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渡玄狼·第二部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子縑說的止戰歸來，消息還是令人振奮的，高加和泰倫的戰爭終於結束了。不管怎樣，能停下來就是好事，後續的事情可以慢慢談，部族的人命不該葬送在頂層階級的執念之中。當然，子繻也能猜到，止戰的結果未必跟他預期的一樣，願望是一回事，事實卻難圓滿。

世事難料，而這次和談的結果，最終引起了整個玄狼星球形勢的巨變，此乃後話，作者將一一道來。

止戰和談的主意出自鍾陽侯之口，他遊說尚主出面邀請交戰雙方首領坐下來面對面地談判。鍾陽侯對尚主說，目前沒有哪一個部族有能力把兩位首領聚集到一起，即使交戰雙方對戰事都已感到疲憊，但苦於沒有一個台階讓他們體面地走下來，戰爭只能膠着。最有能力的摩族，因與高加敵對，所以不能扮演這個角色，其他的部族，更是不值一提。

對於這樣的提議，尚主是認同的，但他的態度卻有些猶豫。鍾陽侯一看，便已明白尚主顧慮的是什麼了。尚主擔心的有兩件事：一是同時邀約，雙方首領會不會不給面子？如果只作為信鴿為雙方傳遞口訊，尚主肯定是不願意的，別說尚主，他鍾陽侯也不會這樣幹。二是談不妥時能不能全身而退。

鍾陽侯信心滿滿地拍着胸脯，他請尚主把聯絡雙方的事情交給他去辦，他誓言一定會維護好尚主的顏面，尚主的顏面就是尚族的顏面，這是重中之重。其次，他們要高調地表示，尚族在這件事情上不存在任何利益，要說有，也是為了玄狼星球和玄狼人共同的利益，這是每個玄狼人都必須負起的責任。因此，即使他們談不妥，也賴不到尚族的頭上。可要是談妥了呢？那麼，尚主就是玄狼人的英雄了。這是展示尚族人勇氣和智慧的時刻，若是成功了，尚族在玄狼星球無與匹敵，尚主更是當之無愧的霸主，那可是所有尚族人的驕傲啊！成與敗的結局擺在面前。贏，可以贏盡天下；輸，也只是浪費了功夫，明擺着就是個只有贏沒有輸的賭局，一搏又何妨？

鍾陽侯的一番話徹底打動了尚主的心。做事情最怕吃力不討好，有什麼事情能夠保底不虧，然後做成了還有巨大紅利的呢？尚主此刻心動不如行動，於是立即下令，讓鍾陽侯全力操辦和談事宜。

鍾陽侯主理這件事情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泰倫、高加兩位首領各持己見，開出的條件又互不認同，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認為止戰的時機已成熟，也沒有人抱有希望。本來不想坐到談判桌上的雙方首領，看在尚主親自斡旋的份上，肯勉為其難地出來應酬一番，算是給足了面子。能夠實現第一步，全賴鍾陽侯的堅持不懈和鍥而不捨。

然而，雙方首領就算是答應出來應酬，卻提出了不要見到對方的面這樣的條件。也就是說，可以出現在同一區域內，但不要相見。不欲『見他前面，憎他後面』，足以看出，這兩人的怨恨有多深了。

於是，鍾陽侯又給出一個解決方案，把兩家的據點分設在泰倫被高加佔領區界線的兩邊，泰倫和高加首領分據不同營帳，各自駐於管轄的區域內，相距數百尺。尚主作為調停者居中，鍾陽侯與弟子則來往兩區與他們周旋。泰倫和高加各自屯重兵保護自家首領。

這個方案看着是不是有點眼熟？讀過『鍾陽侯和子繻在書房裏對話』章節的讀者一定還記得，那是子繻提出的初步構想，現在讓鍾陽侯派上用場了。

尚主看兩族首領的陣勢，心中不免有了疑慮。要是雙方談不攏，會不會即時打起來？而自己居中帳，若雙方幹起架來，他不是要首當其衝，腹背受敵了嗎？而鍾陽侯作為他的下屬，在雙方火併時，是不是真的忠實可靠，沒有二心呢？想到這，尚主不禁有些後悔聽信鍾陽侯的話，令自己立於危牆之下了。

鍾陽侯何等精明，他立刻就感覺到尚主思想的波動。他又站出來對尚主說：這兩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是不會打起來的，就算要打，也不敢往中帳這邊打，他們一定不會讓中帳受到任何炮火攻擊。尚族現在的勢力是何等的強大，其他部族要攀附還怕來不及呢，怎會自尋死路來招惹？若中帳有任何閃失，他們就立即多了個強勁的敵人，難道他們就不擔心嗎？在尚族人的心中，尚主的地位崇高，超越高山，可比赭日，誰敢對尚主不利？尚族舉族之人絕對不會饒恕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鍾陽侯有理有據的形勢分析說到了尚主的心上，他再次安撫了尚主波動的情緒。鍾陽侯的話有兩層意思，既推測敵對的雙方不敢亂來，順便又表達了他的忠心耿耿，誓言若有異心，尚族人是不會放過他的，這就差不多等同於天打雷劈了。

一切又按原計劃繼續進行，三位首領各居於左中右營帳。三點距離不遠，為便捷行走，與會者均使用輕車穿梭其中。第一輪和談剛剛開始，一位不速之客帶着手下不請自來了。他們如旋風般，在到達一刻才知會舉辦方，而且快速地進駐了泰倫首領的營地。

這位仁兄的到來出乎各人意料，而他卻毫不客氣地表示，這場止戰和談必須要有他的參與才是完整和適當的，只有他才能有效地平衡各方的利益。讀到這裏，相信大家已經猜出這位仁兄是誰了。

對，他就是列疆摩族的首領喬百丁。不難想像，當他得悉尚主要為泰倫和高加做調停人時，一直支援泰倫的百丁首領就納悶了。他不能允許自己被排除在這件事情之外，作為超級部族的首領，他必須控制事態的發展。然而更重要的，是他摸不准平時不願高調出面的尚主，為何會突然主動地為敵對雙方擺『和頭酒』，不知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百丁首領想不明白：如果說尚主想要向星球的人類展示尚族的實力，他不一定需要這樣做。按目前情況看，要讓雙方停止戰爭還不是時候，能談妥的機率太低，除非尚主拋出對雙方都極有吸引力的好處，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尚主以及尚族想得到的是什麼呢？

至於尚主這一邊，當一切準備就緒，將要進入和談之際，他收到官方文書，說摩族的百丁首領也要來參與這項偉大的任務，並將首先與泰倫首領見面，傾聽他的想法。百丁首領還表示願意盡自己之所能，為和平貢獻一分力量。

尚主看到文書，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原先設想好的局面無端被人橫插一腳。明明對陣的是泰倫和高加，自己充當裁判，穩穩當當地立於不敗之地。現在摩族加進來，對陣的變成了二對二，自己和高加成了一組，摩族和泰倫一組，由置身事外的裁判一下子變成了組員，真是始料不及。這場和談還怎麼談？無功而回是一早已料到的，這樣子被捲進去卻從來沒想過。

在煎熬的時刻，又輪到鍾陽侯出場作心理輔導了。他安慰尚主說，摩族首領的到來根本起不到作用，高加不會買他的帳。摩族首領就是怕尚主獨個兒擺平了爭戰的雙方，他在玄狼星球的地位會被邊緣化，於是急着來爭功勞。所有人都知道尚族在調停上有明顯的優勢，尚族跟雙方的關係都是正常的，沒有衝突的，這個調停人的角色除了尚主，還有誰可以擔當。摩族過來攪局，來得正好。這場和談若是談妥了，那是尚主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尚主的威名將永垂青史；若是談崩了，百丁首領就是千古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