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执白我执黑 第5章 檀州匪祸

查卷宗一事交与林褚月，二人约定好每日飞鸽传书，互通进展。林褚月虽对定案成冤案一事还是半信半疑，但她作为兰台令，理清档案缘由也算她的分内之事，况且她性情耿直，从不藏私，王福嘉也就随她去查了。

王福嘉眼下最大的麻烦，正趴在她腿上呜呜地哭。

“小梅，你先起来”，王福嘉托着小梅的肩膀想把她扶起来，小梅看着瘦骨伶仃，身量却不轻，王福嘉不仅没把她拉起来，还险些被她拽倒在地，她对这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束手无策，无奈道：“手边就是床，你非要趴我腿上哭”。

小梅被她带回听柳园，秦婆子看了直呼“造孽”，带着一帮侍女把小梅洗洗刷刷收拾干净，新衣裳还未送到，便翻出王福嘉的常服先给她换上，小厨房给她加餐吃了三碟桂花糯米藕和三块玫瑰糕，脸色终于红润起来。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哭得发粉的脸，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姐姐救我，我和我娘一路从檀州逃过来，我娘被贼人打伤眼看就要活不成了，我身无分文才去偷人家的桃酥”，她一边说话眼泪一边吧嗒吧嗒的掉，“我有错在先，就算人家打我，我也是决计不能还手的”。

她今早初遇小梅时，就听围观的人说她是檀州来的流民，每逢灾祸，有流民是常事，但是寻常百姓也只顾逃命，断没有聚众斗殴的事。王福嘉心下有疑，便问道：“我只知檀州水患严重，你们即便是逃难，又怎么会被贼人打呢？”

小梅心中愤懑，“姐姐不知道，我们那里发了大水，本来就乱的紧，朝廷无人来赈灾，有些人心生怨气便拉帮结派上山当了土匪，见人就抢，我和爹娘被掳到寨子里干活，我爹拼了命才把我送出来，我娘也受了重伤。”说到这里，她圆圆的杏眼里又开始蓄泪。

王福嘉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柔声道：“不对呀，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分明带人去赈灾了，虽不至于人人满意，但控制住局面是没问题的，你没见过他吗？”

“我不认得贾公子，但土匪寨子里确实有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小梅踮着脚在门框上比划，“大概有这么高，他单独被关在阁楼里，不同我们在一处。”

洪水泛滥，流民遍地，匪帮并起，檀州成了块硬骨头，如果不能赶紧遏制住水灾的势头，下游几个州也难逃此劫，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赈灾是大事，朝堂上又要不太平了。

不过，流民逃荒都是轻装上阵，若是没有人暗中相助，哪里能这么快聚沙成塔，拉帮结派呢，如果他们真的关押了贾川，那这土匪来头定是不小。檀州远在天边，倒是卧虎藏龙。

不过听闻贾川还活着，王福嘉也放心不少。

王福嘉道：“贾公子都被关住了，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姐姐说，我爹娘在檀州时行走江湖，武功高强，我也算是个……女侠”，她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拉住王福嘉的手臂，“我已有十六了，我娘说你与我有救命之恩，让我以后跟着你，护卫你左右！”

嘶，这姑娘手劲真不小，握的她手臂生疼，王福嘉用力一抽都没抽出来，“这倒不必，我独来独往惯了。”

小梅拉着她的手不放，“姐姐一个人难免寂寞，以后我同你作伴，我爹说我是练武的奇才，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王福嘉不愿，“我四处奔波，你不会习惯的，你娘好了以后我给你挑个铺子，你们去做生意吧。”

“我以前做女侠的时候天天骑马，不怕奔波，而且不我不喜欢做生意，我很喜欢你。”

王福嘉被她缠地好笑，按她这种娇憨劲，以后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是吗？那你还喜欢什么？”

小梅脱口而出：“玫瑰糕……”她马上改口道：“要是你同意我当你的护卫，我可以不吃玫瑰糕。”

“别别别，你还是继续吃吧。”

王福嘉惨败，小梅险胜一局，高兴的又多吃了两块糕，王福嘉平白无故多了个护卫，忍不住扶额。

她心道，这小丫头都比那个姓颜的强。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在拔剑抵在她颈子上的一瞬间幽不见底，翻脸无情，执剑杀恩人，也就他干得出来。

一想到他，自然便想到了符俟递来的密笺，符俟要她做媒给颜明津牵红线，王福嘉到巴不得离那个活阎王远一点，况且女方她又不认得是谁家的姑娘，靖嘉？陵阳城里哪有这号人物？

……

不出她所料，檀州水灾失控，匪祸并起，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平日里踊跃发言的几位老臣都一致保持缄默，自请上书去檀州治水的几位纯臣也都低着头当鹌鹑。

贾峰在朝中哭诉儿子在檀州失踪，生死不明，剩下的大臣更是着急撇开自己的关系，告病的告病，致仕的致仕，皇位之上的九五至尊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袁卓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朕这偌大的江山，就找不出个人能治水吗！”他盛怒之下，一口气顶到嗓子眼，咳得浑身发抖，明黄色的帕子上，隐隐有几分血迹。

朝中“陛下息怒”“陛下注意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袁卓愈发觉得悲凉，人虽多，却都是昏聩之辈，他气急攻心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一人从文臣队末站出，五步走到朝堂中央，“臣愿去檀州治水，定当竭力安抚民心，剿除匪祸”。

这人二十出头，以上眼睛明亮如星，直视着大殿之上，既有文臣的卓然，也有武将的霸气，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裴尚书果然有个好儿子，不过裴小公子年纪尚轻，怕是不能服民心啊”，符俟从朝堂最前面的太师椅上站起来，向袁卓拱拱手道：“陛下，臣以为，燕辽总督陈衍可以胜任治水一事”。

陈衍立刻站出来道：“谢国师大人举荐，回陛下，臣愿去檀州。”

裴小公子立刻不干了：“陛下，檀州乃我母亲旧居，我也在檀州长大，对故土一片深情，愿陛下允准，让我去檀州。”

工部尚书裴闵见幼子不知深浅的当朝反驳国师，吓得魂不附体，“裴遗雁，你给我住嘴！”他忙向符俟行礼，“遗雁性情刚直愚笨，冲撞了国师，万望国师恕罪”。

裴遗燕一脸不服气，还想再说话，被他爹一眼瞪回去。

袁卓顿觉心下甚慰，气也喘过来了，他对着诚惶诚恐的裴闵道：“今年的殿试是姜大学士主持的，朕听说遗雁中了探花，裴卿可真是有个好儿子呀”，他环视一圈，堂下的臣子都等着他宣布去檀州的人选，有人侧耳恭听，有人装作不在意，实则竖起了耳朵，符俟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上，裴遗燕则热切地盯着他。

袁卓沉吟片刻，“朕决定，加封燕辽总督陈衍为治水大员，去往檀州。”

“谢皇上”，陈衍两鬓斑白，气势却沉稳的很，“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意。”众大臣皆向他道喜，裴遗燕面色青白，沉默不语。

袁卓虽然不勤政事，但也颇懂制衡之道，他见裴遗燕一脸的不愿，呵呵地笑了两声道：“遗雁确实有鸿鹄之志，若是不让你勤加锻炼，朕可会失去一员猛将呢”，他挥挥手道：“那就封裴遗燕做幕僚，协助陈衍一同治水，你二人前去，一定要把檀州收拾干净了！”

众人谢恩退朝。

……

东便刚下朝，西边便有人来找王福嘉，说国师叫她去承天观一叙。

王福嘉登上承天观二层，符俟正俯身看一张地图，图上绘有大殷各州府的详细路况，包括只有少数人知晓的暗道和航线。见王福嘉进来，他起身合上地图。地上摆了两个蒲团，两人各坐一侧。

符俟推过来一碟牛乳酥酪，笑着问道：“福嘉近日来承天观来得少了，有什么要事把你绊住了？”

承天观的酥酪与别处不同，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王福嘉接过酥酪，先吃了两勺，味道沁人心脾，她答道：“整日在家读书，义父上次给我划得几本书还没看完呢，有时还得去找人”，她抱怨道，“您让我去撮合颜明津和靖嘉，可这二人是谁您也不明说，让我好找呢，到现在也没找到。”

符俟哈哈大笑，“这事倒是不急于一时，你可知道现如今檀州发了大水”。

王福嘉道：“自然是知道的，百姓民不聊生，灾民都流落到了陵阳，昨日我还见您派人给他们布粥呢”。

符俟轻声说道：“今日上朝，皇帝派了陈衍去檀州赈灾，我叫你前来，是想让你同他一起去。”

王福嘉奇道：“陈总督亲临檀州定能处理好，义父为何让我去凑热闹？”

符俟见她跟前的酥酪见底，便将自己面前的一碟也推给她，“我叫你看了那么多书，正好考教你的学问，只要别拖了陈大人后腿就成”，见王福嘉吃的发腻，又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更何况，檀州是出产天仙子的地方，福嘉之前还说要去替我找几棵，看来当时只是顺嘴答应，转头就忘”。

“这倒没忘”，王福嘉久久说道：“义父不去檀州看看吗？”

符俟道：“陵阳事务繁多，我便不去了，另外找了三个人陪同你一起，正好也能给陈衍帮忙”，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落到天边驶来的几辆马车上，“启程那日，你便能见到他们了”。

正式开启檀州剿匪副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檀州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