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第6章 第 6 章

刘香香活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碰瓷，气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人比她先开口。

路羽毫无不畏惧地对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齐青淮，恨铁不成钢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渣！”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时文租的房子那儿听到他的声音，会觉得耳熟了，原来齐青淮就是齐然那个人渣父亲。

他和时文是一个专业的同学，岁数差不多，那不就意味着，他刚成年就把人家女孩子肚子给搞大了？

路羽都不敢想齐然的妈妈生下她时会遭受多少非议。

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脸，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优点，但年轻姑娘大抵都是这样，碰见个长得帅的，说几句甜言蜜语，就高兴的丢盔弃甲了。

“齐然，起来，不要哭了。”路羽把还在地上闹腾着的齐然扶起来，拍了拍她衣服上沾着的灰，瞥了一眼齐青淮，然后温柔地说：“小然不要怕，有老师在，没有人渣能欺负你的。”

齐然歪了歪脑袋，还在状况外：“啊？”

齐青淮知道靠碰瓷来让刘香香吃瘪的方法算不上高明，但他没想到这举动落在路羽眼里就成了人渣，他摸了摸脖子，轻轻的‘啧’了一声。

园长简晓是这个时候到的，她接了保安的电话就急急忙忙从办公室出来了。

简晓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当，且穿衣服时髦，所以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要年轻那么七八岁，一头利落的短发配上合身的衣服，典型的精明女强人形象。

听保安说了大致情况后，简晓立马当起和事佬，摆出友善的笑容劝着刘香香：“您的诉求我们都了解了，您放心，如果真发生了您说的那些情况，我一定会严重处理的。”

她又转头对着齐青淮：“额，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带齐然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具体情况，真有事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聊。”

一群人在幼儿园门口闹了一通，早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三三两两地站在马路对面了。

齐青淮刚把齐然从医院带出来，怎么可能现在又把她带去，而且她的脚腕怎么伤的，他很清楚，所以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齐然的腿没事的。”

简晓显然没想到刚刚还在碰瓷的人，现在会这么好说话，反应了一阵儿才点点头说：“好的好的，那您——”

“我就是送齐然上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齐青淮轻轻朝着齐然抬了抬右手。

齐然立马摆出双手，跟雨刮器似的摇摆起来，“哥哥再见！”

捕捉到关键词‘哥哥’的路羽，原地石化，但她还是不死心的向齐然求证着：“你说......那是你哥哥？”

齐然承认道：“对啊！”

“他不是你爸爸吗？”路羽想不通，“那为什么家长电话那一栏是他的电话。”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都走啦，哥哥是唯一能照顾我的人。”齐然像是完全不知道她说出来的话有让人心疼，脸上充满着开朗的笑容：“我世界第一爱哥哥！”

路羽看着慢慢走远的齐青淮，瘦削的背影即便在阳光下也透出几分孤冷。

他在那么小的年纪就直面父母逝世的悲恸，没有抱怨也没有害怕，勇敢地承担起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

这样的人，为她出头，却被骂了人渣也不反驳，路羽的心突然揪起来，她是不是应该对他说声对不起。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辆车呼啸而过，齐青淮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了。

刘香香被钟希和园长带去看孩子的情况，路羽则是带着齐然回到了班里。

班级的座位已经按着身高定下了，而且小孩子们经过几天的相处也差不多和周围的人成了朋友，现在将齐然插在哪都不合适。

只除了靠近后门那里，还有个空着的座位。

那里没人坐完全是因为坐在那里的小男孩，是个不爱说话老是板着脸的，之前有几个小朋友坐在那儿都被他吓哭。

路羽没有办法，只能先将他一个人安排在那里。

她刚刚才误会了齐青淮，怎么能再把他妹妹安排到那种没人去的座位。

但齐然格外懂事，举着手指着那个空着的座位，笑嘻嘻地跟路羽说：“老师，我可以坐在那里吗？”

路羽愣了愣，“你确定吗，你的同桌小朋友不爱说话，坐在那里可能会很无聊哦。”

“齐然才不怕无聊！”她说着，就拖着还没好全的腿，瘸着坐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齐然笑着和男孩打招呼，但男孩自始至终都没给一个眼神，只是默默地在纸上用蜡笔涂抹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像个只陷在自己世界里的自闭症儿童。

路羽早就料到了这场面，温协这个小孩她是知道的，从入园那天小朋友自我介绍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也不知道齐然能受得了这种寂寞多久。

路羽开始看花名册，认为给齐然换位置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处理完问题的简晓，右手别在背后，站在教室门口朝她招了招左手。

路羽放下册子，走了出去，迎上简晓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事情都解决了，”简晓把过程经过都给她讲了清楚，“其实就是那小孩儿偷吃东西，把酱给弄手上了，还好巧不巧是个草莓酱，你说他妈看了可不得着急吗。”

路羽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简晓拍拍她的背，用长辈的口吻说着：“我知道你是想帮钟希，但是现在这个社会，有些家长就是这样的，你下次再这么强出头，指不定就真要挨上那一巴掌了，得不偿失啊。”

“是，是我冲动，考虑不周了。”路羽垂下眼睫应声着，纤长的眼睫在她白玉无瑕的面容落下一层阴影。

简晓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路羽啊，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吗？”

路羽好奇，问道：“什么事儿您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会努力去做的。”

简晓笑着否认：“不是，是咱们幼儿园开园典礼缺个主持人，我想让你去试试。”

路羽‘哦’了一声，“可我听说莫老师拿过普通话证书，让她来不是更好吗？”

刚才和钟希聊了两句，她很清楚莫千云对这个主持人有多么势在必得，路羽不想这么白抢人家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同事相处就会成问题。

简晓打趣着她：“小小年纪别这么死板嘛，主持人最重要的不是普通话，是这个。”

她指着路羽的脸。

“再说了，我也没说一定会选你啊，咱们幼儿园很多老师都报名了呢，你也交个报名表上去呗。”简晓说着就从背后掏出一张报名表，“而且咱们幼儿园去市里评选，也要挑个气质好的老师带队，你提前准备一下，又没什么。”

搞了半天，在这儿等着，路羽也不知道她的右手举了报名表多久。

眼下不答应看来是不行了。

路羽只好接过报名表，很是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我就填一下吧，但是我不一定有这个能力，还是建议您选莫老师。”

简晓很高兴：“你放心你放心，我肯定会综合考虑多方面情况的。”

路羽拿着报名表准备回教室，却正面碰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莫千云，她微微瞟了一眼路羽手上捏着的纸，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

===

齐青淮回到租的房子的时候，原本整洁的房子像是进了贼一样乱糟糟的，纸片、假发、笔记本，各式各样的东西铺了满地。

他勉勉强强从沙发上的一团人形毯子里，找到了时文。

“怎么了？”齐青淮将地上掉的东西一个个捡起来，拿着一张只有草图的设计稿，问道：“拿毕设撒气，也是挺有个性，不怕弄坏？”

时文叼着嘴里的笔，跟狗摇尾巴似的不停地晃着脑袋，似乎这样就能产生灵感：“现在不是毕设的事儿，我还要找化妆师。”

“化妆师不是很好找？”齐青淮觉得他这个烦恼甚至都构不成烦恼。

时文看他一眼，语气里又是得意又是烦躁：“你不懂，上次我找模特，就已经让一群女孩子为我打的铺天盖地了，要是再找个化妆师，她们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

齐青淮轻轻笑了一声，“那你找男化妆师。”

时文坐正身子，拒绝的更加果断：“那不行，学化妆的男的，有几个性取向是正常的，要是让他们接近我，那我这朵经不起摧残的娇花，岂不是自寻死路！”

齐青淮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自恋的人。

时文叼着笔，牙齿稍微用力，笔就跟活了一样上下点着头，他盯着齐青淮看了会儿，醍醐灌顶道：“你不是会化妆吗，要不你来？”

他们系里真要论起人气，其实齐青淮比他更盛，只不过他好说话，齐青淮则谁都不搭理，整天摆着个死人脸。

久而久之，时文成了系里的大热门，而齐青淮则是那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月亮。

时文越想越觉得让不沾男女之情的高岭之花来帮自己，是个正确到极点的决定。

齐青淮也没忙着拒绝，只问了个：“给多少？”

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时文其实也大概摸清楚了齐青淮的性格，确实是像月亮，只不过是个很爱钱的月亮。

时文豪爽地报了个数，齐青淮同意了。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财大气粗的时文丝毫没有被坑的意识，十分高兴地从兜里掏出一直响着的手机，接了个电话。

齐清华看着他瞬间由高兴转为沮丧的模样，问：“又怎么了？”

时文撒气似的把手机扔到远处，“唉，我怎么忘了明天是周末，我妈让我带路羽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