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隆冬[校园] 第12章 P-晦暗不明

整个天都灰蒙蒙的，还在下着小雨，路边的灯也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像是被这天气迷惑了一样，裴知怔怔地看着池川。

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下课后池川被杨芸飞叫去办公室了，裴知看着池川从座位上离开然后从门口消失，他觉得很失落。

今天，池川不会跟他一起回家了。

他没有等池川，一个人先走了，他站在车门前，视线落在门把手上。在他决妥协接受现实的时候落在他头上的雨好像停了，他刚准备抬头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裴知回头发现池川把伞往他这边倾斜，身后的路灯也随着池川的出现开始亮了起来，一盏一盏不停在闪，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晦暗不明。

池川应该是跑着过来的，还在喘气，眼镜上挂满了了水珠，头发也被淋湿，被随意地抓了上去露出了额头。

明明看着那么狼狈，可裴知在转头看见池川脸上的笑容这一刻，好像天都晴了。

裴知愣了片刻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递给池川，池川抽了一张擦脸，结果粘了一脸纸屑。

许宸买东西这水平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裴知没忍住笑出了声，池川抬眸看他眼睛迷茫又不解，他伸手拿掉了池川脸上的纸屑，然后转头对丁叔说：“丁叔，我今天不回家了。”

没等丁叔回答，他就跟着池川走了。

丁叔撑着伞站在车门前，看着黑伞下两个单薄的身影慢慢靠近，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只是觉得一直孤单的人，现在好像不再孤单了。

裴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被池川一把伞就骗走了，雨越下越大，他跟池川之间的距离非常近，他甚至能感受到不经意间的碰撞池川身上传来的温热。

这一路人来人往，雨滴在伞上的‘啪嗒’声绵不断，他烦躁的情绪慢慢被抚平。

忽然间裴知偏头偷瞟了一眼池川，他觉得下雨天也挺好的。

他们在公交车站前停了下来，池川站在他前面，他看着池川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安心。

他忽然开口说，“池川，我可以叫你哥吗？”

池川垂了垂眸，本来就单薄的嘴唇现在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最后轻叹了一声才开口，“你不是不愿意叫吗？”

裴知偏头一笑，看向池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了光，“就是忽然觉得有个哥也挺好的。”

至少他会有个依靠，也许就不会孤单了。

这次池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池川家住在西区临近南区这边，距离学校也不是太远，西区那边是圳北老城区，池川带着裴知穿过纵横相交的小巷，路灯发出淡黄色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裴知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影子好像靠在了池川的肩上，一直以来他低头从来都只有自己的影子，他鼻头忽然一酸。

真没出息，裴知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很快他们便走进了小区，走到了一栋六层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输了一串数字后门发出‘滴’地一声后便开了，池川收了伞抵住了门示意他先进去。

裴知进来之后才感觉暖和了许多，因为这场雨圳北的温度一下就降了下来。他本来就穿着短袖现在又淋了雨室内外温差太大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池川抖了抖伞上的水才关门进来，他看着裴知抱着手臂冷得发抖，不禁加快了步伐，裴知也跟了上去。

他们在三楼停下，池川从挎包里拿出了钥匙开了门。

进去之后池川径直去了厕所，裴知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客厅里收拾得很干净沙发上还放着几个玩偶。

裴知拿起一个丑萌丑萌地兔子忍不住捏了几下，剩下的几个玩偶也都是丑萌丑萌的，他每一个都捏了一下，觉得很可爱。

池川拿着毛巾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裴知把沙发上的那几个玩偶摆成了一排，然后挨个戳，戳完之后眼睛都亮了。

他走了过去把毛巾递给裴知，“你如果喜欢的话都可以带走。”

“真的？”听见这句话裴知的嘴角不可控制的扬了起来，偏头看了一下玩偶后嘴角又塌了下去，有些失落地说，“算了吧。”

就算他带回去也会被梁烟扔掉的，从小到大无论他喜欢什么到最后都会被梁烟干预。然后把她喜欢的强加在他身上，也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接过池川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池川又从卧室拿来一套衣服给他，“先去洗个澡吧，一直穿着湿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

裴知接过了之后打开看了一眼，是件白色长袖，还有一条灰色的休闲裤。

他抬头看了一下，池川身上的那件也是白衣服，好像每一次遇见池川他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一次是白色卫衣，一次是白色T恤。

他想池川真的很喜欢白色。

洗完澡换上衣服之后他觉得有点大，池川也就比他高了五厘米，怎么衣服会大这么多。

裴知在厕所里待了很久，等他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来香味了，他顺着香味走了过去，池川已经在炒菜了。

他正疑惑他记得池川不是跟他说过不会炒菜吗？

等他走近之后才看见池川摆在柜上的手机，放着的是土豆炖牛腩的视频，菜板上还切着肉，裴知没有看出来是什么肉。

见这么多菜，他靠在门边问，“你妈今天要回来吃饭吗？”

池川擦了擦手，把手机收了起来，“不回来，出差了。”

裴知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梁烟今天回家了，他没有告诉丁叔他要去哪里，梁烟没有看见他肯定会为难丁叔的。

想到这，裴知又内疚了起来，他想着现在回家还来不来得及，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走，就听见池川跟他说：“别担心，你妈跟我妈一块走了。”

裴知抬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中午。”

“那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裴知既生气又开心，梁烟走了自然就不会管他丁叔也不会因为他而被为难，但是池川早就知道了居然不告诉他害他白白担心了一下午，病都差点犯了。

中午他们吃完饭后，池川看见手机里的未接来电，他有点担心就去厕所给黎欢打了电话，黎欢那个时候已经出发了，梁烟也在她的身边。

知道他妈妈没事后，他才放心了。

黎欢接到了一个新项目要去实地调研，一般像房地产这种项目她出差时间会比较长。

她本来是想一个人去的，但是梁烟也要去，说是已经快十年没有离开过圳北了，要出去散心。

梁烟非要跟着去，她也没有办法。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黎欢觉得梁烟和裴知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很大的问题，她管裴知管得太严了。

这几天她光听梁烟对裴知的教育方式都觉得窒息，也不知道裴知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池川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才会跟池川说：“裴知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既然他叫你哥哥，你就多照顾他一点，多让着他一点。”

“如果作业不多的话，周末带裴知出去玩吧。”

“嗯，好。”池川说，“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挂完电话后，池川本来想第一时间告诉裴知这个消息的，他回到教室就看见裴知在刷题，他叫了好几声裴知都没有理他。

一个下午都是这样，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抱歉，下次我一定早点告诉你。”池川边说边把调料放进锅中。

裴知正准备对池川生气，可听见池川说抱歉还有锅里牛腩的香味不断地传入他的鼻子中，他的火气一下子就散了。

看在池川给了做饭的份上，他决定就暂时不跟池川计较了。

“黎阿姨经常出差吗？”

“嗯。”

“一般会去几天啊？”

“看项目吧。”池川说，“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一个周。”

“那这次要去多久呢？”

“说是三四天。”

裴知脸上终于挂了笑，“你以前都是住校吗？”

“嗯。”

黎欢经常出差，经常不在家，池川一个人在家她又不放心，所以就把池川送去了寄宿学校。

池川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黎阿姨平时管你管得严吗？”

池川切菜地手慢下来了，“她平时很忙，所以不怎么管我。”

裴知就像有问不完的问题一样，嘴就没有停过，脸吃饭都堵不住裴知的嘴巴，无论他问什么池川都笑着回答了他。

吃完饭后，裴知提出要洗碗，但是他在厨房捣鼓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

池川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然后把他从厨房里推了出来，把他塞进了厕所里，最后往他手心挤了洗手液。

裴知不情不愿地洗了手，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又去厨房看了几眼，见池川不需要他帮忙后，他闲得无聊又跑去跟沙发上的那几个玩偶对弈。

等池川洗好碗出来的时候裴知抱着玩偶在沙发上睡着了，尽管有一米八的个子但是因为瘦，抱着玩偶也不占多少地方。

池川垂眸看了一会然后从卧室抱来被子给裴知盖上，他蹲了下来，把裴知的鞋脱掉了。

裴知感到了他的动作哼唧了一声，没有醒换了个姿势。

他怕裴知抱着玩偶睡不舒服就想把裴知怀里的玩偶拿出来，可是裴知抱得太紧了，他只是拽了一下，裴知便抱得更紧了不肯撒手。

池川笑了一下，屈膝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板上。

裴知的睡姿很乖巧，他的鼻梁上和右眼睛下都有一颗痣，所以他看见池川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裴知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和以前相比变得不爱笑了，还藏了很多心事。

他希望裴知过得开心，每一天都开心。

裴知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直在做噩梦，一直以来他都像一只小舟一样一直在漂泊，他拼命地划动船桨，希望能找到一个能停泊的小岸。

可是他的四周全是白雾，他看不见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改往哪里走，只能一个劲拼命向前划。

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划了过去，迷雾渐渐散去，他终于看见了一个岛屿。

他忽然觉得好累好累，想把船停在岸边，上岛休息一会。

池川的手被裴知紧紧抓着，嘴里还在说，“我真的……真的好累啊，想休息。”

“那就歇会吧。”池川给裴知拉了拉被子，温声说，“裴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