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渡玄狼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子繻前來所為之事，我願聞其詳，看我心裏面猜想的能不能中一二。』商少笑道。

子繻也笑了：『商兄睿智。我是替師父來做說客的。』

『你的師父鍾陽侯？』

『是的，』子繻答道，『因為師父之前得到消息，說你打算將商業王國遷移到列疆。我師父惜英雄重英雄，他想請你慎重考慮，希望你繼續留在魅界。他還說，若你留下需有什麼條件，他願意替你周旋。』

『啊，那就請你替我謝謝你的師父了。』商少身子稍稍前傾，微微頷首說道，『我想聽聽你們師徒的高見，為什麼認為我該留在魅界呢？』

『師父提到，你現在所處的地方從屬於尚族，商業王國雖然是你的，但尚族已視之為自己的商業力量。我這樣說可能你並不認同，但是尚主他們確實有這樣的想法，想必你也很清楚。你的遷移，無疑會讓尚主覺得沒面子，他會認為，你這樣做是削弱了他這一方的力量，所以他一定會出手阻攔，可能還會有意想不到的舉措。這對你來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子繻說道。

『說得對，這些，我都有想過。那麼，你的意見呢？』商少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必定是你經過審慎考慮才做出的決定。不過，坐在這裏之前，我也曾經認為你考慮得不夠周詳，低估了你的商業王國對尚族的重要性，也低估了尚族首領對留住你的決心。或許，列疆給了你很優厚的發展條件，相信也是相當吸引的，所以你才願意放棄經營已久的大本營而決定遷移。可是，優厚的發展條件和預想中的美好前景，對比起你的商業王國的穩定以及你自身的安危，是否值得一搏呢？』子繻陳述了他的意見並反問道。

商少沉吟了片刻，緩緩地開口：『我先不回答你這個問題，因為，我留意到你前面說了一句『坐在這裏之前』，那麼，坐在這裏之後呢？你的想法又是否有改變？』

子繻低頭一笑，說道：『被商兄發現了，瞞不過你。是的，坐在這裏之後，我又多了一重疑惑。因為剛才聽見商兄對那位……盜賊？勇士？我不知該作何稱呼，姑且跟商兄那樣稱他為勇士吧，商兄對他說的一番話，讓我對整件事情的認知有了改變，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的底細，但我確信此事比我之前認知的要複雜得多。』

商少聽着，兩手交疊置於腿上，扭絞着兩隻大拇指，沉默了。子繻也沒有說話，舉起茶杯呷了一口。他估計自己是戳中了問題所在，而這也是商少所面對的難題，就剛才商少陷入險境的情況來看，這已經不是錢財的問題了，它牽涉到性命。如果自己的猜測不錯，那本奇書就是引發諸多問題的根源。要是各部族的首領都在覬覦着這本奇書，那麼商少之後都難得安寧，並且隨時會有生命的危險。這到底是一本什麼書？

這時，商少瞥見薇思在門外探了探頭，便揚聲叫住她：『薇思！有什麼事？你要找我？』

薇思聽到商少叫她，於是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說道：『確實有事想找你的，不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看你們聊得盡興，就不想來打擾了。』

『過來坐吧，這裏有你愛吃的菓子。』商少笑道。

薇子瞧着几上那幾盤嫣紅嫩綠的菓子，『哇，真的呢，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笑嘻嘻地在茶几旁邊坐下。商少把一盤菓子往她面前推。

『商少，這又怎麼好意思呢？』薇思合上雙掌斜托着下巴，一副欣賞陶醉的模樣。

『你還會不好意思的嗎？吃了還要偷藏。』商少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薇思撅着嘴斜眼瞅着他，似是怪商少揭她的瘡疤。

子繻捧着茶杯微笑着看他們一捧一逗。他知道這是因為商少需要整合想說的言辭，所以藉薇思來緩解一下。

商少把清水兌到銀壺裏，又將銀壺置於火爐上，才徐徐說道：『子繻，你很細心，能聯想到這兩件事有關聯。你猜得不錯，我要遷移確實是因為這本書。』

商少頓了頓，子繻也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等他繼續說。

『或者，我先跟你說說有關這本書的來歷，這些，我從來沒向他人透露過，連薇思也不知道的。這本書叫做《商君治世說》，是我的先祖商鞅的著作。或許你們並不知道商鞅是誰吧……』

『不，商兄，我知道！』子繻聽了，心情竟有些激動，還打斷了商少的話，他說道，『我知道，就是那位實行變法的商君。我念書的時候聽先生說過的，是他的變法使秦強大起來，最後統一了六國，令先祖是個厲害的人物啊！』

商少微微一笑，說道：『你知道就好了，那麼我也無需花太多的言辭去說明了。史書記載先祖戰死於黽池，又被處以車裂。實際上，在先祖遇險之日，他遇到一位高人，並且得到那位高人相救，越渡來到了玄狼星。先祖來到這裏之後又成了家，生育了兒女。汲取在秦的教訓，先祖的生活很低調，他用賺回來的生命遊歷了三界，憑着記憶，把《商君治世說》全部默寫了出來，又加入了後期的經歷所得，可以說這本書比他在地球上寫的那一本更加完善，更加精深。先祖甚至認為，誰要是得到了他這本書，便可以成為這個星球上的霸主。』

子繻和薇思都在靜靜地聽着商少的陳述，商少提壺在他們的杯子裏添了茶水。

『原來竟有這樣一個故事。令先祖真是了不起！要算起來，這本新的《商君治世說》距今也有兩千多年了，這期間有沒有人實踐過書中的理論呢？』子繻問道。

『治世的沒有，行商的就有，而且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商少呵呵笑道。

『大小商神和商兄就是成功的例子。』子繻當然明白商少所說的成績是什麼，『不過，商兄，我有些奇怪，我記得以前讀書時先生說過，商君的變法措施重農輕商，甚至是抑制商業發展的，為何在新書裏面又有興商的手段呢？』

『子繻弟，首先要理解，先祖本身並不是輕商或者厭商，而是他認為在那個時期，那樣的環境之下，重農耕和獎勵軍功是最合適的。民眾為了衣食就必須在土地上操勞，減少遷徙流動對國家帶來的影響。民風淳樸，思想簡單，國君就易於實行管治。人心齊，泰山移，上下一心做一件事，秦最終變得強大無敵。後來，先祖來到玄狼星，遊歷了三界，他看到三界成鼎足之勢，互相制衡，又互相關聯。先祖認為，如果在三界之中巧妙地利用這層關係，就能佔盡三界的優勢。先祖看中了魅界獨特的環境，因為這裏沒有尚域和列疆的極端，就像水一樣可以自由流動，靈活自如，還能因地成形。於是他把家安在魅界，又在《商君治世說》裏加了一卷《商道》傳與後人。』

『是啊，靈活變通，因地成形，真佩服商君的眼光，敏銳而獨到。商君之才，世間罕見。』子繻由衷地說道。

『唉，』商少嘆了口氣，『擁有絕世之才，並不是好事。先祖在秦的時候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凡能實施商君學說的，都是些狠角色，沒有例外。而這些站到頂峰的人一般都不能善終。』

子繻若有所思地看着商少，似乎在思考着話中的道理。

『商君之後的一百年之內，商家也曾出現過兩個頂級富豪，他們都是借助商君學說成就了事業，風光一時無兩，可惜到最後，卻耗損了天命。此後，商家有先人在書中加入了備註，令子孫只可收藏此書，不可踐行。』

商少說到這兒停了下來。

『商少，那你呢？你沒聽你先人的話？』薇思此時插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