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21章 Chapter 21

西装男士在冉煦三人如芒的视线中快步走出Dye特殊作战小队办公室，进入电梯间，关上门的刹那狠狠啐了一口。

“靠！在鬼门关走了两遭，一个个年轻气盛的，看不起谁呢，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骂归骂，冷静下来后，依旧需要直面惨淡的人生：“要不还是辞职吧...一旦下次和两个人一起谈...会死吧...”

钻入车内，驶上返回K总域的漫漫长路，忽闻电话铃声响起，西装男士急忙接起。

“林光霁知道他被怀疑了？这事真的？”

前辈的声音传来，他瞬间松了口气，欲哭无泪：

“真的，我已经把录音文件提交到K18决策层了。”

回想起这一上午面对的种种，仿佛劫后余生般，他竟多了几分庆幸。

“唉...他不会真的是勿忘吧...”

“谁知道啊。”那位前辈将声音放低了几分：“无论是人类还是勿忘，都会有RTZ指数，唯独林光霁的RTZ指数一直为错误，他自己好像也在研究这件事的原因。”

“之前也有人质疑过，是不是MAL在他体内发生变异才导致的这一可能，还给他采过几次皮下血液进行验证。”

“但无论怎么检测，都是属于人类的指标，就是有点凝血功能障碍，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我儿子这会才十三，就已经快一百斤了，他一个成年人怎么能不过百呢...”

“不是...这也太详细了...”西装男士明显低估了各总域对林光霁的警惕程度。

“不然呢，能查的都查了，现在也没有任何途径可以确定林光霁究竟是人类还是勿忘了。”

“他要是个普通人还好，怎么样都能解决，但他在心理学领域独树旗帜，还在对MAL病毒的预防上有着突出贡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上面说了，就算林光霁真的是勿忘，也一定要保护起来，让他继续做研究。”

言外之意，如果他只是个不入眼的普通人，这会儿怕不是都已经烂在地里了。

西装男士自然是听得懂的，更何况与林光霁的交流依旧历历在目，K总域的威望在他心中愈发不堪。

“是上面完全拿林光霁没办法吧，不然他得罪过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你自己清楚就得了，什么话都敢往出说，以后注意点...”

也就这位交心的前辈会这样提醒自己，换作他人，可能下一秒自己就因为左脚踏入K总域被开除了。

求之不得，这破工作谁爱干谁干。西装男士更有底气了几分。

那位前辈继续说道：“正好ZT总域那边指名要林光霁加入ZT17首席所带领的队伍，有人盯着了，上面这些人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什么，有问题就甩锅给ZT总域呗。”

“反正K总域和ZT总域关系不和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何乐而不为呢。”

“还说呢，我刚才见到程暮寒了，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才，这两个人真挺像的，恐怕一山不容二虎啊...”

此话一出，西装男士明显怔愣了下，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等会？那要这么说的话，交给程暮寒带队侦办的‘旧案’只是个幌子？目的就只是为了让他监视林光霁？！”

司机从后视镜默默移走目光，这也是他能够工作至今的基础素养。

果不其然，西装男士又一次被训斥：“嘘，都说了让你注意点，瞎说什么。”

“那个旧案是程暮寒自己要重启侦办的，到现在都两年了，也没个动静。”

“虽然上面怀疑旧案与MAL病毒大规模爆发有直接联系，但那也是个尘封了将近二十年的悬案了，最高保密级的东西。”

“知道的人除了他们小队，也就只有少部分各总域代号18的成员了。像咱们都只知道个名字而已，肯定没希望的。”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叹息：“当年负责侦办旧案的‘荼靡’可是初代总域作战部门的特殊作战小队啊，比他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持有的还都是初版奥特瑞，神话一样。”

“但调查到最后，不还是死的死，疯的疯吗？”

“就算程暮寒的队伍里加上了个林光霁，靠这五个平均年龄不到三十的楞头小子？”

“够呛。”

“平均年龄不到三十？！”

西装男士知道自己关注的重心偏移，但他确实忽略掉了这一点。

毕竟坐在那间偌大办公室里的，除了拥有单独办公室的ZT17首席程暮寒，还有另外三名他的队员，皆各自盘踞在房间的一角，做着手头的工作。

“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

显然，Dye这支小队的名号是响彻各总域的，刚接手这份工作不久的他或许并不算了解，这位前辈便耐心解释道：

“那个队里年纪最大的是郑毅，三十五了，从ZT15上去的，现在是一名机械师。”

印象里，确实有一个工装衣着的人坐在窗边，桌面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芯片和齿轮，离他最近那侧的墙角也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程暮寒和冉煦是K大的对勿忘特殊学科毕业，一个主打对勿忘作战，一个算是专攻勿忘生物学。”

“两人都是在大三就获取到了奥特瑞，那届毕业生排名他俩也是第一第二，好像今年都是二十七。”

程暮寒他自然是清楚的，至于冉煦...应该是那个在办公场所衣冠不整，还把脚搭在桌边以方便靠在椅背上仰躺，嘴里又咬着一根不知哪里拽来的狗尾巴草，手握勿忘样本来回翻看的家伙。

“姜雪晴应该是二十五岁，假小子一个，ZT大学师范专业毕业。”

“不知道她一个应该去做老师的人是怎么进的ZT总域，还当上了信息技术人员，好像也在玩乐队，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队伍里唯一一位女性，却有着丝毫不输于男性的体魄，干练的短发又染有潮流趋势的内挑染，还是一般人不敢尝试的高饱和度绿色。

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看起来未免有些太单纯了。

不过，或许这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再正常不过的样子，既保有初入社会的青涩懵懂，又对未来满是期待与好奇。

她才是这支队伍里的正常人吧，西装男士叹了口气。

“林光霁就不用说了，同龄人才刚大学毕业，他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算是这几个总域都门清的天才。”

“就是性情不定，不好相处，还说谎成性，和个狐狸似的狡猾。”

“后生可畏...”西装男士正准备如此回应，却又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不对啊！关于鬼狐的这些档案也是各总域保密级别的吧，为什么林光霁他一个非总域成员会知道？”

莫非他真的是故意诈自己的？

“唉，估计是哪个管理档案的人又被林光霁套出话了，没出大错就没人在意的，想惹也惹不起他，别管。”

是惯犯啊...西装男士默默吐槽，难怪各总域都不敢对他下手。

“我之前有听说，林光霁好像是体弱多病，随身携带着每天必须服用的药物，勿忘应该没有他身体那么差的吧。”西装男士好奇道。

“一般情况下确实如此。”

“毕竟勿忘是永生体，普通刀具枪支弹药什么的都没办法致命，再大的创伤面没几秒就能恢复完全。等级高的勿忘即使是被斩断身躯都可以再生，更别说生病的可能了。”

“当然也有一些勿忘所具有的勿忘能力会反噬其本体，以造成更巨大的破坏力，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因人而异”以及“因勿忘而异”这两个词，如今已经是各类相关文献及资料内出现频次最高的词汇。

没有作战人员能够确定，在获得到专属奥特瑞时，它会变化为何种体系的武器，归属什么型号，是否拥有附带属性，甚至未启用状态下又会是那种日常状态的物件。

同样，在异变为勿忘之时，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将处于何种等级，拥有怎样的勿忘外貌，是否还能继续使用那原本的人类外在，又获得了怎样的勿忘能力。

一切皆是因个体而异。

“多半林光霁也就是个充分运用天赋的天才而已，那样的人在ZT17和他的研究分部不也多了去了。”

“咱们也操不着那个心，程暮寒和林光霁他们两个多恐怖你不会不知道吧。”

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声响，这位前辈也为刚刚的话题草草结尾。

“别说了...林光霁明明背对着窗口，却察觉到了百米外的狙击手，多敏锐啊，他真的一点战力都没有吗...”

“靠，我后背都冒冷汗了，你要是不辞职的话，下次再谈可注意着点吧。”

“搞不好ZT17那边沟通也会交给你，原本负责那边的家伙今天跑路了。”

听闻，西装男士大吼一声：“我也辞！”

“嗯？组长您说...”

“知道了，我这就转告给他，让他尽快返回。”

那位前辈所提及的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组长说，你的工作得到了上面的认可，联络心理学研究分部一事以后就由你负责，给双倍工资。如果加上ZT17，一共是你入职合同上注明的工资数额三倍左右。”

“不过，你不接手这项工作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边很少出现需要主动联络他们两处的情况，出现了就是像这次一般百年难遇的大问题。”

“辞？”

西装男士：“那我考虑考虑...”

已经暗示的足够明显，他却依旧思前顾后，那位前辈忍不住小声提醒：

“什么时候搞定不了就什么时候再辞呗，你这人心眼可够实的，难怪林光霁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原来是这样...”

传闻，林光霁似乎格外偏爱真诚之人，看来是真的。

“对了，那个鬼狐是什么样子的？听你好像很了解啊，有点好奇。”

到达服务区，西装男士戴好耳机，走入卫生间以解燃眉之急。

“我也就是道听途说，不清楚实情。”

前辈说出这番话，**不离十就是真的，西装男士已经摸透了他的话术。

“传言那个鬼狐是个巨型狐狸外貌勿忘，活跃的那会，差不多也得二十年前了。”

“它通常只在夜间出没，专杀那些肆虐人类的勿忘，还救过一些作战人员。”

“虽然说它被定级为TS级勿忘，但那可是初代总域的标注，绝对会比现在的TS级强上数百倍。”

“包括像那时候的‘森狼’、‘魄兔’、‘影蛇’这些已经销声匿迹的TS级勿忘，如今都应该被归类到X级，也就是传说级勿忘的分级之中。”

“只是它们是否还活着我们都不清楚，也没必要耗费时间去做无用功了。”

原来如此，西装男士点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总域那么警惕鬼狐？他背叛了？”

“都不是，鬼狐好像是为了救人，在一次作战里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

“但除了在现场的荼蘼小队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的详情。”

好像是和旧案相关，西装男士擦干双手，整理好新换的衣物，坐回车内，等待着一旁尚未抽完烟的司机。

“啊...对，你是从K15调上来的，应该只是听过他们队伍名号。”

“荼蘼小队全名叫荼蘼特殊作战小队，五人队，死了三个，队长重伤，现在精神失常了。”

“剩下那个呢？”他忍不住追问。

“那个也怕是生死难料。”

对面传来了一阵整理声，看时间，应该是在准备下班了。

“听说是作战现场附近的信号干扰情况十分严重，他多次发送求救信号得不到回应，只得独身找寻干扰源所在。”

“但联络成功的几秒后，他才刚刚汇报完伤亡情况如何，便突然传来了几声巨响，自那之后信号彻底断联了。”

“初代总域的支援赶到后，也只在一片狼藉外找到了濒死的那个队长，嘴里不断重复着‘救老幺’三个字。”

“而他口中的老幺，也就是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人。”

“唉...可惜...一支优秀队伍就这么没了...”

二人齐齐叹气，为这支队伍的命运感到惋惜。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还是希望程暮寒他们队能悠着点，别步了荼蘼的后尘。”

“旧案要真的是个幌子就好了...”

没有人不这样期待。

如果旧案不曾发生，MAL病毒说不定也不复存在，世界或许还会像上个世纪那般...虽不算完全安定，但小家依存，大家尤在，总会有些美好值得期盼。

“比起说怀疑林光霁是鬼狐，不如说各总域希望鬼狐真的还活着，一个TS级的勿忘不会捕猎人类，还能协助总域作战，这是天大的好事。”

“但碍于各种什么你明白的，不能直接那么说。林光霁一直没找麻烦，多半也是知道了这个情况。”

“不然以他的性格，咱们K总域早乱套了。”

那位前辈长叹一口气，打卡下班：

“怎么说呢...我们这些见过鬼狐的人，总是感觉林光霁和它挺像的，再加上没理由可解释林光霁那个错误的RTZ指数，也就信了。”

“反正这些事多半也得交给程暮寒去办，多说无益，也别去好奇，知道这些就得了。”

“做好本职工作，别瞎猜，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