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海 第51章 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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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又是新的一年了，沈迟绪待在房间里一直还在看天，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烟火也已经放过了，在这场寂静的夜幕中一切又都归于了静谧，她的手机里还收到了一堆新年祝贺的消息。

顾淮和小枝也去看了烟花，还给她发了烟花的图片，确实是很美很绚烂。傅连生掐点也给她发了新年祝福，沈迟绪还惦记着他的伤势，一样发完新年祝福后多说了些伤口不能碰水及时换药之类的话，他也当然明白该怎么处理，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伤了。

出于医者本能，她还多问了一句他的口腔溃疡好没有，上次他问了这个，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只是傅连生还挺诧异，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还有这回事，但他回了句已经好了，也没什么。

好像至此他们也再不能多说些什么了。

傅连生很疑惑也很犹豫，他不明白沈迟绪如今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只是纯粹的感谢那他就是自作多情，所以他不敢再随意的往前再探一步。

所有的爱意都随着这雪化作了冰水，再安静的流淌，然后无声的消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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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新年夜陆行他们也还没歇，他们抽空去了趟北方，是王家父母生活的那个城市，可巧的是他们打电话去了王家父母那里也才知道他们现在在公安局。

新年夜一家人却在公安局里？这倒是乐事。

陆行几人转头又奔去了当地的公安局那里，听着警官说他们才明白了些原委。在公安局里待了许久，陆行和两个同事还陪着王家父母，他们是还有事要问，但现在看着他们一家子的情绪似乎都不太稳定，更惊讶的是简罗春人也在。

不过快过年了，他来看女儿也实属正常。

王家父母已经知道了陆行他们是海洲市的警官，也没多说什么，令他们更头疼的是自己的这个孙女。出了公安局的门陆行还觉得很冷，念叨着这南方的冷跟北方确实是不太一样，他缩了缩脖子，又将手套戴规矩了。

他双手扶着王家父母，这脚踩在雪地里也很冷。

陆行和王家父母就站在门口，看着前面简罗春和王静书还在那里吵架，他只好劝着王家父母先别去，另外两个同事倒是上去劝了劝。王静书如今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这也有力气了，简罗春也不能一力就控制住她。

“我不要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她还很生气，背着书包戴着个粉色猫帽就坐在路边，简罗春也很无奈，他只是来看女儿的，可她还是这个态度。

他刚刚想将新年红包递给她，可是王静书都没多看一眼，直接就给扔进了雪地里。简罗春往前再走了一步，王静书又捡起了地上的雪揉成了一团直接就向他扔了去，示意自己根本不想再见到他，还是滚远点吧。

简罗春还想再多说一句什么，可是王静书就在这里大喊大叫，情绪很不稳定，这嗓子一吼也引得了其他的行人都侧目来看，简老师只是说着没事，毕竟这是自己的女儿。

但王静书还不解气，扔下了书包就要砸向他，陆行的两个同事见状赶紧上前去制止了她。

“王静书，大过年的这样闹着不好。”同事试图分开他们俩，可是她对着简罗春是又骂又踹，简直是很能折腾，一时也分不开，这小姑娘的劲可真不小。

“你滚！你不是我爸，你不配做我爸！滚！”王静书一直奋力挣扎，连头上的帽子都掉在了地上，劝着她不行，同事只好又来劝简罗春，“简老师，先让她冷静冷静吧。”

同事还是死力的分开了他们，王静书一直冷脸，眼神里还带着恨意，就这样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简罗春也红着眼睛，手里还捡着那个被她丢掉的新年红包，只是低头，眼泪都掉了不少。

王静书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只是捡起了地上的帽子自己又跑了，这个固执的姑娘连头也不回。陆行陪着王家父母也走了来，听着她是跑了有些担心，这大年夜的她一个小姑娘不会有事吧？但王家父母只是摆手，猜着她肯定是去网吧或者是去朋友家里了，第二天会回来的，他们不用这么担心。

他们也很无奈，见着了简罗春也只是难以言语。

“呃，王爷爷，王奶奶，简老师，今天是新年，既然都碰着了那我请你们去吃个饭吧？这么冷的天正好去吃顿羊肉火锅。”“我们三个都是南方人，还没尝过呢。”陆行开了口，来打了个圆场，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总要理个清楚，只是他们三个从海洲市跑到这里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吃羊肉火锅的，一直站在这雪地里也很冷啊。

那边街角处还有一个好大的雪人。

羊肉汤的味道很香，陆行往自己的碗里多加了一点香菜。王家父母倒是还没动筷，简老师在一旁也是默不作声，这饭局上的气氛更显尴尬。

“王爷爷，王奶奶，我们是海洲市市公安局的警察，今天来这里找着你们是有事想问问。”“但也没想到今天就遇着了王静书这个事。”他先开了口，主动解释了这原因，而王家父母一听着他们是海洲市的警察当然也是明白了他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真就这么不凑巧，三方人都遇着了。

都遇着了，但就是这么一个难堪的场面。

陆行其实没有算到简罗春也会赶到这里来，他其实是想私下来问问王家父母关于他们女儿的事的，但现在简罗春在这里他也不好直接张口。

“王爷爷，王奶奶，还是先吃点吧，吃了羊肉心里更暖和些。”他一直都在招呼着他们，又说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些，天也更冷了。今天已经是2017年的第一天，已经是新年了。

王静书是因为学校打架的事所以今天才进了公安局，但她也是没想到简罗春会赶来。

她本来就不想见他，而简罗春知道了她打架这家长教育的本能就自动的激发了出来，可是王静书哪里能听得进去，在爷爷奶奶还没来之前他们俩就已经在公安局里闹过了一阵。

饭局结束后陆行将王家父母都送了回去，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天又冷，王家父母年纪也大了，现在再问话也不太好，简罗春也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

但他们几个仍觉得这里面很奇怪，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夜深人静，陆行和同事们又折返去了一趟公安局，他想知道一些关于王静书的情况。现在十六七的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若是不好好引导确实很容易走歪路，他们身为警察当然也有教育的职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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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沈家院子里已经挂上了红红的小灯笼，看着也是一派喜气。沈迟绪起的有些晚，她都没吃早饭，昨夜回来的也晚，她睡的也很晚。

不过还好，还有个假期，她还能调休。

奶奶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还在剪窗花，新年新气象，家里总要多添一点喜气的，那些窗花都是她一个人剪的。沈迟绪裹着薄毯走来了她的身边，靠着奶奶，她似还没睡醒。

“嗯，贪睡的猫儿。”

睡懒觉是个很幸福的事，但奶奶还在取笑她，又说等会儿要吃午饭了。只是沈迟绪抱着她还不肯起，就像个猫儿一样躺在奶奶的身边，她心里很安定。

现在屋里就她们二人，沈舟白去了许梅的店里帮忙，沈迟绪忽然再想到了什么，很久都是沉默。从前沈家里就她们三个人在一起过年，她其实年年都想着沈海舟，希望余生再有机会和他一起过年，但她想了十四年了，惦记了十四年了，如今却还没实现。

这已经是第十五年了。

“奶奶，我真的就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最好日子就这么安定。”沈迟绪说着再睁开了眼，她只有待在奶奶身边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

但奶奶听着她的话还在笑，她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又将新剪的窗花放在了茶几上。

她拍了拍沈迟绪的手，语气有些拖长，又说着，“我们阿绪啊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还要飞出去的，奶奶可是留不住你了！”这是在玩笑，她这辈子已经没那么长了，但沈迟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正值青春，往后还很长呢。

奶奶其实想的很清楚，也没惦记着要将沈迟绪一直留在身边，因为她的人生还很广阔，家只是一隅罢了。但沈迟绪听着她这么说也还是摇了摇头，又说不嫁人算了，就这么过挺好的。

“奶奶，我不嫁人，就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好。”她这说的也很清楚，她是舍不得奶奶。

“哎哟，姑娘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奶奶转眼来瞧她，眉目上还全是笑意，但也发觉出她看着还是很疲惫。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说你要嫁人，只是你的人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奶奶没有那个私心要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她也是明白，明白沈迟绪为了这个家也自我牺牲了很多，心里也总还是委屈的。

“阿绪，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选择自己，自己成长才是最重要的。”奶奶当然也不希望沈迟绪如今再因为一些事放弃了自我，她这般说了，她也没回话。

客厅里的气氛还很祥和，她耳边能听见的也只是电视机里的声音。

“其实我看得出那个顾淮心里确实是还惦记着你，他对你也挺好的。”

“毕竟你们过去还是朋友，彼此间还有情分在的。”

“当然了，你如今要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尊重你，只是奶奶希望你永远都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她能猜到她在犹豫，不过年少时候的爱恋也很珍贵。

奶奶说完也在回想，回想他们那个年代他们那个时候的爱情，她和沈迟绪的爷爷沈和筠也是年少相恋。

过去也有美好的，那当然也值得怀念。

奶奶是想宽慰她，但沈迟绪怕误会还是解释了一句，“奶奶，我没有答应他。”顾淮的确是有那个意思，但她也知道他不会放弃他在美国拥有的一切，他们之间没有的不是爱情，只是现实的无奈，这或许谁都逃不过。

沈迟绪再三跟她说了清楚，其实什么才是爱她或许也不明白。

外头太阳已经挂上了天，听着门外开门的声音沈迟绪再抬头去看了看，才知道是沈舟白回来了。她站起了身来给他开门，沈舟白还拎着菜，还有条鱼。

“新年第一天，吃鱼吧！”这样就年年有余了。

她听了只是笑笑，示意他买的鱼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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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冰雪世界里，陆行还是第一次吃冰棍，这真的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一大早就去了王家，这是一个干部家属楼，陆行已经就着自己的疑惑问了王家父母一些问题，还有的就是他想再问问王静书。他们倒是说的真没错，王静书第二天果然是回了家来。

陆行借着去买书的缘故将她约了出来，有些话他不想当着王家父母的面说。他们俩走下了楼，半道上陆行还给她买了一个冰糖葫芦，王静书只说他好幼稚，这样老套的哄小孩的招数他居然还在用，不过味道还是很甜的。

“我不想当着你爷爷奶奶的面问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陆行还请她喝了咖啡，看这喝习惯了的样子她倒是不觉得苦，什么都没加。

“我知道啊。”她听完后也点了点头，自己知道他是海洲市公安局的警察，肯定是因为她母亲的案子才来的。

新年的天气好，已经十点钟了，金黄的太阳光洒在了路边上的雪面上，甚是一派美景。

“我私下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对当年的事还有没有一些印象？”他查过资料，知道她妈妈出事的时候她还在海洲市，是案发之后隔了几个月王家父母才来接她走的。

陆行询问的很直接，但王静书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不太清楚了。

“没什么印象了，你应该去问简罗春，他才是我母亲的丈夫。”她还有些没好气，跨年夜遇到了他她只感觉自己这一整年都会沾上霉运。

“我知道。”陆行也点了点头，他当然是已经问过了简罗春了。

“静书，你的名字很好听。”他多喝了口咖啡，忽然说起了这个，王静书，王静书，这是一个很有文化气息的名字，但好像跟她的性格不大匹配。

“要你说！”王静书好像翻了个白眼，也没看他，好不好听她自己知道，这是王爷爷给她新取的，她之前也不叫王静书。

“你好像很不喜欢你爸爸？对他很有敌意？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陆行逐渐放缓了语速，这语气还真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他的女儿比她还小一点，他当然知道该怎么跟她沟通，他有经验。

说到了这里，王静书确实也是换了一副神色，她真的很不喜欢简罗春，也不愿意承认他是她的父亲。

“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她说的很坚决，若是自己不讨厌简罗春的话那她也不会从海洲市换到北方来生活了。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陆行看明白了她的神情，想继续引导她说下去，但话到了这里王静书也不知道该怎么理清其中的思绪了。

“我之前去过简老师的家，他的家里还放着你跟他的合照，但好似那个时候你也还小。”那照片上的女孩那个时候笑的还是很纯粹的，不像现在。

“我是旁观者，看得出简老师对你还是很记挂的，年年都会来看你，还会给你生活费。”这样听上去看上去简罗春不像是一个没有责任没有担当的父亲，但他还是不受自己女儿的待见，这其中的理由很奇怪。

“静书，我们来这里找你不是为了打扰你的生活，是因为你母亲的案子如今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所以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线索，这样才能更好的勘破这个案子。”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母亲遇害的真相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陆行试图跟她讲情，她是很固执，但她应该也很惦记她的母亲。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我们是警察，我们会给你一个真正的交代的。”他再多喝了两口咖啡提神润喉，明示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现在也确实该有一个更清晰的结果。

陆行巴巴的说了好一通，但王静书还是低头不语，他们之间还有一股咖啡的香味弥漫，她忽然转头看向了街外，太阳越来越暖的温度已经逐渐化解了那积累的雪层，她心里忽而也有份慰藉。

根据回忆，她已经把自己还记得的事都说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