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狂想曲 第14章 第十四章

“……”

林司越差点一枪崩了霍野。

他脸颊被捏得隐隐作痛，霍野这个王八蛋，居然下了狠手。

孙易朝端着枪在顶上等他们，升降台一上来就看见林司越枪口顶着霍野把他往边上怼，“你，滚远点。”

还没开打就内讧，孙易朝第一次听见老好人骂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你干什么了把人惹毛成这样？”孙易朝小声问。

霍野有点走神。

他抱枪站着，穿着厚重的护具也掩盖不住身形挺拔，瞧着人五人六，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恁不是个东西：“我捏了他一下，好像用力过头了。”

“……”你是人吗你？

孙易朝快跪了，他接不住霍野的话，扭头去找林司越。刚蹭到林司越身边，孙易朝就瞧见他左脸上红了一小片，衬着周围白净的皮肤，分外显眼。

简直惨不忍睹。

林司越倒是平静，他抬手摸摸脸，问：“红了？”

“啊……”孙易朝觉得这孩子真是倒了大霉遇上霍野这么个东西，“是有点红……”

他怕林司越不高兴，一个劲儿往霍野身上泼脏水，“小林你别理他，这玩意不是人，他连我都gay。你想想，这多恶心啊。”

林司越：“……”

霍野听见了，他提起枪，笑得惊心动魄，“孙子，你再说一遍？”

游戏音效及时响起，阻止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对面掩体后响起一阵枪声，开打了。

体验馆这么火也不是没道理，布景确实下足了功夫。主题叫玫瑰祭坛，地图很大，分成三个区域，花园、祭坛和地窖，获胜条件是清空所有区域内的敌人。

林司越他们进场的地方正是祭坛的一角，位置卡的还不错，正在圆柱后方。

旁边冲出一队人，孙易朝顾不上那么多，扯了一把离他最近的林司越，猫着腰往旁边躲。

霍野的风格就狠多了，架着枪就开扫，子弹不要钱似的撒，打的对面一时不敢冒头。

孙易朝趁机从边上包抄过去，林司越跟在后头放冷枪，不到五分钟，成功灭了附近的一支小队。

霍野搜刮了他们的子弹，三个人绕着祭坛边缘刚了一圈，顺利斩获好几个人头，把孙易朝嘚瑟的找不着北。

“我牛吧，爷就是这最强的……我操！”

霍野猛地踹他一脚，子弹擦着头盔飞过，林司越找准时机抬枪把人点倒。

“厉害。”霍野赞了一句。

林司越不理他，拎起枪就走。

对面那人一死，他小队的人也不打算苟了，剩下三个人一齐开枪冲了出来。

打头的妹子最激动，声音吼得震天响，吓得孙易朝屁滚尿流地往旁边爬。

霍野一看这架势，心知兜不住，拉着林司越就往反方向跑。谁知“咔嚓”一声，不知踩中了什么机关，脚下一空，径直摔了下去。

林司越瞧见了那个裂开的洞，他本来很及时地刹住了车，却忘了袖子还拽在霍野的手里，脑袋一懵，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扯了下去。

洞不深，底下还垫足了防护。林司越在软垫上滚了一圈，人没事，眼镜摔不见了。

他眯着眼睛，拿枪指向唯一的队友：“眼镜给我。”

这里大概就是地窖了。

霍野抬头望了一眼，机关已经合拢，那些人没看见他们掉下来，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旁边有一扇从他们这边插住的门，有点像是安全屋。

他摸到林司越的眼镜，拿在手里没还给他，“还生气？”

林司越隐约看见他拿着什么东西，可又看不太清楚，晃了晃枪口道：“给我。”

霍野说：“你不生气，我就还给你。”

林司越其实也没真的生气，霍野gay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微信里什么爱他想你之类的消息都塞了一打，只是这回成了真人版，杀伤力着实有点大。

而且这狗东西居然还敢捏他的脸，下手没轻没重，贼他妈的疼。

林司越真想把他摁地上踩几脚。

心里这么想，他面上半分也没露，冲霍野摊开手，“嗯”了一声说：“我不生气。”

霍野把眼镜递给他，没歇多久，安全屋里突然亮起了红灯。警报声响了一会儿，插销自动弹开，霍野心知躲不过，拉起林司越就往外冲。

游戏结束的很快，地窖人多，掩体又少，霍野横了一会儿就被流弹扫中，林司越紧随其后，双双壮烈牺牲。

早就淘汰的孙易朝看见他们出来，凄凄惨惨好一通诉苦。

虽然没获得最终胜利，但三人玩得都还算尽兴，一起吃了顿午饭后各自回家。

临走前孙易朝还加了林司越的微信，说以后再约着出来玩。

林司越冲了个澡，睡了会午觉，再睁眼已经三点多了。

他一个上午没干正事，下午也不打算干，索性端了杯咖啡窝在床上看电影。

两小时的电影播到尽头，男主角的事业终于取得了成功，有了一群至交好友，和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大团圆欢乐的片尾曲响起，演员表名单缓缓打出，林司越回神，看到屏幕里自己心不在焉的脸。

他有点怔。

林司越自认是个枯燥的人，没想到无聊的生活过久了，居然真的开始觉得无聊了。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边，霍野没来骚扰他，詹舟阳他们也没有消息，班群里倒是挺热闹，林司越点进去，里面一群人问考试范围。

张星尧：我听赵哥说英语这次是高三老师出题？

王意怜：不只英语，数学也是。

姚科：所以是小综合？高一的内容也考？

张星尧：我擦，这不是要我命吗！

语文科代表上线：我刚刚问了老师，语文也是高三的出。

姚科：……还有吗？

于聪临：留校的有人打球吗？来球场啊。

群里静了一秒，接着开始狂刷省略号。

王意怜：……

姚科：……

张星尧：……人才，你复习完了？

于聪临：没啊，不要紧，哥聪明着呢。

詹舟阳：晚上七点，等着。

王意怜：你们两个赶紧走，烦死人了。

两个人愉快地滚了。

群里又开始鬼哭狼嚎，手忙脚乱地@各科代表。

有人圈了一直没说话班长：发哥，有准话不？

发哥名叫江许泽，六班班长，是位不折不扣的好同志，整个高二年级都找不出比他更有责任心的班干部。

他成绩好，为人低调，能管得住事，也能跟同学们玩得来。平时默默无闻辛勤付出，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周誉有他，那就是有了一大把头发。

年级里很多老师都认识江许泽，办公室里聊天，戏称他是班主任的护发高手，不知道被哪个同学听到了，一传十十传百，从此江同学便多了个外号叫发哥。

江许泽：我已经问了，在等回复。

江许泽：对了，周哥之前跟我说，这次期中考试后要换座位，大概率按成绩排，要扶贫。

此话一出，群里一片哗然。

林司越只愣了一秒，就被表情包疯狂刷屏了。

他退出来，想想自己徘徊在班里倒数十来名的成绩，觉得可能没法和于聪临再续同桌情缘了。

于聪临也看见了，在私人聊天框里疯狂戳他：林林！小林！！林哥！！！

于聪临：你挣点气！多考个十来名，咱们再续前缘！

林司越笑了：我可没这本事，不如你好好复习，考好点说不定还有救。

于聪临：我也没这本事啊……

他算了算名次，泪目了：完了，你可能要便宜科长和老詹了。

于聪临嚎啕大哭：我的林啊！！

詹舟阳也来了：恭喜啊林林，很快就要脱离于聪临的苦海了。

他切过去回复了，又分别和两人聊了一阵才下线。

考试前作业多，林司越拎了一书包的纸回家，一整天都没动过。

他在作业堆里挑挑拣拣，最后抽了张英语卷子，找了根铅笔，随手往短文上划线。

虽然有段时间没好好学了，但像英语语文这种学科，只要基础还在，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林司越漫不经心地读题，他看文章通常只看一遍，看完了就做题，会就填答案，不会就瞎蒙。作文不写，听力不答，一张标了90分钟的卷子，他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等林司越填完了几张英语卷子，天也黑了。

他进厨房煮了碗面，草草吃过晚饭，拿起手机准备开几局游戏。

手机上午出去玩的时候被他调成了静音，这会儿突然无声无息地蹦出来十几条信息。

他解开屏幕锁扫了一眼，是霍野。

屏幕上堆着几行字。

霍野：数学模拟卷23题（3）

霍野：练习卷24（4）

霍野：还有32、39

霍野：跟我对下答案

霍野：我不太确定

林司越再往上拉，还有几条物理的。

他看着这几条消息，揉了揉眉心，不太想搭理他。

鸣海三中是本市重点中的重点高中，升学率年年高居省里前五名，跟其他四所学校轮流坐第一。每年招生想挤破头进来的学生不知几何，能考进来的学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名气这么大，当然也得有配得上的实力。说到三中，最鼎鼎有名的就是三中的两套卷子——模拟卷和练习卷。

这两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不知造就过多少人的辉煌，让多少学姐学长在高考考场感动落泪。

而眼下，这些辉煌明明白白地在为难林司越。

他把桌子上的一堆卷子摊开，一叠试卷中就属这几张最醒目，别的卷子都有一串长长的题目，什么XXX第几次模拟卷，XX单元练习卷。

而他手里这两张，一张写着模拟卷，一张写着练习卷，后头跟个括号标数字，简单的一目了然。

“模拟”和“练习”这两套卷子是三中的传统特色。

由三中的老师单独出题，每科都有，出题老师跟着教学进度走，教到哪出到哪，两周发一套，全是新鲜出炉的。

模拟卷按正常试卷的模式出题，练的是核心知识点。练习卷就不同了，这玩意披着一张老实巴交的新手皮，实际上是个最强王者。没有固定题型，一张卷子包罗万象，题目还贼几把难，各种挖坑，防不胜防，虐得一众人哭爹喊娘。

这卷子林司越高一的时候倒是认真写过，那时他成绩不错都写得不怎么顺手，更遑论现在的他就是个学渣。

霍野都不确定的题，他要是能会就有鬼了。

林司越对着题号找到题目，读了两遍题，果然半点思路也没有。

他熟练地放弃，给霍野回了两个字：不会。

那边大概正守着手机，下一秒就弹出了一串省略号。

霍野：少敷衍我，去看题

林司越：我看了，不会

霍野：别闹

林司越：“……”谁闹了？

他放弃沟通，干脆利落地锁上手机。

那头霍野发了好几条都没见人回，他有点冒火，手机一甩出了房间。

偌大的房间静悄悄的，客厅里开着灯，霍野趿着拖鞋下楼，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

玄关处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霍野动作一顿，牛奶也不开了，转身就往楼上走。

霍英霞打开门，正好撞见霍野的背影。

她画得精致的眉微微一蹙，叫了一声：“霍野？”

回应她的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霍英霞刚刚结束应酬，一回到家就吃了儿子的闭门羹。

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教训他，脱了外套，径自去了盥洗室。

霍野在房间里喝着牛奶写题。

那天和林司越逃课出去买的物理五三还摊在桌面上，霍野刷了两道，越写越烦，索性把笔一丢，打开手机找了个游戏来玩。

没到两局，房门就被敲响，霍英霞刚刚卸完妆，换了一身居家服，拧开门走进来。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她替霍野打开顶灯，说：“光线太暗对眼睛不好。”

霍野没抬头，操控着游戏小人，随意地“嗯”了一声。

霍英霞看到他桌上的作业：“不想学习也别总是玩手机，多出去跟朋友走走。你们是不是快要期中考试了？要开家长会提前通知我一声。”

身居高位久了，就连平常说话都仿佛是在命令别人。

霍英霞说了半天，对面的人一点回应也没有。

“霍野。”她抿起唇，控制着语气说，“妈妈跟你说话呢，手机放一边去。”

霍野终于抬起头，他把手机关上，耷拉着眼皮，拿出对着冯晶的态度，“我听着。”

霍英霞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皱起眉，语气生硬，“你这是什么态度！”

霍野心情本就不大畅快，忍了大半天，早就烦透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在脑海里横冲直撞，他抬手就掀了桌上的书，“你他妈还想怎样？”

霍英霞气得两眼发黑，疾声厉色道，“霍野！！我是你妈！！！你敢这样跟我讲话？！”

霍野嗤笑一声，“霍英霞我跟你说，你少来教训我，我这样还不都是你教出来的？”

“你！！”霍英霞胸口起伏，面色苍白。

霍野心里怒气翻涌，口不择言道，“你一门心思就只知道跟付凌生斗，现在把他踩在脚底下了就回头想起我来了？你当我是个什么玩意？”

“送外卖的见我都比你勤。”

“我妈？”他冷笑，“你管过我几天就要当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