在别的镇上买了些。
阮晚心情很难好的起来,本就是一个爱哭的,在她爸买这些时就在默默饱含眼泪,脆弱地往那一杵,骨架小的肩膀瘦削,身高瘦削,一刮风就要倒。
偏偏阮晚一个学期长了三厘米,更像竹竿。她和别人发育不在一个时间段的迟钝猛长。
她爸说她:“小可怜。”
阮晚苦笑:“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