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19章 Chapter 19

一号洽谈室内，林光霁与一西装男士正襟安坐，四周围满了身着制服的K总域成员，皆以一副高度戒备的模样紧盯林光霁。

“此次工作调动是K总域以及ZT总域所下达的命令，你无权拒绝。”

那人态度强硬，将手中的表格推给林光霁，不料却被人用笔尖刺穿，挑起，以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随意摇晃。

“原因。”林光霁简洁意骇提问道。

“无可奉告。”

听到对方依旧重复着不可一世的语气，林光霁也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打量起面前那人的神情。

不过片刻，他会心一笑，将挑起的文件放下，推回，指着空白的那几栏继续确认：

“不好意思，强制我加入ZT17这一部门的原因，以及要求我协助该四人小队调查‘旧案’的原因，还请你详细说明清晰。”

笔尖不断敲击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仿佛时钟一般，催促着人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它没有逐渐加快的话。

“若依旧回答无可奉告，我会亲自撬开你的嘴，问个清楚。”

敲击声急停，随之而来的，是林光霁刹那间冷下去的瞳孔。

在场所有人皆是背后一凉，果不其然，六道红色射线齐齐瞄准了林光霁。

余光飘向四周人手中的武器，林光霁微微挑眉，似乎大失所望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高配版通用型奥特瑞而已，不过是看起来花里胡哨罢了，与自己手里的那把小手枪别无二致。

更何况，比起各总域作战人员所持有的“专武”，通用型奥特瑞才是真正能够验证作战人员实力如何的武器。

与其被握在这些人手里，给勿忘不痛不痒的叮上一枪，还不如把枪支挥舞起来，利用那份重量实打实的揍上一遭。

想到这里，林光霁的姿态更加放松了几分，身周人却因为他这一异样表现绷紧了神经。

察觉到情况不妙，西装男士在短暂沉默后，如此回应：

“此项决定是在评估过各位专家的年龄，身体素质，以及专业能力后得出的结果。”

敷衍。

“我或许该说过奖了吧，在被七人瞄准的情况下。”

空气又凝固了几分，远处的狙击手也不寒而栗，通过无线电确认自己是否暴露。

西装男士亦苦恼万分，林光霁所展现的实力绝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专家能做到的。

可他若非人类，为什么时至今日都没有被抓到任何马脚？再谨慎的人应该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更何况，K总域的态度...

不对，与其纠结这些与自己不相干的工作内容，不如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迅速谈完，马上走人。

西装男士做出决定，抬手制止其他人继续警戒林光霁的行为，清了清嗓让自己冷静下来。

“您在勿忘学研究总部正式就任至今已五年有余，创设心理学研究分部也已近四年。”

“这期间您不止是发表过诸多研究成果，也协助ZT15破获了数起疑难案件，而且还培养出大量素质优秀的人才，在维护人类身心健康方面做出巨大贡献。”

“最为主要的，是心理学研究分部所研发的系列‘对勿忘药剂’，已经是这几大总域，甚至是国外部分总域一致认可的存在。”

“因此，各总域才得以及时止损，ZT次域也成为如今最安定的管辖区，人们所向往的定居城市。”

“我不觉得还有比您更适合的人选，二十三岁的权威人士，心理学家林光霁。”

林光霁：“......”

虽然言辞恭敬了几分，但对方的针对性确实太过明显，仿佛ZT次域能有今天这般安定的生活，全都是拜自己所赐一样。

“真的只是因为我的才能吗？”林光霁放下手中的笔，忍不住嗤笑。

猝然，窗外一声落雷，闪电在刹那间照亮幽暗的洽谈室。

男士猛地抬手，遮挡住刺眼光芒，却透过指缝看见林光霁露出极度危险的笑容，霎时间寒毛直立，牙齿打颤。

令人满意的反应，林光霁轻声笑，重新拾起桌面上那支笔，再次敲击那张表格上的空白部分。

“既然是加入作战部门，而且要协助特殊作战小队调查机密案件，我会恪守本分的。”

“为了不拖累任何一名成员，我也会培养自己的作战能力，保密协议同样会严格遵守。”

“但相对的，希望你能正面回答我三个问题来作为歉礼，避免日后你我相见时，会因为某次误会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三个问题...？！”

西装男士震惊不已，他清楚的记得，之前自己的前辈叮嘱过自己关于林光霁提问问题一事，急忙翻找着自己的回忆。

“喂，要是林光霁向你提问了，还是有三个选项的那种，一定要小心回答，这是给你个台阶下的意思。”

那位前辈灌了一大口咖啡，看向远方湛蓝天空，愁容满面。

西装男士却不以为然，点燃手中的香烟，用力嘬上一大口，吐出成片烟霾：“他给我个台阶下？疯了吧。”

“你记住就得了，肯定是因为你哪句话把他给得罪了呗。”

“你以为我们是K总域的就天下无敌了？那你是没见过上面的人被林光霁怼的脸色铁青的样子。”

大为震惊。

K总域作为初代总域变体，一直以来可以说是被默认为这十大总域之首。

在涉及到勿忘相关事件时，无论做出何种判断及决定，各总域的主要负责人也会齐齐看向K总域主要负责人的眼色如何。

只有ZT总域是例外。

如同林光霁的心理学研究分部一般，ZT总域里的年轻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位名为蛇虺的主要负责人，人如其名，是条眼光锐利的毒蛇。

与上一代人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使得他们并不信服这一拿不出比ZT总域更为优异成绩的K总域。甚至还曾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与他们争执的有来有回。

如今，ZT总域也屡次打破全总域共同规章，以自己的力量及方式维护着ZT次域的发展。

该说ZT次域出来的人都这么个色吗...西装男士在心里偷偷吐槽道。

“还有这事？林光霁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就一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就脑子里有点知识的小孩吗？”

“你快闭嘴吧，给我听清了，等回答的时候可千万别撒谎，也别沉默，更别故意挑衅他。”

“就算是骂他你也得实话实说，至少能保证自己活着回来。”

“呵，前辈，你开玩笑吧。”

西装男士掐灭手中的烟蒂，塞入喝完的咖啡罐中：“还活着回来，我一只手就能把他甩飞十米开外。”

“不然呢？那么多人都想进K总域工作，为什么唯独这个和心理学研究分部打交道的职位没任何一个人来？”

西装男士：“......”

这是事实，自己在当时也是看这一职位待遇丰厚才尝试着应聘的，没想到连面试都没有便直接入职，还以为走了什么狗屎运。

虽说感到不安，但与心理学研究分部打交道的机会并不算多，能赚一天是一天，大不了辞了跑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听我的准没错，这是经验，尤其要注意他那双眼睛，一旦眯起来，就是发现什么破绽了，真的会被咬住不松口...”

回忆许久才想起区区几句重点，西装男士略有些后悔自己曾经的轻狂，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可以，只要不涉及总域机密，我会如实回答，这般冒犯的行为实在抱歉。”

他的态度顷刻间放低些许，强忍颤抖，将手机拿出放在桌面，开启了录音。

“这个，您应该不介意吧。”

林光霁瞟了一眼，轻声笑道：“理解。”

“首先，我很好奇，究竟是哪个我无权拒绝此项命令？”

“是年少有为的林专家，或者RTZ指数为错误的危险分子，还是说...疑似代号‘鬼狐’的勿忘？”

糟了，西装男士的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不是保密级吗？

可林光霁既然能提出这一疑问，就代表他已经摸到了蛛丝马迹，否认绝不是正确选择。

若是如实说，应该也不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毕竟是他先提起的。

“都有。”西装男士稍作思考，谨慎答道。

林光霁似乎满意了几分，向前俯身，用指尖轻轻敲击了文件三下：

“其次，这份文件的作用是什么？”

“强制我服从命令的必要形式，拿出来唬我一下的道具，或是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遗书？”

又一次被看破，西装男士只觉自己有些胃痛。

“就目前来看，这是必要形式。”

严谨的回答，既不否认，也不默认。

“很好，最后一问，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啊？”

并非是三个选项的提问，是不是已经代表自己成功渡劫了？

不对，如果在这里说错话，才会真的出问题。

西装男士思考了好一会，叹气，如实说出：

“您应该清楚，RTZ指数是将人类的精神、心理、意志等状态同其身体基数进行比对分析后所获取到的综合评价指标。”

“身心健康者显示为P，具有一定扭曲度的人显示为N，他们有近30%的可能会感...患上MAL并异变为勿忘。”

差点说顺嘴，幸好改口快，不然林光霁这么在乎用词严谨性，自己肯定完蛋。

西装男士暗自窃喜，继续说：

“而且，各总域评估所用设备精密，涵盖范围广，通常安置在机关单位、购物中心、学校、医院等这些人流量巨大的设施附近，相当于全覆盖。”

“通过随时整合数据并及时更新反馈，一般...不会出现漏洞的。”

“因为考虑到人文因素，所以该指标仅用于在各总域代号15部门侦破案件所需时提供参考，具有保密性，非必要不会公开...”

“但...如同您这般指标为错误，还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无论哪方面...都是各总域成立以来，所记载的第一个...”

原来还有这种设备，林光霁也是第一次听说。

难怪这几个总域都会有一处常年紧闭且无人把守的数据库，看来就是这一用途吧。

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林光霁眉头紧皱：高中那时...在学校测量过RTZ指数后...却被当场公开了...

一系列疑点豁然开朗，林光霁只觉无趣。

有时间的话，可要回母校好好看望一下老师们了，他如此计划着。

“多谢认可。”

林光霁将资料推到那人面前，点了点其中一栏，提问道：“同勿忘作战所必须的武器，只能在成为各总域代号17部门成员后，通过K16所设置的相关考核来获取，是吗？”

“是的，奥特瑞为K总域所打造的对勿忘作战武器，在持有者与其建立一对一精神链接后，可通过消耗精神力去使用它。”

“一旦绑定，若无违规行为，直至死亡才会解绑。”

“您若想获取到奥特瑞，是需要通过K总域的一系列基础测试，在启用‘胚胎原体’后获取到作战许可后才可以使用。”

林光霁点点头，手中的笔也适时停下：“明白了，空缺的部分已经填补完全，还有一件事需要说明一下。”

他直勾勾盯着那位西装男士，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到：“其他的强制性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唯独心理学研究分部，我绝不会放手。”

“我想，K总域也不希望看到勿忘学研究总部在心理学领域拿不出任何成绩吧？”

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

勿忘学研究总部的科研方向确实不止存在于勿忘心理学，其他领域内也是拥有着各种突出贡献。

但无论是人类心理学还是勿忘心理学方向，勿忘学研究总部的主力皆在于林光霁。

他若是选择放弃科研，甚至约等于对勿忘药剂的研发进程就此止步，各总域对勿忘作战的难度将会直线飙升。

西装男士微微皱眉，似乎也开始怀疑K总域的判断究竟是否正确，那份权利到底有没有被合理的使用。

“我会将此事反馈到K总域及ZT总域，尽可能的为您争取并提供支持。”

坚定的言语，林光霁渐渐露出笑容，又有一个人即将挣脱自身枷锁，质疑所谓的绝对了。

“多谢，我需要时间交代一下手头的工作，将在明天上午九时前往ZT总域报道。”

“感谢您的配合。”

“客气了，再会。”

走出洽谈室，男子如同虎口逃生一般大喘气，背后的衣襟已被汗水浸透，带着全副武装的几人迅速撤离出研究分部，钻入商务车内逃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