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爆炸 第21章 苍蝇花杀人事件-5

“完美社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涓埃终于问出困扰多时的问题。

它们正在返回完美社区的路途中，并不遥远。由于犀照原本就是六只鸡市的居民，完美社区又是六只鸡市的著名居民区之一，她自然而然地开始介绍。

所有人踏上六只鸡市的土地，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这里真是一片贫富差距悬殊的土地。并且，这种差距会被毫不掩饰地全部展现出来，富豪区与贫民区之间，不再只是一条明显的界限或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于，当你身处于贫民区中时向周围望去，是看不到富豪区的：因为必须要经过私人隧道才能进入富豪们的住宅区。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贯彻六只鸡市的人文主义，即清零罪恶，进行了大胆的创新，在富人区和贫民区之外，专门创办了“完美社区”。这个社区相当于城中城，拥有一套完整的市政设施，包括住宅、餐厅、学校、医院、商场、公园、动物园、海洋馆和各种职业的办公场所。

政府的初衷，就是建立一个乌托邦社区。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害社区”，这里完全隔绝外界的罪恶，也要求每一个社区居民，都必须按照社区所制定的标准进行规范的生活，不允许违反，违者将受到法律惩罚。在此基础上，每位居民将享受各种福利，获得社区最好的保护。

“这是可以做到的吗？”秋杪不由得质问起来，它实在难以想象出这样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社区。

然而犀照斩钉截铁，“当然！你以为完美社区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吗？想要居住在完美社区，申请者需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核，包括经济实力、智慧能力和背景调查。”

“智慧能力是什么？”涓埃问。

“社会化程度、服务他人意识、团结意识，还有服从性思维。这些都是智慧能力考试的内容。”犀照脱口而出，因为生前在学校里也有这些科目。“以上考核都通过后，还要进行完美社区规则培训和法律考核，最终才能进入完美社区，开始安居乐业的生活。”

因此，早在完美社区概念公布之初，大家便翘首以盼。等到完美社区一期工程的居民入住满一年，社区委员会骄傲地宣布：完美社区项目初见成效。这一年中，居民们严格执行入住手册中的规定，社区中从未爆发安全问题，偷窃、盗取钱财、杀人放火等违法事件零发生，居民放心地与其他人成为朋友而非相互防备和猜忌，全体居民过上美好生活，真正实现了“完美”社区。

一期工程的圆满成功，使政府信心大振，接连选址创建更多的完美社区。

“可是，罪恶怎么可能被消灭呢？”涓埃仍觉得不可思议，在它的理念中，清零罪恶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个社区必然还依靠了个人约束以外的手段吧。”

对此，犀照并不否认，“毕竟我也没有在完美社区里面住过，只能讲个大概。首先，社区委员会指出，过多的交流和密切的交往，是带来违法乱纪行为的最主要原因，因此，社区中的每个居民都是独享一个单元间的，即使足不出户一个月，也可以在里面完成最基本的生活。”

“哪怕是一家人一起搬进去，也会分别住在不同的单元间吗？”秋杪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犀照点点头。

“也就是说，完美社区中不推崇交友和恋爱，不相信感情的连接，也很少结婚，最基本的家庭制度在这里都被消解掉。同时，更多的道德标准被提升到法律层面，违反次数过多者所在的楼栋便会有降级的风险……”犀照还没说完，就又被新的问题打断了。

“我不太理解，楼栋降级是什么意思？”涓埃问。

“楼栋之间进行评比，是完美社区独有的规则。”犀照很耐心地解释道，因为包括她在内的六只鸡市人，都发自真心地认可完美社区，才想要迫不及待地把这套制度推广出去。

以进入完美社区之前的审核总成绩为基准，所有居民从高到低依次分配到8幢楼中，楼栋的名字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楼。入住后，由社区委员会的互助员，对每栋楼的全体居民进行公正判断，评判内容包括经济水平、工作学习能力、智慧能力、卫生状况、居民间氛围、集体荣誉感、居民凝聚力、是否有违法乱纪行为等等。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违法乱纪行为，一旦出现，整栋楼都会受到牵连。当没有违法行为时，次要的标准就是这栋楼的居民是否和睦融洽。

根据评判分数，每月对8栋楼进行排名，以最新排名进行整栋楼的升级或降级，并重新分配住房。在这8栋楼中，辛楼是待定楼，每次分数最低的楼栋将入住辛楼，连续3次住在辛楼，社区委员会将有权驱逐整栋楼的居民，而后重新招揽新住户，重启新一轮的排名。

“被委员会驱逐出去，和因为超龄被优化出去的区别非常大。”想到刚才拜访的福里奇阿姨，犀照觉得自己应当解释一番，“你们看，福里奇阿姨是被优化出来的，她还可以开个小卖部。可是，被完美社区驱逐出去的居民，会遭遇六只鸡市全体居民的抵制，他们无法再找到体面的工作，不能再保持平均线以上的生活水平。这种负面效应是持久的，甚至当他们的小孩长大后要应聘工作，也会因为家长曾经被完美社区驱逐过这种人生污点而无法顺利入职。”

秋杪觉得每一句话都值得细细品味，“天哪，为什么六只鸡市的群众会这么抵触他们呢？”

“不仅抵触那些被驱逐出来的居民，我们是抵触所有完美社区的居民。”犀照毫不客气地指责，“说到底，这也是他们先做的孽。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完美社区并非全封闭式社区，就算我们外人没有权限进入，里面的居民却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可是平日里，没有任何一个社区居民愿意出来。因为与外面的普通居民相比，住在完美社区里的人，早在搬进去的第一天，就已经自诩为道德高尚的人。他们认为，外面都是充满罪恶的肮脏世界，才不愿涉足。所以，安回死了，她是作为完美社区的居民死的，我一点也不同情她。”

无限向往完美社区，却又无限抵制完美社区的居民，秋杪实在想不通，人类怎会如此分裂。

“你是真冷酷。”尽管秋杪这样说，还是一幅痴迷的模样，“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犀照理所当然地忽略了秋杪的告白，自顾自地说下去：“完美社区的居民可以不迈出社区，而完成全部生产生活任务。唯一能让他们踏出完美社区的事情，就是每月定期在市中心广场进行的安全教育，这是每个六只鸡市居民必须履行的义务。”

“干脆在完美社区里面，也搞一个行刑典礼的分会场得了。”秋杪打趣道。

“完美社区可以为行刑典礼提供场地，但社区里始终零罪恶，所以没有人可用来斩首。”犀照指出关键，“而且，居民也不会同意把外面的罪犯运输到社区里行刑。”

说到此，它们一行也很应景地走到了完美社区六期工程的正门。

在社区门口，是一行标语：入住完美社区、同创零罪恶生活。

恰如早上初见时那样，方水水还在社区门口工作着，并且一眼就认出了秋杪。

从表面上看，方水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善可信，是个宅心仁厚的人。秋杪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轻率地上前，询问她是否了解安回的死因。涓埃倒是也跟了过去，不过在人类面前，它只是一个不存在的鬼魂，只能在秋杪身后静静地观察。

“安回并非死在完美社区里，因此与本委员会的管理无关。”方水水不咸不淡地回答，像是在替社区委员会推诿责任，又像是单纯表示自己不知道内情。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恻隐之心，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安回真的和她是朋友吗？不过因为这里是六只鸡市，一切冷漠与忽视又变得合理起来。

恐怕自己表达有误，秋杪开始不停找补，“我是听别人说，前段日子有一个完美社区的年轻居民去世了，名字叫安回。她死的时候应该就是住在完美社区里的。据说你是她的朋友，有没有可能，你能透露一些关于安回的信息呢？”

方水水的神情仍旧木然，无动于衷地回复：“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是否准确。首先，完美社区里不允许存在友情、亲情、爱情这些低级设定。其次，关于安回的死亡，我再次重申，这与完美社区无关，相关的辟谣公告，您可以看那边的公告栏。”她为秋杪指了条明路。

离得近的犀照先浏览起那面贴得满满的公告栏。

秋杪也凑过来，看得眼花缭乱，终于找到一则可能和安回有关的通告——辛楼5-512住户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发布“辛楼6-623住户因饥饿上吊自杀”的虚假信息，扰乱社区秩序，造成不良影响，给予该住户行政拘留十五日的处罚。

秋杪记得很清楚，福里奇阿姨说，安回在完美社区中的住所就是6-623，但是无法确定具体哪个楼。

哗啦一下，秋杪就把通告撕了下来，递到方水水眼前，“有关安回的是这则通告吗？”

看见秋杪如此不守规矩，方水水面露不悦，微微点头。

“既然说是谣言，那你能说说，究竟是哪个字在胡编乱造呢？”在犀照的提示下，秋杪尖锐地问到。

“不是6-623这个住户上/吊的。”方水水严格恪守社区守则，统一使用代号称呼居民，并且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因此，她对自己的工作完成度很是满意。

原来，社区里不仅死了安回一人，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上/吊自杀的。

“那安回，你说的6-623住户，她是怎么死的呢？”秋杪第三次提问同一个问题，它觉得和方水水说话累极了，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问不明白。

“完美社区中有人逃出去后死亡，居民门都在讨论如何主动辟谣，避免事态扩大化，影响房价。但是他们所担心的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可能发生。无论居民的生死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完美社区的定位和经营。”方水水这一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让秋杪和在一旁听着的涓埃彻底明白：它们绝没机会从方水水这里问出任何有关安回的消息。

秋杪一把将通告单塞回方水水的手中，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下周一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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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苍蝇花杀人事件-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