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狂想曲 第17章 第十七章

关尚惹不起他，夹着尾巴溜了。

林司越把霍野的橡皮擦捡起来还给他，在霍野不甚满意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考场。

卷子还没发，隔壁桌的同学还在哗啦啦地翻错题本。

林司越有点走神，关尚属于那种平时不上心，考试前才用功的选手，又不是天才，这么学习成绩自然不会好。

他本人尚且不在乎自己的成绩，对林司越的情况更是停留在刚开学两人同桌的时候，这会儿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实在是有点扎心。

就算表现得再不在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里总还是藏着有点儿说不出口的倔强自尊。

林司越抿着唇垂下眼，指尖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把手里的2B铅笔抠出了一道印子。

第一天的考试很快结束，今天晚修前的时间很充裕，霍野塞给林司越一瓶酸奶，硬是要拉着他逛操场。

林司越刚刚洗完澡，拒绝无效，被他拽出宿舍楼。

两人肩并肩坐在看台上，气氛好的出奇。

晚霞很漂亮，操场上凉风习习，广播站里放着英文情歌，足球队在绿茵草坪上训练，塑胶跑道上戴着耳机的学生正跑着圈。

林司越头发没干，他吸了吸鼻子，打了个煞风景的喷嚏。

“冷？”霍野问。

他抬手拨拨头发，回答道，“还好。”

那瓶酸奶孤零零地放在旁边，林司越还在思考怎么处理它，一件校服外套兜头罩在他身上。

霍野只穿一条薄薄的长袖，胳膊伸过来，挂在他的肩膀上，“看看你这身体素质。”

带着体温的外套触感明显，身边的人距离极近，林司越有些不自在，按住霍野颈侧把他推开，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逛操场？”

他的手有点凉，霍野叫他摁的一个激灵，居然没有半点反抗地被推开了。

林司越奇怪地看着他，“霍野？”

霍野回过神，开始胡说八道，“我这不是正逛着吗？”

“……你坐这半小时了，用哪条腿逛的？”

霍野大言不惭：“用心逛。”

林司越深觉此人实乃聊天鬼才，不管什么话题，他都有本事凭借不要脸终结。

霍野见他不理自己，自觉地换了个话题，“下午数学最后那道大题，你结果算了多少？”

林司越记得那道题，是个大综合，拉分差的杀手锏，纯粹是高三的老师们为了让这些小崽子提前感受一下故意放出来膈应人的。下午考完回班自习的时候，程姬特地从隔壁班过来转了一圈，直言全年级能做出来的都超不过三十个。

那题林司越压根就不会，连第一问都没想明白，看了两眼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我不会，没算。”

“别啊，就对个答案，又不会怎么样。”

“我真不会。”

“哪儿不会？我教你。”

“全都不会。”

霍野不信，“装，使劲儿装。”

林司越知道早上关尚的话让他误会了，但这件事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他本就不欲与霍野纠缠此事，这会儿被搅得头大，难得心浮气躁起来：“操|你妈，听不懂人话？我说不会就不会！”

霍野惊了，“你……”

林司越骂完人，自己也愣了。

他又不是真没脾气，只是外婆从小教育他要待人以礼温柔醇和，这么多年下来他自认已经足够有涵养，有火气的时候多数只在心里骂骂，真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跟霍野混久了，真是什么修养品德统统都要喂狗。

林司越看着霍野，霍野也看着他。

两人尴尬对视，足足过了有一分钟吧，这熊玩意儿居然乐了：“骂得好，再来一句？”

林司越迟疑，“你有病？”

“没气势，”霍野不满意，“再来。”

“……”神经病。

林司越脸一黑，站起身调头就走。

霍野一顿操作成功把人逗火了，心里居然莫名还挺高兴，他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在后头大喊，“喂，别走，穿着我的衣服，想跑哪儿去啊？”

他声音不小，引得附近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林司越忍无可忍，脱下衣服返身朝他砸过去，“滚！”

霍野伸手接住抱在怀里，笑地浑身乱抖：“干嘛，你撒什么娇？我跟你说，我不吃这一套。”

“……”

操。

看台另一边，有几个高一的学妹不认识霍野，小声和朋友议论：“哇塞他好帅啊。”

朋友拼命点头，“可是好gay啊！”

“他们两个是不是一对？”

“我感觉很像欸。”

“妈呀感觉好带感！”

孙易朝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默默把单词本扣在脸上。

杜尹泽安静吃了半天瓜，此时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扭头问旁边的人，“成子，你……有没有想起来点儿什么？”

程成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嗯”一声，继续低头剥他从食堂买来的红薯。

杜尹泽想到当初在食堂和霍野打招呼调侃他的话，顿时一阵牙疼，“我擦，野哥，不是来真的吧……”

他捅了捅孙易朝：“小孙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易朝举起单词本就往他的猪蹄上砸，被杜尹泽灵巧躲过：“操！你个小残废，再敢这么喊我试试！”

杜尹泽：“错了孙哥，咱们现在要同仇敌忾，同仇敌忾！”

“屁的敌，”孙易朝又往他脑门上砸，“那是救命恩人，恩人你懂不懂！”

他想到杜尹泽还不知道周末发生的事，又叹气道：“行吧，你不懂。”

“我是不太懂，”杜尹泽戳了戳程成，“他可能比较懂。”

程成红薯啃了一半，差点被他戳地上去，他赏了杜尹泽一巴掌，把霍野那“追男神三步曲”跟孙易朝说了。

孙易朝摸了摸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面目有点狰狞，“是tm霍野能干出来的事儿。”

“所以说，”杜尹泽问，“野哥这腻腻歪歪的……到底想干什么？”

孙易朝犹豫了一下，把之前他和霍野打赌的事情说了出来。

“……”杜尹泽替林司越鞠一把同情泪：“好惨。”

程成抓住了重点，“不是说已经不赌了吗？”

“可能追习惯了，没改回来？”杜尹泽猜测。

“……”

孙易朝：“你俩跟他认识还不久，我跟你们说，谈恋爱打赌找男的还不算什么，更离谱的我都见过。

“霍野脾气你们也都清楚，不是他找事儿就是事儿找他，总之不管他干什么最后都能变成肢体冲突。他揍了别人，人当然要报仇。”

“初中那时候不是流行什么大头贴吗，有人拍了霍野的照片打出来到处传，”孙易朝龇着牙搓搓胳膊，“他妈的，一堆男的，传来传去地看，也不觉得恶心。”

“后来不知道被别的学校哪个女生看见了，那就更不得了了。男的都传这个叫霍野的是个不讲理打架凶的狠人，女的都喊哇帅哥好帅好喜欢……霍野这狗比的名声就是这么搞出来的。”

“但是，”孙易朝一顿，扭头微笑地看向二人，“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传他的照片吗？”

“……”杜尹泽程成齐齐摇头，心说看你这瘆人的表情我其实也不太想知道。

孙易朝：“因为这狗东西不是人，跟别人打架报的都是我的名字！别人找不着他，净tm找我来了！操，害得我那段时间天天被人堵，只好去找练跆拳道的大姐陪我回家，还趁机被她讹光了压岁钱！”

“……”

孙易朝继续说：“你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不！霍野这个几把玩意儿，你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时候霍野在班里有个跟他水火不容死对头。要我说这人就是个垃圾，打又打不过霍野，就爱使阴招，他还有个小团体，成绩都不错，平时也挺乖，是灭绝师太的心头肉。

“有回把霍野叫进男厕所，还把路过一女生也给推进去锁一块儿了，把人当场就给吓哭了。要么我说这些人是垃圾，那女孩子是隔壁班的，过两天的运动会走方阵，他们班准备让人cos各种职业，这女生演护士，打算来厕所试个衣服，就糟了无妄之灾。”

“霍野也不是个玩意，他一看门踹不开，正打算翻窗走，结果眼睛一个抽筋盯上人家那包护士服……”孙易朝的表情很魔幻，“这狗东西一声不响，拿着化妆品把自己涂的妈都不认得，套上帽子和口罩，把校服外套往腰上一围，穿着护士小短裙就翻窗户跑了。”

“……”程成杜尹泽目瞪口呆。

“当时很多班都在试衣服，走廊里皮卡丘叮当猫到处乱跑，霍野那副鬼样谁认得出来？他一路走回来还有一堆人跟在后头围观女装大佬。

“垃圾小团体也没认出他来，不然早溜了，为首那个看见他过来，还乐地喊了句‘兄弟牛逼！’。”

“牛逼啊，那当然牛逼，”孙易朝说，“霍野当场就让他更牛逼了。”

“……”

“最惨的是我，被他指使去开门，让那女的误会，抠了满脸血。”

“真tm是从小让他坑到大。”

“……”二人肃然起敬。

“老霍真就是个祸害人间的玩意，要是放在古代那妥妥就是个灾星，一生下来就日月无光天下大乱那种。”

“所以，”孙易朝拍了拍杜尹泽的肩膀，“别去思考他想干什么，你野哥的脑子，是个正常人都搞不太懂。”

“……”好。

讲归这么讲，但有句话孙易朝没说出来。

他和霍野的交情远不止玩了几年那么简单，他也算是霍野为数不多的朋友里最了解他的人了。

霍野是没皮没脸爱乱来没错，但这玩意可是个从头直到脚的大直男，跟他打赌的时候这么gay林司越他没话说，可现在不赌了，他对林司越的态度就有待商榷了。

孙易朝仰天长叹：“日！老子真要成他保姆了。”他骂完，长出了口气，“我可真特么难……”

杜尹泽这会儿看孙易朝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心说原来这位也是个为朋友插自己好几刀神人。

他颇为感慨，举起猪蹄，唏嘘道：“为友谊干杯。”

程成把红薯皮喂进杜尹泽的鼻孔里，“少说两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