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早上,田玑不在场的时间里,借着秦羊查房的机会,阿酒和秦羊都聊了什么?
那天早上,秦羊照常出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田玑不在,他就皱了皱眉头。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就例行询问阿酒的饮食睡眠和感受,检查伤口复原情况。
期间阿酒一直流着口水望着他。
秦羊习以为常,只是在准备说注意事项的时候,好像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那个书记员呢?”
完了仿佛是怕对方起疑心,又多此一举的补充一句,“我可不是关心她去哪儿了,我是准备要说医嘱了,她不是天天都记录的吗?怎么,今天不打算做烂笔头了?”
阿酒赶紧说:“不是不是,她有个业务要忙,出去挣钱了。她把笔记本留给我了,让我记录呢,医生,你慢点儿说哈,我写字速度不快。”
秦羊嗯了声,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
很快阿酒就发现,今天的医嘱特别的短,从前每天都有七八条注意事项,今天才三条,就说完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阿酒有点意犹未尽,不无疑惑的问:“没有更多了吗?平常不是有七八条的吗?”
跟着查房的小护士捂着嘴笑。
秦羊绷着脸,“你已经住了四五天,伤口复原的也不错。”所以注意事项就少了。
医嘱说完了,逻辑上医生应该要退场了吧?
但是秦羊站在病床边,眼睛轻飘飘的四处看,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阿酒心里高兴得飞起,果然秦医生对她是不一样的。
他表面上是来查房,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要看到我,跟我说两句话。
我就是他每天来查房的动力啊。
他对我果然有意思。
阿酒眼珠转来转去,“昨天我和我朋友聊天,说起你了,秦医生。”
秦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自己问了一句,“说我什么了?”
阿酒就夸张的呼了口气,“我朋友可不待见医生这个行当了,说工作血苦还有人身危险,嫁给医生比做军嫂还辛苦,还说医生上班一条龙,下班一条虫,回家就是一个会喘气的尸体,哎呀,说的可难听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秦羊咬定自己没有生气,心头促促燃烧的大火那是因为天气太热了他阳气又足,喝点莲子汤就消停了。
阿酒还在继续放炸弹,“我就反驳他,说秦医生就不一样,又温柔,又帅气,医术也特别好,对人又耐心,这样的人,就算回家躺成个尸体,也还是人见人爱啊。”
秦羊咧了咧嘴,忍不住问,“那你朋友怎么说?”
完了又气愤的反驳,“谁说我回家会躺成个尸体,我自己一个人住,躺成是尸体,谁给我做饭洗衣服?”
阿酒眼睛发光,几乎就要说出我来我来我愿意天天给你洗衣做饭的话了。
好在她还有基本的理智,“她当然完全不赞同了,说我有毛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到这里阿酒娇娇的看着秦羊,“情人”眼里出西施哦。。。
秦羊恍然不觉。
阿酒又说:“她还说秦医生就是看着温柔,其实脾气臭的很,之前还痛骂过她。”
秦羊气得跳起来,“我什么时候痛骂过她?”
“你说他暗恋你。”
秦羊跳脚,“她本来就暗恋我!”
“她不承认她暗恋你。”
“她凭什么不承认?她不暗恋我她会找那么奇葩的理由来见我?她不暗恋我她会把我开的药供起来?她不暗恋我她会送你来我这里看病?”
咳咳,最后这个有点牵强。
秦羊越说越气,恨不得当场把田玑捉过来,对着她狂吠。
阿酒慢悠悠的说:“我觉得她暗恋你也正常吧,像秦医生这样出色的人,就算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应该也还是会暗恋你的吧。”
秦羊愤怒得暴走,“谁说我有女朋友,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阿酒啊了一声,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或者说,她竭尽全力要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但是绯红的脸颊和发光的眼睛出卖了她,“秦医生没有女朋友啊。。。”
秦羊火光四射,咬断钢牙说了一句,“没有!”
不行啦,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天知道,再听这小姑娘转述一句,他只怕要原地爆炸了。
“好好儿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秦羊硬邦邦的走了。
阿酒在他身后偷偷的笑,好像个偷吃了八只鸡的小狐狸。
再来说秦羊。
这天晚上,秦羊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越想越生气。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看不起他?
他正当壮年体健貌端有体面工作无不良嗜好,她凭什么瞧不起他?说什么给医生当老婆还不如做军嫂,她是一心一意想当军嫂?她有那机会,有那资本当军嫂吗?
当然她爱当什么当什么,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问题是她凭什么看不起他?她凭什么觉得他脾气臭?还有,她凭什么不承认暗恋这件事?她找他看病那个理由,就是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合理不靠谱,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她一样傻?!
有胆儿暗恋没胆儿承认,懦夫,不对,是懦女!
秦羊在床上翻来翻去,他下定了决心,要给她当头一棒,让她认清事实。
什么事实?
当然是她没有资本当军嫂,以及暗恋自己的事实。
秦羊心里这番思量,田玑都不知道。
田玑唯一知道的是,秦羊自爆没有女朋友的第二天,他来查房,自己好像平时那样龟缩在角落里记医嘱的时候,秦羊两眼放射凶光的看着她,好像她是他不同戴天的经世大仇人。
田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但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如今这个局面,他还是阿酒的主治医生呢。
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吧。
那之后,一到秦羊查房的时间,田玑就自动自发躲到楼梯间里,等秦羊走了再窜出来。
田玑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心尽力照顾秦羊的心情了。
所以越发不理解,秦羊为什么会越来越火大,偶尔在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撞见他一次,他都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睛的,好像恨不得把她踩在地上痛捶五百大拳。
男人的心啊,可真是太复杂了。
转眼阿酒住院满一周,田玑看她的情况,估摸着应该可以出院了。
于是这天上午,她一有空就去医生办公室外边探头探脑,候着秦羊。
她想问问,阿酒的出院的事。
快要中午的时候,秦羊终于来了。
田玑连忙尾随他进了医生办公室。
秦羊转身看见她,有点惊讶,又有点气愤。
“你居然还敢来!”
田玑陪着笑,“医生,那个,我是想问一下,我朋友这个情况,明天能出院不?”
秦羊瞪着田玑,心头大火又烧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急着办出院啊?你为什么急着办出院?你是要去约会啊?”
田玑料不到秦羊会这样一顿输出,“那个那个,我看她好像能走能跳能扑腾了,估摸着是可以出院了吧,所以来问一问。要是不能出院,咱就再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想到干瘪的口袋和一贫如洗的账户,田玑不由打了个突。
钱从哪儿来?
她心中无计,面上免不得就露出了愁容。
秦羊看她一脸愁闷又不敢申辩的样子,越发生气了,关键她还没否认她要去约会!
她果然是要去约会的!
“你。。。大姨妈来了吗?”
田玑张口就要说来了,猛不丁想起上回说没来的时候被秦羊痛扁,说她没有**观念,随随便便就跟人讨论例假的问题,于是话到嘴边,又滚了一圈,最后变成了,“我最近吃了挺多中药的。。。。”
意思就是中药催来大姨妈了。
这样暗示,也不知道秦羊理解了没有。
秦羊沉默了下,“你不是说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见效吗?”
看来是get到了,但是又表示了怀疑。
田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我还谈了一个朋友。。。”虽然最后没派上啥用场。
哎,钱钱钱,命相连啊,哪儿有钱能让我捡一点不?难不成真的要卖公司?
田玑伤脑筋。
秦羊,可怜的秦羊,田玑最后那一句,终于,让他,破了防。
现在他明白了,果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敢情这姑娘看病吃药不见效,就找了个男的来调理内分泌啊,天惹,这种事你居然都做得出来,为了大姨妈,你可真是鞠躬尽瘁,义无反顾啊。
他气得额头青筋都暴射出来了,他觉得心口抽抽的痛,好像要炸开了一样,他手手哆嗦着,双眼几乎要喷出飞刀来,“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孩子,简直无法无天,无知无畏,一点儿都不知道自重,不知道爱惜自己,等将来身体出了毛病再来看医生,晚了!”
田玑傻了眼,啊?这是什么情况?
我又做错什么了?我怎么就不自重不爱惜自己了?
她很想问一嘴,但是秦羊发火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怕自己再问一句,他就扑上来手起刀落,把她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田玑闭上了嘴。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秦羊跟前,不停的点头说是是是,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然而她越是一副悔过自新供认不讳的样子,秦羊就越是气愤到发抖。
他咆哮的声音整层楼都听到了,前台值班的小护士伙同其他病人病患,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不明白一向温文儒雅的秦医生,为什么会变身喷火龙。
田玑也不明白,此时此刻她就好像只意外落网的鹌鹑样,想溜走又不敢,只能假装灰尘,一言不发,任凭秦羊在她跟前原地爆炸。
到最后是秦羊自己忍不住了,他指着门口对田玑大吼,“你走,你走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田玑胆战心惊,灰头土脸的,窜出了医生办公室。
路上她鬼鬼祟祟的想,莫非男人也有早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