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 第163章 唱戏

诚然，这些年上京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多多少少都会闹些笑话，有些不过寻常小事，不会引起大的动荡，但有些事情却足够许多人议论上数年之久。

公主这场簪花宴闹的就足够大家津津有味的热议上个一年半载。

先是疑似张照临和某个不知名姓的姑娘滚在了一张床上，公主大惊失色地推开门，发现里面啥也没有。

当时场面非常之尴尬，众夫人都急急寻找自己的女儿，免得被风言风语牵连。

侯夫人很快就发觉越冬不在，又不敢声张，只得悄悄示意许嵘予去找人。

许嵘予迅速消失在人群之外，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侯夫人的意思。

公主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脸色变了又变，忍住了发问的冲动，她都准备好把自己的脸面一起赔上了，怎么还能失败了呢？

张照临从外头进来，问她：“母亲在这里做什么？宴席已经备好，可是请各位夫人们入席了？”

公主紧紧抓住张照临的手，似是想要问些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又不敢开口问，当即重重发落了那个‘听风就是雨’的侍女，斥责她若非她胡乱言语，她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抓自己儿子的‘奸’。

现在没抓成奸，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怒，万不知道到底是其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以致于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公主处置了侍女，又和众人道：“不过虚惊一场，诸位不要惊慌，好在只是个误会，眼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再好不过了。”

“诸位，请入席。”

公主发话，众人即便有些想要提起离开之意也都忍了，犯不着这个时候得罪公主。

她到底是皇帝唯一的妹妹，爵位虽然没往上提，一应待遇可没差了谁。

众人才准备往席上去，就又有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见了公主不来拜见反而要跑，被人叫住了拉扯过来，公主身边的女官责骂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公主和众位夫人在此，岂由得你这般冲撞？”

那侍女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王家公子把安庆侯府的小姐拉到源水亭里去了，还叫小厮围上了幕布，不许人靠近。”

众夫人面带犹疑，今儿这可是第二回了，虽说这侍女说得叫人想入非非，却都没有直接就相信了，到底才刚刚被骗了一回呢。

侍女还在奇怪夫人们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还不待她想出个结果来，侯夫人已经一巴掌打了上去：“胡说！”

那侍女顾不得再想，捂着脸哭道：“婢子看得真切，正到处找侯夫人您，您可快着些吧，我瞧着小姐似是喝醉了酒，被王公子拉着进去的时候，衣服都褪了大半。”

众夫人听她说得煞有其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猜测起来，有些个人已经开始寻找安庆侯府两位小姐的踪迹。

许月观倒是在，只越冬没有踪影。

顿时议论声就大了起来，还有人嘲笑出声，公主一张脸气得铁青，她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她看中的人。

侯夫人暗自绞紧了手，心跳得咚咚作响，越冬有冷衣跟着，不应该出事才对。

从公主提起儿女婚事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尤其公主在得知张照临在自家宴会上可能有丑事发生，第一反应不是把它给捂起来，而是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十分不对。

幸而这不过是一场虚惊，张照临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单独在一间屋子里，而且他还及时出现，把自己洗了个干净。

紧接着又来了这么个侍女，与之前那个如出一辙。

竟然都是冲着越冬来的。

“走！”公主含怒道，“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我的簪花宴上闹这么些幺蛾子。”

越冬冷不丁地出现，恰赶在公主话音落下的时候说：“这么热闹？是谁得了公主的宝石啊？”

许月观也正为越冬担忧，忽然发现人出现在她身边，却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因为越冬主动和她说话而惊疑，而是如常得像是越冬的确只是去摘花了所以来得有些晚，回答她：“还不知道呢？你摘了哪一朵？”

越冬摇晃着手里不知道哪里薅来的野花，“我喜欢这个。”

许月观笑道：“倒是合你的性子，不过你定是要与公主的宝石无缘了。”

众夫人看见越冬就跟见着了鬼似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有意将越冬忽略了，其实她一直都在。

公主脑袋嗡嗡的响，今日就跟做梦一般，偏没有任何一个梦随着她的心意转动。

公主一脚将那个看越冬看呆了的侍女踢翻在地，怒声道：“堵上她的嘴，押上她，去源水亭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冬就这么混在大部队里跟着去了。

这公主也是有意思，没丑闻都要自己制造丑闻出来。

她把自己摘了出来，张照临也置身事外，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她还要领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去寻捕风捉影的事情。

被自己的安排骗了一回还不信邪，非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都得藏着掖着，她倒好自己试图搞一桩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防不住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搞事。

“你做什么去了？”许月观低声问越冬，她的小姐妹没再敌视地看着越冬，反而帮忙看着有意无意看过来的人，谨防有人偷听。

许嵘予跟着越冬后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似要将越冬看出个洞来。

“唱戏啊。”越冬说，“我要是出现得太早，这戏可就没得看了。”

许月观道：“你该再早些出现。”

张照临出现的时间就很好，日后这些风言风语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半点。

越冬却是在那侍女说得那样露骨之后才出现，不论那源水亭里有没有人，在场这些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带上越冬。

“我觉得时间刚好。”越冬说。

许月观的小姐妹说道：“你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顾念着月观，她已受了你许多牵连，名声更是因着你一损再损。她的婚事本就艰难，如此一来，只怕将来更要被人诸多挑剔。”

“她又不欠你的——”许月观强行捂住了小姐妹的嘴，朝着越冬抱歉一笑。

越冬和小姐妹分站许月观两侧，越冬探出头去，和她说：“原来你不知道啊。”

小姐妹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越冬直起身来，老神在在道：“你猜啊。”

立时就换了小姐妹按住许月观，逼问她：“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许月观立刻否认道：“没有。”

小姐妹指着越冬：“她方才说的是什么事？为什么她知道而我不知道？”

许月观说：“到了。”

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源水亭果然被围了起来，公主的女官带着人按住了守在外头的小厮，他们也没叫嚷，女官领着人进去，那两人正着急忙慌地穿衣衫。

女官叫嬷嬷们看住两人，自己走出来同公主复命。

公主闭了闭眼睛，说：“我也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里头是谁你来说，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说清楚。”

又发狠道：“待会你亲自去审，事情如何发生？都有谁参与？方才这个满口胡言的奴婢听了谁的命令，为谁办事？为何要攀诬安庆侯府？今日宴毕之前，你得给我和众位夫人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公主环视一周，道：“不能叫众位夫人和各家的姑娘们的名声受了影响。”

安庆侯夫人听着公主这话倒似是在警告她们不要乱说，今日来赴宴的姑娘可不少，多嘴的话可不止安庆侯府的姑娘名声受损，所有人来的人都一样。

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护着越冬？难道真看中了越冬不成？

这可不是好事。

女官躬身，却有些说不出口，想要上前密语，却被公主挥退：“照实说就是，勿要遮遮掩掩。”

女官只得道：“是王家大房的七郎和十一娘。”

众夫人心里齐唰唰出现了一个问号，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吸气声。

这可是亲兄妹啊。

公主不信：“你说里头是谁？”

“驸马外家府上的七郎和十一娘。”女官道。

王大夫人顿时脸色大变，拨开人冲了进去，见了两人的模样顿时尖叫一声，捂住胸口就倒了下去。

幸而被嬷嬷给抱住了，不然只怕要摔个半死。

公主也被女官说出口的这两个人给惊到，虽说王七郎是嫡子，十一娘是庶女，可……可他们到底有同一个父亲。

这可是乱了人伦的丑事。

竟然就发生在了她的簪花宴上，她也想两眼一翻晕死算了。

但她不能倒下去，真倒下去了，公主府就彻底变成了笑话，她强撑着走了进去，见了两人以及亭内模样，只觉得一道雷直直劈在了她脑门上。

王夫人哭喊着：“作孽啊，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这样不知人伦的东西出来。”

她去把王十一娘往亭子边上拉扯，要把她推进水里去，“你可没脸活着了，趁早死了罢。”

王十一娘也哭：“母亲，是哥哥强迫我的，我反抗不得。”

王夫人一巴掌将王十一娘扇在地上，痛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这个时候了还要狡辩，分明是像你那个狐媚子的娘，见了男人就止不住要勾引，还敢攀诬我儿！”

王十一娘泪眼迷蒙：“母亲！可他不是你和父亲的孩子啊！”

王夫人骤然听到这话，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又细细去看那个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未散的男子。

但那的确就是她的七郎没错。